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褚並不甚明了蔡邕提點他幾句的動機,或許他隻不過一時興起,又或許是覺得自己順眼……又不免自戀地想一想,蔡文姬看自己順眼不……


    一麵小意地陪著蔡邕說話,一麵殷勤地端茶倒水,如果不是礙於政事太忙,許褚真想拜在蔡邕門下好好讀書。但那又是另一條路了,以許褚現在的地位,沒必要反過來鑽研經文儒學。


    不過若是蔡邕願意在潁川多盤桓幾天還是極好的,要是碰巧蔡大家文思泉湧,寫一篇文章頌揚一番潁川的政治,那可算得上祖墳冒青煙的好事。


    於是許褚試著提了提,讓蔡邕在鄢陵縣多住一段時間,蔡邕不置可否,轉而詢問女兒蔡琰。


    蔡琰淡淡說道:“父親說了算。”


    蔡邕便迴複許褚,“正好可以拜會些老友。”


    許褚大喜過望,把陳義叫來,囑咐了一陣。陳義便替他將蔡邕父女安排好,就住在許褚自家府邸的邊上。


    郭嘉聽說此事,前來找許褚,說道:“蔡伯喈老驥伏櫪,不甘寂寞啊。”


    見許褚一臉錯愕,又道:“主公可知為何蔡公不留在其他郡,也不去家鄉陳留,卻偏偏要在潁川逗留?”


    許褚的蔡邕得罪宦官的事跡有所耳聞,“不去陳留,也許是因為宦官仍在朝中手握重權,怕生出事端。為何留在潁川,我就不知道了。”


    郭嘉道:“隻因潁川離洛陽近,府君又是新任太守,勢必有許多地方可以借用的到他的名望。如此蔡公便可以潁川為階梯,重返世人眼界,為日後重迴洛陽朝廷做鋪墊。”


    許褚嘿笑兩聲,郭嘉的心理真夠陰暗的。今日所見之名士風流的蔡大家,在他嘴裏又成了滿肚子算計的官僚。


    郭嘉正是這樣的人,他相信這個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萬事皆有其因由,所以看事情準,看人更準。


    許褚明白郭嘉意在讓他好好把握蔡邕在潁川的時機,如果與蔡邕交好,天下士人對他的看法就會提上一個檔次。


    之後幾天過得平淡,屯田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不斷有新的進度奏呈到許褚案前,順利地讓人不敢相信。


    甘寧被許褚傳至鄢陵後也沒急著迴去,求著許褚將新打造的鎧甲兵器分一些給他。甘興霸這份軟磨硬泡的功夫著實了得,許褚隻要出現在太守府,他便隔三差五求見,那邊軍屯事宜急著等他去主持,他也不管。


    許褚最後忍不住笑罵,“司馬在本府麵前死纏爛打,不如迴去好好練兵,日後有了功勞,少不了你的好處。”


    甘寧不以為意道:“嚐聞虎衛營典君帳下兵士武器精良,某亦是武人,自然垂涎。府君一日不給準話,某一日不迴洧水大營。”


    許褚哭笑不得,心道‘原來你是這樣的甘寧’。麵對一臉無賴不見好處不罷休的甘寧,許褚隻好說道:“你字去找金曹掾,等下一批裝備打造出來時分你一半。”


    張奉接手冶鐵後,規定裝備上百數後再運到虎衛營,一半也就是五十套刀甲,甘寧喜道:“如此,某亦有先登死士!”


    許褚一想也對,戰場上裝備的優劣跟戰鬥力直接掛鉤,甘寧是驍將,手裏有一批鋒銳的先鋒士卒更能發揮他的長處。


    正此時徐庶過來了,身後跟著一四十左右身穿袍服的人,他讓那人在門外稍等,自己進來先通報。


    看到甘寧也在,徐庶問了句好,便對許褚道:“陽翟高深求見主公。”


    許褚沒聽過高深的名諱,便問徐庶是何人。


    徐庶答道:“是陰公故吏,現仍掛著郡中右職,隻是主公上任以來,從未來過太守府。”


    還有這等事,拿著朝廷的俸祿卻不幹活,難道是哪個朝中大佬的親戚?


    甘寧麵露不屑,說道:“此等鼠輩,不知托了誰的勢力!”


    許褚正想作此問,甘寧心直口快小先說了。徐庶向來溫厚有禮,此刻也帶著輕視的口吻,道:“這高深是陽翟張氏的門客。”


    陽翟張氏……張禮家的門客?不對,以張禮的在潁川的身份地位,即便有心徇私,他家的門客頂了天也就做個鄉遊徼、縣賊曹,再說張禮為人還算正氣,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便問徐庶,“哪個張氏?”


    徐庶咧著嘴,怪模怪樣道:“張讓。”


    那便說得通了。


    中常侍張讓是潁川人,他的家人借著他在朝中的權勢無法無天,家中門客別說做了郡吏,就是做到郡丞也不為怪。


    張讓少時進宮,桓帝時就已黜為關內候,到了靈帝時期,天子甚至常對人說:“張常侍是我父。”可見分量。其權勢最重時,求見他的賓客車輛經常成百上千計,即使現在因為何進掌握了朝政大權使張讓本人有所收斂,但他的家人依舊氣焰囂張。


    “這個高深究竟所謂何事?”許褚心道:“是他自己來的,還是張家人讓他來的?”許褚有些後悔,身在潁川郡,卻忘了郡裏還有這麽一號人家,但願不要影響到他的大計。


    高深並不是空著手來,進了門後,不卑不亢朝許褚行過禮,道:“在下高深,見過府君。”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田契,毫無煙火氣地放到許褚案上。


    甘寧、徐庶見了,臉色微微一變。許褚看向田契,竟是陽翟附近的良田二千畝。


    但聽高深說道:“張少君早就仰慕府君大名,隻是往日府君公務繁忙,少君家中事體也多,便不得相見。今日遣在下過來,除了以示交好,更在府中常備酒宴,等府君大駕光臨。”


    他口中的張少君,應該就是張讓的養子之一張直。張讓有好幾個養子,其中最年長的養子娶了何太後的妹妹為妻,他本人不但受靈帝恩寵,跟何進的關係也極為密切。至少目前來看,何進還是很感念張讓以前對何家的幫助。


    但是甘寧才不管什麽張讓何進,他素來意氣任俠,過去在蜀郡時,碰到有輕慢於他的官吏,動輒綁在樹上鞭打,何曾怕過。現在看到區區門客腆居郡中右職,站在堂中口出狂言,便冷笑道:“你家張少君是何人,也配讓府君屈尊?”說完以手按刀,斜視高深。


    甘寧話一出口,堂中氣氛為之一變。高深本是怒極,可一見甘寧身材威猛,雄武異常,反譏的話剛到嘴邊就咽了迴去,不自覺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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