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建國和華駿雖然分屬費國華和趙冼貴,二人卻有一個共同的愛好,收集古玩。前陣子,戴哲在郊外陸家村挖到了一方宋朝硯台。挖到後,戴哲輾轉通過黑市找到了溫建國。溫建國是個大方的買主,看了照片後,便同意支付60萬,並且先給了戴哲10萬元定金,約定第二天交貨。誰知這事兒不知道怎麽讓華駿知道,他托人找到戴哲,願意出80萬。戴哲雖然想賺錢,但也知道溫建國是得罪不起的,便以收了定金為由不肯轉手。這下,華駿就火了,怎麽溫建國你不敢得罪,我華駿你就敢得罪。於是派人跟蹤戴哲,在戴哲取了貨準備去找溫建國交易時,直接搶了他的東西,還把人給揍了一頓。


    戴哲無法,隻得據實以告溫建國。


    本來鄧永賢的事兒就讓叔叔們窩火,這下,溫建國算是逮著機會了,見華駿正好和謝浩然一塊出去鬼混,便派人去教訓他們。殊不知,螳螂補蟬黃雀在後。


    沉和平自從來到浮城,一隻眼就盯著趙冼貴的這幾個左膀右臂。趙冼貴藏的再深,總得有人替他幹活,盯死他這幾個兄弟,死馬當活馬醫,沒準能找到突破口。哪怕抓不到他們販毒的證據,隻要他們這些個人惹事生非,借機折了趙冼貴的羽翼,再一步步攻克趙冼貴,也是個不錯的法子。


    本來謝浩然和趙拓跑到林鴛居鬧事這事兒是可以大作文章的,可惜為了避免牽連鄧永賢,林謙和霍文鴛選擇了主動撤案。


    沉和平知道,這浮城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交火多年,肯定有很多不為外人所知的恩恩怨怨,既然費國華這邊在這件事情上不追究趙冼貴,必然有他的理由。那就隻能再找機會。


    於是,機會就這樣送上了門兒。


    謝浩然被帶到了公安局,借著這個機會,林鴛居的事兒,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再好好審一審。


    前因後果,費國華和趙冼貴都清楚,如果謝浩然扛不住都招了,那麽鄧永賢綁架勒索、趙拓綁架傷人都是跑不了的。


    果然,警察率先找到了趙拓。


    “爸……”眼見著被公安局請去協助調查,趙拓慌了神,隻得眼巴巴的看向趙冼貴求救。


    “記住,一會兒進了公安局什麽都不要說。”這會兒,趙冼貴終於看上去有分像一個慈父,他整理著兒子的衣領,語氣平靜淡然,無形中就讓


    趙拓放心了不少,“既不要為自己辯白,也不要咬鄧永賢,一個字都不要說。”


    趙拓點點頭。


    趙冼貴拍了拍趙拓的肩膀,“別怕,爸有辦法。”


    趙拓還是有點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但他相信趙冼貴,長這麽大,他就沒見過趙冼貴有擺不平的事。


    然後走出趙冼貴的辦公室,與等在一樓的警察一起去到公安局。


    這次是趙冼貴主動約見了費國華和鄧磊。


    趙冼貴獨自坐在包間內,門開了,費國華和鄧磊走了進來。


    “大哥,來了。”趙冼貴客客氣氣的給二人斟茶。


    鄧磊不無嘲諷:“趙爺今天如此低調啊!”


    趙冼貴微微一笑:“求人嘛,當然得低調。”


    鄧磊繼續嘲弄道:“你也有求人的時候?”


    “和你一樣。”趙冼貴抬眼看著鄧磊,眼神中還以同樣的嘲諷。


    相比對楊大虎,趙冼貴對鄧磊的態度真算是禮敬有嘉了,其實他二人現在所處的位置並沒有太大的不同,隻不過主動邁出這一步的人是趙冼貴罷了。


    “趙拓今天被警察帶走了。我不知道霍家姑娘是怎麽跟警察說的,但我希望這事兒不要牽扯到我兒子。”


    鄧磊冷笑一聲。


    趙冼貴冷冷的看著鄧磊,“我也跟我兒子說了,不要咬出你兒子。”


    鄧磊斜睨著趙冼貴,這件事上他兩半斤八兩,如果丁明還在,單辦謝浩然和趙拓,鄧 永賢雖則未必能全身而退,但多辦也不過一個非法拘禁,蹲個一年半載,事情也就過去了。綁架,起刑點就是五到十年,趙拓和謝浩然逼著鄧永賢斬斷自己一隻手,是重傷,趕上嚴打的時


