一旁郭嘉忽然出聲道:“主公,吳校尉言之有理。讓文謙所部力戰李蒙,士卒多已脫力,需要休整。彼輩為豫州郡國精銳,今有討賊之心,主公何不成人之美?”


    說罷,見許褚猶疑不定,湊過來附耳道:“若敗,主公則有機會收其兵。”


    許褚聞言一驚,隨即又釋然。


    郭嘉真夠陰的。


    吳寬、劉衝、翟容三人,手底下有一萬人,幾與許褚對等。雙方所差者,明麵上看,隻是許褚‘行虎牙將軍’的頭銜而已。他們又怎會心甘情願替許褚作嫁衣裳?而徐榮是董卓麾下最手段最厲害的將領之一,拋開許褚的‘遠見’,就以今世之了解,吳寬等人也斷不是徐榮的對手。如此一來,既能殺殺吳寬等人的銳氣,又能消耗徐榮的戰力,自己坐享其成,何樂而不為。


    許褚便笑道:“卿等忠勇可嘉,我又怎能拂了諸卿報國之心。且待在城外安下營寨,我親率大軍為卿等壓陣。”


    吳寬等三人興致勃勃地去了,整頓兵馬、鼓舞士氣,不在話下。


    今夜按兵不動,次日行軍,四十裏路,半日即至梁縣之外。吳寬等人下令士兵砍山伐木,建造雲梯、浮橋等物。忙活了半天,於晌午時分開始攻城。


    卻說昨日梁縣之內,李蒙潰軍返迴梁縣,徐榮在帳中接見了李蒙。


    “他好歹是名老將,竟連驕兵必敗這四個字都不懂!”徐榮鐵青著臉,看著拜在帳中謝罪的李蒙。


    罵人的話,徐榮亦隻能在肚子裏頭想想,這關口,他非但不能罵李蒙,還得好生勉勵,讓他戴罪立功。隻有這樣,才有機會全身而退。


    在徐榮原本的計劃裏,憑借李蒙的一千騎兵不斷騷擾許褚糧道,自己固守梁縣,不出十日,許褚就隻能退兵。等到其不得不退兵的時候,他再率騎兵出城,與華雄、李蒙合擊之,一場大勝手到擒來。


    計劃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徐榮沒有想到,兩軍頭一次打交道,許褚就能利用李蒙的性格以及智略不足的缺陷,給予其迎頭痛擊。一千騎兵隻帶迴三百,而對手,居然是隻擁有二百騎兵、兩千步卒的許軍先鋒。


    “許仲康還真是有心之人,想必早就費心盡力地在了解董相麾下諸將了。”


    徐榮不知道打敗李蒙的計策全然是由戲忠所謀劃,不知不覺把許褚高看了幾眼。因此許褚在他心中的評價除了‘有雄氣’之外,又多了條‘狡詐’。


    安慰過幾句李蒙,將其打發走後,徐榮獨坐帳中,閉目沉思。一夜之間,派出去的斥候次第來報。


    徐榮眉頭緊鎖:不想孔伷軍中有人投靠許褚,使得其兵力翻了一番,如此一來,趁他落足未穩輕騎突襲的計劃就行不通了。


    “報!”


    “又有何情況?”


    “屬下探到注城以北突然出現一支為數兩千的步軍!”


    “知道了,退下吧。”


    徐榮在帳中來迴踱步,苦思良策。忽而,心生一計,當即朝帳外說道:“來人。”


    帳外等候差遣的兵士聞聲入內,“請將軍下令。”


    “傳我軍令,軍侯以上軍官,速來我帳中議事,不得有誤!”


    ......


    ......


    梁縣縣城不大,城高不到二十米。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卻有東、南、北三處城門,吳寬、劉衝、翟容各擇一處,許褚率軍其後,伺機而動。


    到了約定好攻城的時間,擂鼓聲隆隆響起,三處前鋒死士架著雲梯朝城池衝去。


    許褚的位置在梁縣東方,緊綴在城東劉衝所部三千人後方,因而他能稍稍看見攻城的情形。隻見劉衝前鋒頂著箭雨將浮橋放好,隨後十餘架雲梯間次而上,爬上雲梯的士卒或被箭射到,或被石塊、圓木等物打中,從半空中摔落,死傷慘重。第一波死士全數陣亡,劉衝立即下令第二波死士進攻,如是攻打了一個時辰後,城頭上的火力漸漸委頓下來,總算有士卒爬到城頭,跳上城牆。


    許褚遠遠看著,不知為何總覺得哪裏不對,因問郭嘉道:“奉孝,這樣打下去似乎不對。”


    郭嘉神色凝重,說道:“梁縣小城,董軍人數隨少亦能防備周全,不使某處成為弱點......而且,當還有餘力伺機出城攻殺。”


    許褚心頭一驚,頓覺郭嘉說得在理。料那徐榮此時亦在等吳寬、劉衝、翟容攻城不利之後,尋到某個突破點,帶騎兵出來掩殺一陣。


    隻是單憑這樣的話,吳寬等人應該也有所防備,不至於被衝的自亂陣腳。


    許褚轉目再看東城城牆處,果見多次衝擊城牆之後,劉衝所部攻勢受挫,偃旗息鼓,不由猜道:徐榮這時候會衝出城嗎?


    等了良久,東城門紋絲不動,徐榮沒有趁機衝出來掩殺。


    許褚正費解著,忽有一騎從北邊馳至,那騎士翻落馬下,顧不得被摔得‘七葷八素’,顫聲對許褚道:“將軍不好了!吳校尉被徐榮斬殺,董軍人從北門出殺出去了!”


    眾人皆色變。


    卻是徐榮守上一陣後,悄然將重兵調往北門,許褚所見東城門出火力漸減,原是徐榮設下的障眼法,實際而言,北門所受的壓力是最大的。等北門吳寬所部損失慘重、士氣大弱之時,徐榮放下吊橋,親率李蒙等將打開城門,疾馳而出,斬殺吳寬。


    許褚想不明白的是,吳寬好歹也統領著四千人,怎麽會被徐榮輕而易舉地斬殺了呢?


    戰後才知,徐榮用的是跟戲忠一樣的辦法——激將。


    激將法可以說是俗套至極、用到爛大街的計策,然而古往今來,這個辦法長盛不衰,其中的原因亦簡單至極——好用。


    徐榮率騎兵出城後,當即命眾董騎叫囂,這些董騎許多都是胡人,粗鄙之語隨口就來,吳寬忍得了一時,忍不了多時,點齊親兵邀戰,隻數合,便死在徐榮大刀之下。


    “糟了!”


    “主公這是?”


    “奉孝,梁縣北邊即是注城,徐榮突然到來,曹仁、曹洪可就危險了!如若此二人有失,我有何麵目去見孟德!”


    郭嘉淡淡一笑,“主公放心,二曹此刻應已退軍。”


    “嗯?”


    “注城雖小,駐軍也少,可卻是古之要塞,城牆高堅。曹仁、曹洪雖有二千之眾,欲要拿下注城,固不難取,可亦得耗費數日。曹仁、曹洪隻需在城外看上幾眼,便知食之無味,自然就退了。”


    郭嘉的意思:注城確實小,可也正因為小,城的周長就這麽大,防禦起來也更加容易,莫說曹仁、曹洪隻有兩千人,便是兩萬,又能如何?還不得慢慢耗著。


    許褚這才知道,自己不知注城底細,是以早先讓曹仁、曹洪打注城,而郭嘉對此地知根知底,當時卻不阻止,可見他是有意讓曹仁、曹洪空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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