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江郡平和的表麵下暗流湧動,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無論是郡縣官吏還是黔首小民,都知道廬江太守要搞事情了。許褚度過了五天從郡府到軍營的‘兩點一線’的生活,終於等到周異的迴複:陳溫邀請許褚、周昕兩個大吏三天後在曆陽州府會麵。


    州治曆陽是臨江之縣,許褚去襄安坐船,周昕直接在丹陽郡治所宛陵坐船,都可以在三天內抵達。


    此次去往曆陽,典韋、李通、陳恭、郭嘉四人相隨。


    舟船之上,許褚迎著江風立在船頭,望著廣袤無邊的江河,頓生‘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之感。郭嘉裹著厚厚的披風,來到許褚身側。


    “風景雖好,可惜是偏隅之地啊。”


    許褚笑著瞄了眼臉頰被凍的蒼白的郭嘉,迴道:“若非袁本初、曹孟德等人襄助,便是這偏隅之地也不會輪到我頭上。”


    漢時的政治文化中心仍在中原地帶,而天下諸侯爭地最兇的也在中原。可以說廬江郡這個地方,是非常不利於施展抱負的。但對目下實力較為弱小的許褚來講,廬江郡至少在初期不會成為諸侯兵鋒所指的地方,隻要他不犯什麽大錯誤,也足以偏安一時了。


    幸運的是,許褚麾下的將領中,恰好有這麽幾個長於水戰的人才,最值得期待的當屬甘寧和尚未成長起來的周瑜,次一等,也有李通、陳恭兩個名聞江、汝兩郡的豪俠。


    郭嘉搓了搓手,揶揄道:“主公時運不濟,但比起魯國孔君,已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奉孝說的是孔君文舉?”


    郭嘉點點頭,“還有誰。”


    郭嘉說的是孔融被董卓拜為北海國相一事。董卓為了盡可能的得到一些來自士族的支持,接受了伍瓊、周毖等人的建議,拜了一大批的名士到郡國為長吏,其中就包括孔融。但在這些人裏頭,孔融著實是個異類。說他異類,是因為其他人被拜為郡國長吏是袁黨暗中運作,董卓不得已為之,唯獨他孔文舉是被貶出洛陽的。


    董卓剛到京城的那段時間,孔融曆任北軍中侯、虎賁中郎將二職,顯然是被袁隗委以重任的。可孔融是狂士,對董卓在洛陽的倒行逆施非常不滿,數次跟董卓當麵激烈爭辯,唾沫橫飛,讓董卓十分惱怒。


    懷恨在心的董卓,先是將孔融降用為議郎,後借著大批起用名士到地方任顯職的機會,密令三府舉薦孔融為北海相。


    個中細節,許褚後來才知道。


    原來當時董卓本是想直接派人將抓捕入獄,謀士李儒知道後,勸諫董卓:“明公這是在給孔融揚名的機會啊!”


    董卓想想也是,但殺了孔融,又怕事情鬧的太大,於是問李儒怎麽辦,後者便建議把孔融給弄到青州北海國去擔任國相。


    青州是當今天下黃巾為禍最為猖獗的地方,李儒這個建議實際上就是‘借刀殺人’。試想孔融一個大儒,從沒領過兵打過仗,去北海不就是送死麽?


    但許褚卻知道,曆史上的孔融到北海後雖然跟黃巾作戰屢屢受挫,但因為太史慈、劉備等人的幫助,最終是挺了過來。


    兩人說著話,船已經到了牛渚。


    許褚知道這個地方,甚至在他眼裏,牛渚便是長江上的虎牢關,曆來是南北紛爭的兵家必爭之地。因為這個地方,是秣陵(後世南京城)在長江上的咽喉,三國時孫權將治所從京口遷移到秣陵,並改名為建業,便是這裏地勢太過重要的緣故。詩仙李白的那句‘天門中斷楚天開’,說的也是牛渚。


    過了牛渚,船再往西北行駛了數裏,許褚等人就上了岸,等到曆陽時,天色才剛暗下來。


    當晚就在州府見到了陳溫,以及比許褚更早一些到達的周昕。


    大家之所以那麽急切地會麵,卻是許褚心急於討董在即,陳溫、周昕心急於會稽叛亂。


    許褚將護衛留在了州府外頭等候,自己和郭嘉、典韋、李通、陳恭一道進了府內。在州府門吏的指引下到達堂前,隻見迎麵走來一撥人,為首之人年在四旬之上,腰間掛著二千石太守印綬,許褚停下腳步,行禮道:“晚輩許褚,見過周君。”


    來人正是聽聞許褚到州府後馬上來求見陳溫的丹陽太守周昕。


    周昕相貌不俗,頗有威嚴,許褚一下子就認出了他,他瞥了眼許褚的腰間,自也很容易知道麵前貌似恭敬的年輕人是誰。


    周昕笑道:“許廬江英姿颯爽,果然少年英雄。”他視線越過許褚,看到典韋、陳恭、李通三人,心下驚道:好雄壯的猛士!他是有聽說過許褚驍勇,許褚的帳下武將也很勇猛,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天見到正主,許褚倒也罷了,能在邙山跟董卓硬著來肯定是壯勇之輩,反倒是看上去比許褚更壯猛的典韋,看上去頗為驍果的李通、陳恭,讓周昕十分意外。


    同為治理一郡之地的太守,周昕明白這些自己並不怎麽看的起的武人亦是重要的人才。吳郡孫文台、丹陽陶恭祖,兩人都是軍功起家,他們麾下猛士如雲,讓周昕羨慕非常。


    “君有猛士在側,何不引見引見?”


    “粗鄙之人,難入周君法眼。”許褚謙虛幾句,向周昕引見了眾人。


    說著進入堂中,刺史陳溫自後堂走出,身後跟著三個士人,不出意外,應是朱皓、劉邈、陸駿三個陳溫最為倚重的肱骨。


    寒暄、引見過後,眾人分賓主坐定。


    許褚第一次見到陳溫其人,之前他派費良到州府辨明殺死州吏之事,費良跟他說:‘方伯的身體恐怕不怎麽好。’今日一見,正如費良所言,從容貌上看陳溫與周昕年紀相仿,但周昕血氣旺盛,有如壯年,陳溫臉色蒼白,神色委頓,實有天壤之別。


    陳溫強自振作,挺直腰板向許褚、周昕敬了杯酒,又對著許褚說道:“許卿帶著猛士過來,是郡上不太平麽?”


    卻是也注意到了典韋等三人。


    許褚笑道:“多謝方伯掛念,前段時間鄙郡確出現過一次賊亂,托朝廷洪福,現在都悉數平定了。”


    陳溫點點頭,“我還聽說曾有**進犯廬江,可有此事?”


    許褚頷首道:“方伯英明,褚正想因此事向陸都尉求助。褚到任之前,賴陸都尉之族父之功,廬江境內盜賊偃息,治安平穩,隻是這段時間,屢屢有**、強盜作亂,褚是無能之輩,自認無法將廬江郡治理的像陸公那樣井井有條,慚愧之餘,亦想起陸都尉施以援手,幫助鄙郡整合水軍。”


    幾句對答下來,周昕跟陸駿的臉頓時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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