    候可以判死刑。這一仗兩個當爹的誰都賭不起。鄧磊不會讓自己的兒子用五到十年的牢獄之災換趙拓和謝浩然的命,他們命沒有自己兒子的自由值錢。而趙冼貴,如果真沒有把握,他會直接讓趙拓跑路。


    “這麽說,你是打算讓謝浩然背這個鍋了?”費國華終於開了口。


    “謝家父子在裏麵互相可以有個照應。”謝永/康還關在裏麵,“謝浩然這邊需要有人傳個話,教教他該怎麽說,這點能耐大哥你還是有的吧。”


    綁架傷人改成非法拘禁,霍文鴛、林謙以及謝浩然的口供隻要能對得上,問題倒也不大。


    這交易算是達成了,退一步海闊天口。隻是鄧永賢可不這麽想,隻要謝浩然進去了,他的機會就來了。


    溫建國派去的小混混們都是收了錢的,也更知道昭天的人得罪不起,自然不會咬出溫建國,隻說是想找個大人物開刀為求一戰成名。這種初入江湖的中二青年浮城也是一抓一把,這理由倒也說得過去。聚眾鬥毆本來也隻處罰首要分子和積極參與者,況且警察來得快,壓根沒來得及傷著什麽人,大多數拘留個十天半個月也就出來了。


    華駿呢,請進局子的時候已經醉成了一灘爛泥,壓根啥也不知道,在警局過道的坐椅上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在公安局,但又沒人搭理他,趕忙爬起來趁人不注意溜了。


    其實不是沒人注意,隻是當天趙拓一聲不吭,謝浩然、霍文鴛和林謙的口供都說謝浩然隻是跑到林鴛居砸店,爾後又帶走霍文鴛關了一夜,第二天就把人給放了,既沒有要錢,也沒有強暴。這行為邏輯著實費解,可公安局辦案講證據,人家要發瘋,你又沒證據證明人家沒瘋,有什麽辦法。


    至此,針對趙冼貴的行動沒法兒再推進了,華駿扣著也沒啥用,林鴛居的事兒與他無關,差點被人砍他還是受害者——雖然他自己喝斷片兒完全給忘了。於是公安局隻好睜隻眼閉隻眼就這麽讓他走了。


    至於趙拓,很快也給放了出來,這一輪折進去的隻有一個謝浩然。


    這陣子,謝浩然的事、趙敏和婁翼的事都讓趙冼貴心情不太好,偏偏這時候,何成又約見了他。


    夜總會ktv裏,趙冼貴帶著許芸嬌再次應約而來。這次,何成身邊沒有那些個和陪他亂舞的群魔,隻見他雙手抱胸,一對粗眉氣得快立了起來。


    “老趙,你這是什麽意思啊!你找人去教訓那小子幹嘛要打著我的名號啊!”


    “不是你要教訓那小子的嗎,讓他知道何總是得罪不起的,這有什麽不對嗎?”趙冼貴沒故意刺激何成。


    何成被他噎得無言以對,隻得吹著胡子瞪著他。


    趙冼貴冷笑一聲:“怎麽,你怕得罪老狐狸啊?是誰說,我幫他教訓小的,他幫我做掉老的?不把這層紙捅破,你會兌現承諾嗎?”


    他媽的,原來這大毒梟的目的在這兒。這下好了,這是逼著他和費國華翻臉啊!


    “好啦,老何,我說過,咱們是同一條船上的,別沒事就窩裏鬥,事已至此,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該幹就幹吧!”


    “幹,現在就幹,今晚就幹,幹你的妞行不行啊!”何成還是沒有勇氣跟費國華叫板,隻好東扯西拉,亂打一通。


    許芸嬌莫明其妙被拖入戰圈,整個人都傻了。


    “行,有什麽不行?”趙冼貴故意拍拍何成下體,“好兄弟,就該穿一條褲子嘛!”


