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很多人都跟何楨想的一樣,敵眾我寡,舍城而求野戰,怎麽看都不合理。唯獨牽招思索片刻,點評道:“郡西賊寇不比九**,無周泰、蔣欽等驍勇無當的猛士率領,其賊眾也無九**這般精銳。如是之故,軍司馬樂君、曲軍侯李君才認為以堂堂之陣抵擋之是為上策。”


    許褚暗自點頭,進犯皖縣的賊寇與九**不一樣,他們能被策動發起叛亂,一者是有人許以利害,二者凜冬將至,也不得不出來劫掠一番。即是說這群賊寇的成色,並不像九**一樣多由郡縣輕俠組成,而是大部分由吃不飽飯的流民聚攏起來的,其戰鬥力可想而知。


    已經知曉來龍去脈的徐庶抬眼看了牽招一眼,心道:這牽子經倒與樂進、李整之所見略同。


    何楨及眾人微微點頭,但聽許褚接著往下讀道:“賊軍分兩部各自為戰,每部約有八百之數,我軍步陣方落成,其一部驟然出擊,在數位賊將帶領下衝殺而至。進在中軍觀之,賊軍衝陣之將亦可稱勇猛,身先士卒,稍中箭矢而不退,其部眾士氣為之一揚,呐喊唿叫,狀若瘋魔。”


    辛毗有些驚訝道:“本郡賊寇,竟都是敢戰效死之輩?揚州之民果然剽悍。”


    何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饑轆之賊,冬日難以為繼,為身家性命故,不得不勇敢作戰耳。在下聞聽軍司馬樂君麾下,乃是府君之先登死士,皆為潁川、陳留一帶的敢死輕俠輩,賊軍不明就裏,這一冒進,定被樂君當頭一棒打醒!”


    如何楨所言,接下來的軍報中,樂進寫道:“賊眾撞我步陣,接連衝殺二次,我步陣不為所動,屯長李平,率蹶張士射其尾,進知此為大好時機不可再等,自領百人折衝其右,陷其眾,斬其將,賊軍遁逃。”


    眾人不認識或不怎麽熟悉樂進其人的,都暗自心驚不止。要知許褚撥給麾下十名將領甘寧、王闌、宮肅、樂進、典韋、李整、李通、陳恭、子範、周瑜,每部都是四百人,樂進以四百之數抵擋衝殺而至的八百賊軍,不僅毫無壓力的擋住了,還反過來斬殺了賊將,讓賊軍遁逃,不得不讓人側目。


    眾人乃至對許褚的軍隊實力算是比較了解的辛毗,不由重新估量起許褚的麾下部曲的戰鬥力,以及麾下將領的能力。


    樂進這邊不費吹灰之力大獲全勝,李整那邊亦不遑多讓。


    許褚繼續讀道:“李孝成率所部迂迴,見賊眾追殺過來,以步軍擋其鋒芒,以騎軍隱入林中。”


    牽招打斷道:“君侯麾下有騎軍?”


    徐庶看了眼許褚無奈的臉色,苦笑道:“曲軍侯李整是山陽巨野人士,慕君侯之名率眾來投,其中便有十餘騎士。君侯感念其嘉勇,將本部所有騎士撥至李整部下,總計編成一隊。”


    牽招點頭,一副我很懂的模樣。所謂五什一隊,一隊騎兵即是五十人。許褚是根本不可能組建出一支為數在百的騎軍的,他的馬多用來分給斥候、信使等,做為探查敵情、聯絡四方之用。節約下來的馬匹,便全數給了李整,一是因為李整迴鄉後來投,有帶著十幾個家鄉的健兒騎馬而來,二也是因為麾下武將裏也沒有在這時候以統領、訓練騎兵聞名的。


    說迴軍報,李整讓步兵正麵擋住賊軍攻勢,自己則帶領一隊騎兵繞到背後,驟然殺出,將賊軍殺得大敗,這部分賊軍的將領,則是死在亂軍之中,不知被何人殺死。賊軍的殘部向西逃竄,樂進、李整本想趁勝追擊,惜乎前方地形複雜難料,道路不平,騎軍難以追擊,隻得作罷。


