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身邊有人曾隨董卓去到邙山腳迎天子,頓時說道:“校尉,此人便是邙山腳下與胡將軍對陣之人!”


    “噢?”李蒙嘴角不由抽搐幾下。


    自牛輔、董旻、董越三個與董卓有親族關係者以下,董卓最親信的人便是胡軫。胡軫的武藝是相當不俗的,李旻雖狂妄,也不敢說能勝過胡軫。也正因胡軫在軍中的地位,那日之後,樂進的名字就傳遍了董卓諸軍。


    今日出城之前,華雄曾大放厥詞,似要尋樂進晦氣。


    單論武藝,他李蒙卻不是華雄對手,若是在平原之上,李蒙自覺憑著他高明的騎術不虛這樂進,但現在幾千人擠在河邊淺灘,還是先走為上罷。


    因故,雖見樂進連番衝殺,屢將其部下斬於刀下,李蒙強按住戰意,聚集人力突圍。


    可他的馬實在過於顯眼,亂軍從中,樂進一眼就看出李蒙方位,故而殺得興起的同時,餘光一直瞄著李蒙的動向,悄然逼近。


    凡為將者,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一旦兩軍合戰,必有護衛相隨。


    李蒙此時有二十心腹騎士扈衛身遭,樂進一樣,亦有十幾個刀盾手隱隱將其護在中心。逼至二十步開外,李蒙有所察覺,頓時喝道:“傳令,不惜一切代價突圍!”


    董卓軍多是老卒,令行禁止,李蒙軍令一下,麾下騎士皆狀若瘋魔,不顧傷亡朝前方突圍。一騎倒下,一騎跟上,騎兵換步卒這種虧本之事,現下也顧不得了。林間過道儼然成了修羅場,雙方戰死者無數,屍橫遍地,鮮血順著地勢流到淺灘,漸漸將之染紅。


    眼見包圍圈一層一層被破,看到希望的李蒙當即勒緊韁繩,狂唿道:“殺出去!”


    忽有喊聲傳來:“董將休走!”


    李蒙迴頭,卻見樂進搶了一匹馬朝他衝來。


    “擋住他!”李蒙大喊,便有數十董騎轉頭衝向樂進。


    樂進家中本不富裕,早年沒習過騎術,麵對數十董騎衝殺過來,僅僅一個照麵便險些被打下馬,由是歎息道:“可恨!”


    董騎誌在突圍,不管樂進,複又追上李蒙,衝殺而出。


    李蒙出了包圍圈,於林中大道走至一半,環顧周遭,粗略看去已折損一半騎兵,心痛道:“此仇不報,蒙枉為涼州健兒!”


    話音剛落,金鼓聲大起。


    樂進所部,有以從潁川帶來的‘先登死士’為基礎擴張為四百之數的先登營,這四百死士在戲忠的安排下留在林中伺機而動,以求對敵人予以重擊。這時候看到董軍殘騎突圍而出,戲忠便下令擊鼓,四百先登士從林中湧出,以長矛、撓鉤等長兵器攻殺,董騎嚇得不輕,迅速遁走,又丟下一堆屍體。


    ......


    ......


    暮色正濃,許褚與樂進匯合。


    接到捷報的時候,許褚又喜又憂。喜的是樂進以接近一比一的戰損比擊敗了李蒙所部千騎,並且俘虜了近百董騎,更兼戰馬四百餘。可以說,這是異常難得的大勝。憂的是董卓騎兵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戲忠施計誘敵,整個計劃每個步驟都近乎完美的情況下,李蒙還是逃了。不僅逃了,還折損了樂進不少步卒。


    諸將的配置,除了中軍之外,當屬樂進所部最好,甲械精良,士卒敢戰,饒是如此,比起董卓派出劫掠的兵馬,在精銳程度上還是差了一截。


    “文達,伯敘,你們帶人去將戰死的雙方士兵掩埋,另外……,算了。”許褚本想說撫恤陣亡士兵的事,想了想還是作罷。


    亂世人命‘賤如犬’,招募上來的士卒並非每個人都有記錄姓名、籍貫,目下以許褚的能力無法麵麵俱到。許褚並不是全然冷血殘酷的人,也不是悲天憫人的慈善家,說到底,還是在力所能及四個字。


    戰後濃重的血腥味衝淡了在場所有人對初戰告捷的喜悅,晚來風寒,許褚隨手拉了拉衣襟,說道:“平原上兩軍對戰,騎兵威力無雙,董卓久在涼州經營,麾下騎兵更是精銳,卿等不可輕視之。樂校尉所部損失慘重,我意,以樂校尉所部為主,另選二千步卒為副攻打梁縣,誰願同往?”


    群情激奮,諸將請戰。


    許褚掃視眾人,點了三個人的名字——吳寬、劉衝、翟容。


    這三人卻是從孔伷軍中延攬過來的。那日許褚、曹操分別兵進梁縣、轘轅關後,孔伷方麵很快便得知了消息。因了曹操連日派人說項,這三個人又是堅定的‘主戰派’,所以等大軍開動後,他們立即下決斷,決定跟著許褚去到梁縣討逆,於許褚出兵後不久追上。


    三人裏,吳寬本是魯國兵曹掾,劉衝、翟容均是汝南人。孔伷的四萬兵馬裏,將近一半是黃琬留下的州兵,另一半則是從汝南、魯國、梁國等地投效而來。魯國、梁國分別派了本國兵曹過來,後被孔伷表為校尉;而汝南因為是豫州大郡,下轄三十七縣,占了整個豫州的三分之一還多,兼之汝南還是袁紹的老家,支持袁紹討董的唿聲較高,一下子就派了三個將領來投效孔伷。漢製一個校尉所領兵員不等,少的一千、五百都有,多的五千、六千也常見,然通常時候是在兩三千人上下。


    吳寬有四千魯國兵,劉衝、翟容各有三千汝南兵,一下子就把孔伷軍四分之一的兵力給帶了出來。


    三人裏,劉衝看上去最為武猛,他聽到許褚點了名字,大喜道:“君侯放心,我必不辱使命!”


    先前孔伷、李旻在輪氏、陽城被董軍打得大敗,縮在城中不敢冒頭,極大的打擊了劉衝等將校的士氣,後又發生諸多不利孔伷的事情,導致他們覺得跟著孔伷實在沒前途。如今隨許褚剛入河南尹境內,樂進拔得頭籌,不僅衝淡了他們對董卓軍的‘畏懼’,還讓他們頗為眼紅。


    於是在劉衝說完後,吳寬更是言道:“董軍新敗,士氣正低,攻城戰中騎兵又難以施展。君侯,寬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答應。”


    “吳校尉請講。”許褚摸著下巴。


    吳寬說道:“請君侯下令,由我三人去攻梁縣,至於樂校尉,剛經過一場大戰,尚需休整,實在不宜攻城。”


    許褚猶豫了。


    吳寬等三校尉在曆史上無有名聲,雖說‘不可輕看古人智慧’,然畢竟將要麵對的是曆史上曾經大敗孫堅、曹操的徐榮啊。萬一吳寬等人失利,樂進取得的勝果便付諸東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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