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有俠氣,聞聽前方孔伷、李旻戰敗,當著許褚和其文武的麵直言腐儒‘可憎可殺’,痛罵後猶覺不夠,繼續說道:“孔、李二人上不能應對董賊強兵,下不能保境安民,許將軍,此地離陽翟兩百裏不到,我們現在出發,明日就能到達,殺他個出其不意,先將陽翟奪了,也好過讓這兩個沒用的鳩占鵲巢!”


    許褚笑道:“元讓莫說氣話。”


    夏侯惇雖是氣話,但這氣話也有他的道理在。孔伷、李旻遭遇新敗,士氣正低,又值風聲鶴唳之時,許褚若當即發兵,確實能攻其不備,或可一舉奪下陽翟。可惜的是,這件事目下做不得。


    聯軍初至,許褚還未有與董卓軍打過半仗,此等情形下便先和孔伷幹起來,這罪名他擔不起,也不想擔。


    又過一陣,前方更詳細的情報傳來。


    卻是兵出轘轅關的董卓軍兩部共計五千人,斥候探到進攻輪氏的那一部董卓軍數量在三千左右,一半是騎兵,一半是步卒,打著‘徐’字大旗;進攻陽城的數量在兩千上下,也是步、騎各一半,打著‘李’字大旗。孔伷那邊派去救輪氏縣的武將帶著為數五百的騎兵先到,意在騷擾、拖延敵軍,等後頭的步卒大軍趕到,不料敵將反應迅速,將計就計,先派出一支騎兵從後頭包抄,正麵裝作被對方拖住,等布置完畢後,兩相夾攻,孔伷軍的這支騎兵幾乎損失殆盡,而後便是董卓軍一鼓作氣,趁勢將後邊趕來的步卒大軍擊敗。


    許褚思忖少許,對眾人道:“進擊輪氏的當是董卓軍中郎將徐榮,就是不知去陽城的那支兵馬是誰率領的。”


    徐、李字號的旗幟,許褚當先想到的便是徐榮、李傕。可李傕先前在董卓軍內部雖然是校尉,頭銜上不如徐榮的中郎將,但實際上兩人所擁有的部曲數量是差不多的。不過是給聯軍一個下馬威,董卓不至於將這兩個人都派過來。


    夏侯惇也是想了會,忽道:“或是涼州人李蒙。”


    知己知彼,百戰百殆。早在洛陽之時,許褚就了解過董卓軍中的武將情況,當時得到的訊息是:自董卓以下,首先是其同產弟董旻地位最高,往後便是其女婿牛輔、涼州豪強出身的胡軫、故太尉段熲的族人段煨、董卓族弟董越、遼東襄平郡人徐榮五個中郎將,再往後即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等諸校尉,當然許褚知道的官職是在洛陽那個時候這些人的官職。五個中郎將裏頭徐榮是個另類,是唯一一個非涼州人士,所以他實際的地位並不比李傕、郭汜這些校尉高多少,隻是因為他作戰勇猛,統兵有方,董卓才用他為中郎將。


    董卓是很會用兵,也很狡猾的人,他深知如讓徐榮、李傕一同出兵,李傕肯定不會服從徐榮的調派,兩人爭功奪利之下,不利於作戰。因是之故,許褚能判斷出董卓會派徐榮這樣的穩健之將執行這個任務,卻猜不到那姓李的是誰。


    許褚猜不到,夏侯惇因為從久在洛陽的曹操那邊了解了更多董卓那邊的將領情況,馬上就想到位在李傕、郭汜等校尉之後的涼州人李蒙。


    “我知道徐榮,卻不知這李蒙是?”


    夏侯惇答道:“此人與樊稠同為金城人氏,本是前者之部下,武藝不俗,善騎術,大概是被調到緱氏縣歸徐榮督領。”


    郭嘉聞言說道:“徐榮有大將之風,李蒙乃鋒銳之才,此二人對上李旻、孔伷這樣的文士,當真是虎入羊群了。但不管如何,孔、李戰敗,對我等還是有好處的。目下單等與曹將軍匯合,我等便可驅兵陽翟。”


    許褚然之。當下請夏侯惇先去休息,又與郭嘉、戲忠、徐庶、辛毗、姚昇等商議,準備派督糧校尉費良、別部司馬宮肅,並所部宮嚴、黃邵等隨同陳義、張氏人等先行去到鄢陵、圉縣兩地。


    這卻是狡兔三窟之意。前方形勢不明,將鄢陵、圉縣兩地牢牢把控住,以兩縣之間為中心方圓百裏的地方,就可以作為許褚、曹操的後方根據地。再一個,曹操定然還是要陸續派人迴沛國募兵的,有了圉縣在手,往東百餘裏便是梁國,再往東南近百裏便是譙縣,這就避免了借道陳國——陳王劉寵是漢末諸侯王中的為數不多的勇武之人,極善弩射,十發十中,中皆同處。中平年間黃巾大亂的時候,劉寵將府庫中藏著的數千強弩拿出,招募郡縣青壯、輕俠輩,在國都坐鎮,竟使陳國在這場浩大無比的叛亂中‘獨善其身’,鄰近的郡國百姓避難到陳國的有十萬多人,陳國為之漸強。袁紹起兵後,劉寵與陳國相駱俊拒絕了孔伷的邀請,顯然是為求自保而故技重施,所以曹操募兵定然不敢經過陳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分派完畢,眾人各自去休息,第二日一早,吃過早飯後立即拔營北上前往鄢陵縣。


    大軍走得慢,急於和曹操見麵的許褚就帶著中軍先行,大部隊後頭跟上。這日傍晚,許褚的先頭部隊就到了鄢陵城外,曹操屯軍在圉縣,距離比許褚近一些,故而許褚到城外的時候,曹操已經騎著馬、帶著麾下將校在城門處迎候。


    許褚、曹操俱拍馬而出,老遠便聽得曹操的笑聲傳來:“仲康賢弟,可算等到你來啦!”


    “孟德兄!”


    許褚下了馬,與曹操執手相顧,“洛陽一別,孟德兄風采依舊,我心甚喜!”


    曹操笑道:“哪裏哪裏,曹某隻是風采依舊,賢弟之風姿尤勝當日!”


    兩人大笑,帶著大隊人馬進了縣城。


    許褚在潁川時,將鄢陵縣改成了潁川郡治,雖在當時有‘防備賊軍’的借口,但這仍然是未經朝廷同意的。故而李旻到郡之後,又把太守府設迴了陽翟。


    許褚的大隊人馬還有半日時間才能到,曹操的兵馬卻已是全數到了鄢陵,已經駐紮在城西軍營裏。許褚便與郭嘉等謀士,以及典韋、左衡等虎士一道去了曹操的軍帳。


    路上郭嘉、戲忠等仔細觀察曹操麾下的將領,隻見都是不弱於甘寧、樂進等人的熊虎之輩,由是嘖嘖稱奇,均道:“果如主公所言,梁沛之間多有英雄之氣!”


    到了帳中,曹操邀請許褚同坐一席,不分賓主,許褚笑著默許之,待眾人坐好後,曹操對帳中二人說道:“子孝、子廉、妙才,這便是你們傾慕已久的昭武侯了。”


    曹仁字子孝,曹洪字子廉,夏侯淵字妙才。


    三人與許褚互道久仰,曹操又將史渙、樓異等一一介紹。許褚亦是向眾人引見他的麾下文武,介紹到典韋時,曹操歎道:“典君果然雄猛無比,不愧號為古之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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