    眾人亦均暗道可惜,廬江這邊的地形不像潁川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平原,十分利於騎兵衝殺,所以當賊眾逃竄後,樂進跟李整因為對前麵的地形不熟悉,便不敢貿然追擊,就此作罷了。倘若真將這部分賊人盡數殺散,那麽接下來這幾個月郡西的‘備冬寇’一事就輕鬆太多了。


    先有許褚自己、典韋在東陽嶺迫退九**,現又得到樂進、李整二將在皖縣外大破賊軍的軍報,除了徐庶、典韋等寥寥數人,在場者無不為許褚的強大而心下震動。不論是否知道內情,廬江郡多地同時爆發亂象,但凡有點見識的都知道是有人在刻意使壞,對付許褚這個新來的太守。而且這個人的地位肯定不低,不說能在揚州隻手遮天,覆雨翻雲的能力肯定有。照目前來看,許褚在本人離開郡治舒縣的情況下,竟而形勢一片大好,‘豫州猛虎’的稱號,果然名不虛傳。


    皖縣戰事說完,許褚也是暗自開心非常。樂進、李整成為他麾下的武將是在前往洛陽的時候開始,在洛陽,兩人表現不俗,可終究沒被那些早早跟隨他的武將親眼所見,不用說到廬江後又招攬的那些人才了。這兩部分人,對許褚的用人肯定還在觀望、揣度當中,如今樂進、李整在皖縣打了個漂亮的勝仗,長了許褚的臉的同時,也間接說明了許褚的眼光很準,用人很得當。


    亂世將至,良禽擇木而棲。相信不論是辛毗、周昕、周瑜這樣出身大族的子弟,還是牽招、史路、何楨這樣的寒族子弟,都希望追隨的主公是一個能知人善任的明主。至少目前,許褚的表現讓他們不僅滿意,還超出了預期。


    再有一個,王闌、宮肅等最早投效的那一批人,也會因此減少對許褚重用新人的‘心氣難平’。


    既然陽泉、皖縣都有驚無險,許褚也該打道迴舒縣了。有戲忠、郭嘉在郡府中掌舵,襄安縣那邊不用問也知道不會出什麽大亂子,一行人順江東下,至何楨的老家灊縣轉而改走陸路,朝舒縣進發。


    一路看山看水,大家的心情都十分不錯,許褚陪著眾人‘高談闊論’,心裏其實還牽掛著一個地方——洛陽。


    半月來,許褚一連兩次派人送信去到洛陽、潁川等地,此間固然有掛念曹操、荀彧、鍾繇、鮑信等亦師亦友之人的安危、去向之故,更想從中得知天下大勢的走到了哪個地步。


    從灊縣至舒縣的這段日子裏,陸續等來了三處迴音——曹操、荀彧、鮑信。


    荀彧的信最先到,許褚收到信時,正是寄宿在某處亭舍的時候,點上燭火,徐庶、牽招、辛毗、史路、何楨等人都在屋中。這卻是許褚為了更好的讓牽招等人歸心,每天無事之時,都時時把這四個人帶在身邊談話,有時候還和其中某一個抵足而眠,談至天明。所以信送到時,大夥正巧在一起暢談的洛陽的局勢。


    荀彧的信裏說了兩件事,一個關於他自己以及荀氏宗族。原來董卓廢立天子之後,荀彧棄官迴鄉,到寫信時已經過了很多天,而當時在京中的荀氏子弟還有荀爽、荀攸兩個,卻都沒有迴鄉。荀爽沒有迴鄉是因為董卓不讓他迴,荀攸沒有迴鄉則是想留在洛陽朝中。因為覺得潁川將會成為四戰之地,荀彧勸說家族離開潁川,無奈荀爽、荀攸不在,族中大部分人都沒有聽從荀彧的建議,最終的結果是,荀彧跟辭去潁川郡功曹掾一職的荀諶兩個,帶著扈從正在前往渤海郡的路上。


    為何迴去渤海郡,就又是荀彧說的第二件事:在伍瓊、周毖、何顒等人的建議下,董卓為了盡快消除與士族之間的隔閡,最先將袁紹表為渤海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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