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寬目瞪口呆的看著戰場中發生的這一幕,差點當場吐血跌下戰馬,他現在總算是知道賊軍為何擺出這麽一個怪異的陣型了,中間的地帶根本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陷阱,就等著他派兵去填這個坑了,可是他還是沒有能看破其中的道道,最終還是驅使著麾下近三百騎兵闖了進去。


    而賊軍的炮聲、鳥銃聲這會兒在陣中是此起彼伏,更多的還是他麾下的那些兵卒們的慘叫聲還有戰馬的悲嘶之聲,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恨得是幾乎想要咬碎鋼牙,再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的兩眼都蒙上了一層血霧,大吼道:“壓上去,全部壓上去!給老子打垮他們!殺光他們!”


    一個部將這會兒早已經嚇壞了,一把拉住了想要策馬衝上去的祖寬的馬韁,對他叫道:“大人!收兵吧!這一仗咱們敗了!已經敗了!在這麽下去,咱們的弟兄可都要填在這兒了!求求大人別衝了,讓弟兄們撤下來吧!”


    此時在右翼的一群官兵也被打出了血性,一個軍官狂吼一聲道:“老子要二十死士去衝陣!有種的就給老子過來!”


    這會兒許多關寧兵都被刑天軍的這種無恥打法給徹底激怒了,他們之中許多人都是敢戰之士,哪兒吃過這樣的憋呀!聽到他們的軍將的吼聲之後,不少官兵當即便策馬衝到了他的身邊,狂叫著道:“大人!算小的一個!”


    看著匯聚到他身邊的這些兵卒,這個軍將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好漢子!能帶你們這些好漢子我張某不虧!下輩子有機會的話,老子還跟你們做兄弟!好吧!又一個算一個,蒙上戰馬的雙眼,跟老子撞過去,無論如何也要撞開這賊軍的大陣!老子今天跟他們拚了!”


    被打出火了的這些官兵們聽罷之後也都大吼著應命,一個個取出布條,三下兩下便將坐下的戰馬包住了雙眼,使它們無法看到前麵的東西,隻能聽從他們的駕馭,隻要衝向什麽地方,它們就不知道了。


    那個軍將最後掃了一眼這些袍澤們之後,將手中的三眼銃一舉,高吼一聲道:“殺呀!”隨即便用腳跟馬刺猛踹一下馬腹,戰馬一吃疼,便立即撒著歡兒的朝著刑天軍二營大陣的側翼衝了過去。


    而他身後那集結起來的三十來個亡命之徒,到了這個時候也都沒有再猶豫什麽,也許是出於本來他們的兇性,也許是為了關寧軍的名聲,總之他們都義無反顧的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紛紛催動了戰馬,緊隨著那個軍將便直直的朝著刑天軍大陣側翼衝了過去。


    戰馬這會兒已經看不到前麵的東西了,隻能憑借著馬背上的騎士的策馭朝前奮力的撒開四蹄衝了上去。


    一排排槍林就在他們麵前,還有不斷射來的鳥銃的彈丸在他們身邊疾飛,不斷的有人被從馬背上打落下去,但是這些已經打算好了以命搏命的官兵卻視而不見,繼續催動著戰馬加速,飛一般的朝著刑天軍側翼卷了過去,在他們的背後揚起了一片的沙塵。


    這一小隊官軍騎兵的動靜也馬上引起了坐鎮陣中的羅立的注意,他立即暗唿一聲不好,大聲吼道:“傳令左翼火銃手集中火力,攔住他們,不得他們衝入陣中!”


    於是左翼的火銃手聞令之後,立即便開始調轉銃口,瞄向了這些殺奔過來的亡命之徒,可是因為連番的發射,現在刑天軍大陣四周都彌漫著硝煙,嚴重的影響到了火銃手的瞄準,他們隻能憑借著隱隱約約的視線,來進行瞄準發射,雖然打翻了幾個官兵,但是卻並未攔住官兵繼續朝著大陣衝來。


    長槍手之中一個軍官透過硝煙,看到了衝過來的這隊官兵小隊人馬,大吼道:“準備接戰!穩住!……”


    說時遲那時快,這剩下的二十來個官兵死士也就是轉眼之間便衝到了近前,衝在最前麵的那個軍將的騎術相當的精湛,眼看距離刑天軍的長槍陣僅剩下二十來步的距離的時候,他兩腳甩開了馬蹬,突然間按住馬鞍,飛身朝後躍了起來,戰馬隨即便從他的胯下奔了出去,而這個軍將兩腳一落地,便立即朝前一滾,頓時卸去了大部分衝擊力,轉眼間便又跳了起來,撒開腿緊跟著自己的那匹戰馬追了過去。


    而其餘的那些跟著他衝上來的死士們,也都有樣學樣,一個個的跳下了戰馬,然後就地打了個滾之後,爬起來便緊跟著自己的戰馬衝了上去,但是也有倒黴的,騎術有限落地之後沒有能很好的卸去巨大的衝擊力,當即便在堅實的地麵上摔了個七葷八素,直接便吐血爬不起來了,更有掌握不住要領的,來不及跳下戰馬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戰馬馱著自己,直直的朝著如林一般的刑天軍槍陣撞了過去。


    二十餘匹戰馬,就這樣呈一線重重的撞入到了槍林之中,刑天軍的長槍手們沒有想到官軍居然還如此兇悍,會采用這種不要命的方式直接衝陣,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眼神中也閃出了一絲驚懼的神色,趕緊奮力的壓實了長槍的槍尾,等候著巨大的衝擊傳至他們的雙臂。


