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徐爹,您還別說,雖然高福才死了,失去了人證,但我們費些心思,動用些手段,還是可以查出銀子的主人,五百兩的數額不算大也不算小,即便尚書府裏的賬房得到了某種授意,沒有做銀子的出入賬目……”。


    “不要再說了”,徐憂民厲聲道,“查出銀子是宋光漢的如何?借著高福才傷他一點皮毛又如何?


    他是平王爺的人,也是皇上的人,我對付他就是等於是在向朝廷表明,我心向淮陰王,這樣一來,仗,不是越打越熱鬧?”。


    “別發火,別發火,不查就不查嘛!”。


    “也不是要發火,實乃是時勢逼人哪!讓你離開中樞院,也是沒有了辦法,希望……你不要怪徐爹”。


    徐憂民苦笑一聲……


    “一直以來,我都還在認為,飛馬驛不見詔,拒請淮陰王,隻是皇上堵著一口氣的,小小阻撓而已,但經過高福才與李時苑的接連出現,我今日方才有所意識。


    原來,飛馬驛就是一場處心積慮的策劃,目的,是讓我百般無奈之下,秘密遣你爹出京,請赴淮陰王,然後,再……”。


    說到此處,徐憂民重重地一歎後……又繼續道……


    “原來,皇上為了多年前,皇子浩然的死,不是在賭氣,而是在堵心,決意要置淮陰王陸鍔於死地,自然,我就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褚遇眯起眼,“浩然皇子,不是死於天花嗎?皇上如何會怪到淮陰王頭上?”。


    “那隻是史書記載,其實……”,徐憂民突然打住不言。


    “其實什麽?”,好奇心,人人具備,盡管褚遇膽小如鼠,但也不例外。


    徐憂民拿眼斜了他一下,“你……真想知道?你不怕秘密會帶來危險?”。


    褚遇咧嘴一笑,趕忙擺擺手,“那,徐爹您還是不要說了”。


    “瞧你那膽兒”,不過,徐憂民還是決定告訴他,因為,他若曉得內情,以後能幫襯自己很大的忙,“但徐爹,偏讓你曉得”。


    於是他,不由分說,也不管褚遇願不願意聽,壓低一下嗓門道,“其實,皇子浩然真正的死因,是在跟陸鍔,陵園狩獵時意外墜馬而亡,天花隻是個罩子”。


    再其實一下,倒過來,看看徐憂民的心理活動,“以後能幫襯自己很大的忙”,這好像有點矛盾,他似乎忘記,他自己才剛剛準備犧牲前途,地位去成全平王。


    沒有了前途地位,就意味著離開了皇宮,再沒有了解不開的難題,看不透的陰謀,那你還叫褚遇幫襯你什麽?


    徐憂民之所以有這種心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潛意識裏還在留戀官場?


    褚遇驚啊了一聲,“怪不得呢?怪不得皇上對付淮陰王的手段,會那般的狠毒,不過……這也證明不了,李時苑大婚就是個陰謀啊!徐爹的決定是不是有點草率?退一萬步……”。


    說到這,他繞過桌子,走到徐憂民麵前,盯著他的眼又道,“大婚,即便是個陰謀,可您覺得平王爺,或者是皇上,他們都值得您這樣做嗎?”。


    徐憂民兩眼沒有迴避,相反,掠過一絲堅忍,“或許不值得,但為了天下萬民卻是值得的很”。


    褚遇立時被這堅毅的神情鎮住,唿吸也為之一頓。


    徐憂民手摁桌麵,慢慢站起,勾頭,負手在後,一會兒又道,“縱然這次李府設宴不是陰謀,但,隻要徐爹繼續維護陸鍔,他們遲早會再度出手,徐爹,怎忍心眼睜睜的看著宮廷淪為戰場?”。


    如果是一次性戰場倒也罷了,關鍵是,假如徐憂民自己不放手,任誰也不可能,一下子將他連根拔起,於是,戰爭一旦開啟,便永無止境,這是徐憂民最不能忍受的。


    也許,對手,看中的就是這一點,方才敢明目張膽地,接二連三地設一些腦障棋局。


    褚遇努努嘴,抑製住悲愴,犧牲自己的權位,出賣自己的感情,保一世太平,也許,徐爹是對的,可又有幾個人能夠理解呢?


    “那徐爹準備怎麽做?辭官歸故?……或許皇上會答應”。


    “他肯定會答應,因為,無論是高福才自殺,還是李時苑大婚,徐爹猜想,他都努力的在參與,至於,辭官歸故……還是等李時苑大婚過後再計較吧!”,徐憂民悲戚重生地道。


    褚遇忽然眼皮一跳,他覺得徐憂民的一句話,說的非常有意思,辭官歸故,還是等李時苑大婚過後再計較……


    為何不現在,即刻去辭官?你叫劍聖褚劍石去請淮陰王,並囑咐他一路上要見機行事。


    這個見機行事,雖然看似沒什麽,但卻已經可以完完全全的說明,你請淮陰王實則一早就是為了平王爺,為了給他創造殺掉淮陰王的機會,這該叫引蛇出洞吧!


    您都這般處心積慮,甚至搭上自己的權位相助平王爺了,那麽你為何不現在進宮辭官,說明心意,也許您就不用說明心意,隻要把官帽往平王爺麵前一放。


    例如像那什麽,李時苑大婚,高福才自殺,伏擊淮陰王之類的陰謀,統統將迎刃而解。


    可,為什麽你還要等?還要等再死上一些無辜之人後,再辭官?


    想到這,褚遇的眼皮不是一跳了,而開始不受控製的亂跳了,看看,我適才理解的不錯吧!連褚遇都覺得他徐爹不即刻辭官,是潛意識的在留戀,他一留戀,就避免不了要開仗,褚遇當然怕了。


    雖然徐爹保住宰輔官位,就等於保住了自己中樞院文記,但中樞院文記算什麽東西,別看名字好聽,其實什麽也不是。


    為了這個什麽都不是,將自己攪進政治的滔天洪流裏……想想褚遇都毛骨悚然。


    心念至此,於是他小聲嘀咕了一句,“您都曉得自己是天下太平的絆腳石了,為何不即刻去辭官?”。


    “啊……?你說什麽遇兒?”,徐憂民正在琢磨其他事,沒能聽見。


    “噢!沒什麽”。


    “哎……徐爹自動退位,或許對你並沒什麽影響,你還是待在中樞院吧!它好歹也是一份不錯的差事,況且,有張梁罩著,徐爹也放心”,徐憂民沒有去注意褚遇的表情變化,頃刻間,他又改變了主意。


    “多謝徐爹……”,褚遇嘴裏言著謝,但心裏卻在想,為了桑大姐一家子,我權且再幹上一陣子,日後……


    突然他失聲道,“不好,不好,李時苑大婚八成就是個陰謀”。


    徐憂民猛地看向他,“怎麽說?”。


    “安溪南”,褚遇驚道,“平王府護國禁軍安溪南,前日,大概在亥時左右,他攜了一包黑色勁裝進得皇城,對,還有一塊黑色麵巾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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