    許芸嬌驚呆了。


    什麽好兄弟,何成和趙冼貴不過互相利用罷了。此刻趙冼貴明白何成不敢跟費國華翻臉,也不打算硬逼,不過打一巴掌給一顆棗,何成這邊他還是得想辦法穩住。


    “嬌嬌,陪何總消消火,迴頭我會給你獎勵的。”趙冼貴輕描淡寫的就將許芸嬌像一塊橡皮擦一樣的轉借他人。


    許芸嬌近乎哀求的看著趙冼貴,趙冼貴卻全然不予理會。


    當晚,許芸嬌就被何成半推半威脅的帶去了酒店。


    第二天,許芸嬌從酒店出來時,趙冼貴居然派了司機來接她。一塊橡皮借


    人用一用,所有權還是他的,該有的保養照顧一應俱全。這麽看來,他待許芸嬌還真是不薄。


    “許小姐,迴碧海藍天嗎?”司機問後座的許芸嬌。


    不知為何,此刻的許芸嬌想迴家,不是碧海藍天,而是那棟她嫌棄了十幾年的筒子樓。於是她讓司機將她放在筒子樓下,就讓司機迴去了。


    許芸嬌走進筒子樓,這棟樓沒有電梯,她們又住最高層,從前她老覺著這麽一層一層的爬實在太累,可今天她反而覺得,這一層一層的台階都讓她心裏無比踏實。她有點想見到許睿,可是走到家門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一瞬間,她猶豫了。要讓弟弟見到自己這樣兒嗎?這樣丟臉、這樣沒有尊嚴的站在自己的弟弟麵前,她做不到。


    最終,許芸嬌又折返迴去,卻在樓道裏撞見了臉上的淤青還未消退的戴哲。


    那天被揍以後,迴到家,任憑媽媽和姐姐怎麽問,戴哲都隻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雖然明知道他在說謊,可賈細珠和戴昕怡也沒什麽法子,更怕戴銘璋知道後又會去惹事兒,也沒敢告訴他。隻是戴銘璋要迴家吃飯的事兒,也因此耽擱了。戴昕怡隻告訴他最近沒機會跟賈細珠提。


    許久未見的二人,來到了小時候經常光顧的餐廳。這家餐廳叫老夏的館子,在這裏已經經營了二十多年。


    “這麽多年了,隻有夏叔叔的小餐館堅持每天早上6點開始營業。”戴哲有些感慨。


    許芸嬌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你有多久沒有迴家了?”


    許芸嬌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跟人打架了嗎?怎麽傷成這樣?”


    戴哲自嘲道:“像我這樣兒的人,在外麵隻有被人打的份兒,我又沒有我哥的身手,哪還能跟人打架啊。”


    也不知道這句話怎麽就突然刺激到了許芸嬌,她突然哭了。


    戴哲一下慌了神兒,“嬌嬌,你怎麽了?”


    “像我們這樣兒的人?我們是什麽樣兒的人?為什麽我們就必須得讓人使喚被人欺負,為什麽……”


    “嬌嬌,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戴哲手忙腳亂的拿桌上的紙巾給她擦眼淚,邊擦邊問。


    戴哲的關懷讓許芸嬌哭得更傷心了,“我隻是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我不想做妓/女……”


    為什麽珍惜她的人沒法兒讓她依靠,為什麽她想依靠的人卻這樣作踐她?


    大概是從緬甸迴來以後吧,也就是葉源死後,許睿養成了晨跑的習慣。每天唿吸著清新的空氣,能掃清腦子裏的混亂和汙濁。特別是許芸嬌不在家,夜裏他一個人的時候總忍不住胡思亂想,迷迷糊糊睡去後就容易惡夢連連。腦子裏一個聲音說,自己殺了人,殺的還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自己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可另一個聲音又安慰他,這麽做也是為了救其他兩個兄弟的命。


    跑完步,去老夏的館子吃個早餐再去上班已經成了他的日常。正當他走進餐館大門時,差點被氣衝衝衝出來的戴哲撞倒。他一個趔趄好容易站穩了,還沒來得及跟戴哲打招唿,戴哲就一陣風般消失不見了。


    “阿哲……”許芸嬌慌忙從館子內追出,沒能追上戴哲,卻看到了一臉錯愕的許睿。


    “姐……”姐姐怎麽迴來了,剛剛這是怎麽了?


    這兩天終於聯係上戴哲,本想讓他來如意行幫忙查查賬,但這小子推三阻四的,戴銘璋幹脆直接問他是不是又幹上倒騰古董的事兒,好像還把他嚇了一跳,之後電話裏就斷斷續續的,莫明其妙就掛了他的電話。


    這是怎麽了?戴銘璋後來打電話問戴昕怡,她也是支支吾吾的,看樣子弟弟妹妹們肯定有事兒瞞著他。之後再跟戴哲聯係,不是打不通電話,就是關機或都無人接聽。完了過一會兒,戴銘璋又會收到戴哲發來的信息,或者說剛剛沒聽見,或者說忙別的事兒沒時間接。但再打過去,也依舊是之前的情況。


    戴銘璋想著,今晚一定要迴趟家看看出了什麽事兒。


    結果,還沒來得及等他迴家,就真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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