    一支支鋒銳的槍尖帶著噗嗤噗嗤的聲音,一下便捅入到了迎麵撞來的這些戰馬的身體之中,戰馬受疼之後立即發出了淒厲到了極點的慘嘶之聲,但是它們畢竟是高速馳來,都攜帶者近千斤的巨大衝擊力,如何又能停得下來呢?巨大的衝擊力在長槍刺中它們之後,碩長的槍杆頓時被巨力壓成了弓形,然後不可遏製的一根根的斷裂,就連持槍的刑天軍部卒們,也無法承受這樣的衝擊力,被斷掉的長槍槍杆一下便彈飛了出去,撞入到了陣中,而戰馬雖然翻倒,但是卻還是撞飛了幾個長槍兵,滾翻在了刑天軍的陣中,又壓倒了幾個長槍兵。


    本來還異常工整的側翼槍林在這二十餘匹戰馬衝入陣中之後,立即便亂了起來,雖然這些長槍兵之中不少人也算是見過不少陣仗了,但是像這樣亡命一般的打法他們還沒有見識過,於是紛紛都有些驚慌了起來。


    軍官們在陣中狂吼道:“都給老子穩住!補位上去!恢複陣型!快!快點上!……”


    可是戰馬剛剛衝亂刑天軍的陣線,緊隨其後的那剩下的十幾個官軍便一頭也跟著撞了進來,這會兒他們麵前已經沒有什麽長槍阻礙他們的行動了,就連側翼護陣的一排刀牌手也被戰馬撞飛了不少,一時間無法攔住他們闖陣。


    這十幾個官兵也各個都是祖寬麾下的精銳,其中多一半是家丁出身,各個都兇悍異常,而且近身搏鬥的技藝嫻熟,一腳踏入陣中之後,便一個個狂舞起了手中的三眼銃,這些長槍手被他們近身之後,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被這些沉重的三眼銃打得是筋斷骨折,吐血倒地。


    如此一來,也就是十幾個官軍中的悍卒,居然硬是靠著血肉之軀,將羅立的二營左翼陣線給衝了個大亂。


    而更多在左翼聚集的官軍到了這個時候,也都看出了便宜,於是有軍官立即唿嘯一聲,召集麾下的兵將開始也朝著左翼方向殺來,試圖趁著這個機會,徹底的撕裂二營左側陣列,將這個方陣給徹底打散。


    羅立也沒有料到這關寧軍之中居然還有這種死士,會采用如此搏命一般的殺法來衝擊自己的左翼,眼看著左翼開始混亂,隨即對蔣成大吼道:“蔣成!你坐鎮軍中,給老子盯住前麵,我去穩住左邊!”


    蔣成攔住了羅立,叫道:“你還是留在這裏坐鎮吧!左邊我去!你為正我為副,此事該當我去辦!”說罷之後,他立即便帶著幾個近衛朝著左翼衝了過去。


    雖然這十幾個亡命之徒撞開了二營左翼,將左翼陣線攪亂,也引起了兵將的混亂,但是畢竟刑天軍的軍紀森嚴,這種情況下軍官卻還保持著比較冷靜的態度,大唿著指揮兵卒圍殺這些個闖陣的敵軍,在軍官們的指揮下,反應快一些的兵卒馬上便意識到了這十幾個家夥可能會帶給刑天軍的威脅,當即便悍不畏死的撲了上去,一些長槍手更是直接丟了手中近戰不靈便的長槍,抽出了腰間的單刀,大吼著撲向了這十幾個官兵。


    隻要刑天軍的兵將一反應過來,這十幾個官兵便立即開始招架不住了,畢竟他們人數太少,後麵的大隊官兵還沒有跟上,就算他們有多麽悍勇,可是他們畢竟還是人,還是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應付從四麵八方撲來的這些刑天軍的兵卒們,雖然刑天軍的兵卒們器甲沒有他們好,但是其中不少人同樣也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揮舞著單刀便撲到了他們身邊,亂刀揮舞著招唿向了他們。


    這十幾個官兵之中很快便一個接著一個的身負重創倒在了地上,瞬間便被淹沒在了人群之中,不多會兒時間便僅剩下了那個帶頭衝陣的軍將,這廝身披一身精致鱗甲,內裏還襯著一件鎖子甲,加上貼身的棉袍,防禦力相當的高,手中的那柄三眼銃更是揮舞的虎虎生風,幾步之內幾乎無法近人,而且這廝膂力奇大,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般,一個人在刑天軍陣中左衝右突,刑天軍的兵將粘住他便不死即傷,甚至幾個刀牌手的盾牌也被他生生砸碎,連帶持盾的臂骨都被砸斷,可見此人的兇悍。


    雖說也有兵卒拚死不上去,用刀砍在了他的身上,但是這廝這次是潑出了性命,隻要不是要害之處,根本不管不理,任由刑天軍部眾砍在他的身上,不多會兒時間,已經有十幾個兵卒倒在了他的那柄三眼銃下。


    隻聽得哢嚓一聲,他的三眼銃在打翻一個兵卒的時候,銃杆因為經了太多的刀砍當即斷掉,他連想都沒想便撒手丟掉了手中的半截銃杆,一把拉出腰間的一柄鋒利的長刀,繼續如同瘋虎一般的和周圍的刑天軍部眾們劈殺著,如此兇悍的殺法,頓時令刑天軍兵將們士氣為之一挫,不得不紛紛走避,躲開這廝的鋒芒,陣型隨即也越發散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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