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講,世亂思良將,家貧念賢妻。


    雖說劉邦手下猛將如雲,有曹參,有樊噲,有周勃,有夏侯嬰,有灌嬰等,這些人是厲害,可是就算湊一塊都不是項羽的對手。比功夫,比蠻力,比勇猛,那個時候,沒有人能比得過項羽。


    唯一的可能,智取。


    劉邦需要一位智將。


    老天呀,求你給我劉老三賜一個優秀的統帥。劉邦每天都在祈禱。


    張良智慧超群,他一個柔弱書生,上了戰場,光腦袋利索不行,要活命還得靠手腳利索。再則,張良是戰略家,政治家,若讓他去統帥軍隊,也是難為他,所謂術業有專攻,這位漢軍第一謀臣,之前帶著韓王成一起攻略韓國故土,就沒有多少成果,可見他並非是個傑出的統帥。


    他是戰略家,善於運籌帷幄,雖然兵法權謀也有一定水準,但因為韓信的出現,使他可以完全不用考慮怎麽用兵打仗的事情,而安安心心地在戰略上出謀劃策。


    軍師並非不能統帥軍隊,張良自身的形象也是限製他帶兵的一個原因。


    司馬遷就曾說道他原以為張良隻是一般儒生而已,可當他見到張良的畫像時,是大吃一驚,張良竟長得麵若白玉,唇紅齒白,而且身材瘦弱,按現代的話說就是標準的小白臉,小白臉要成為殺人如麻的將軍,那是有難度的。


    南北朝的時候北齊蘭陵王高肅,長相柔美,史載“白類美婦人”。長得好,本是一件好事,在和平年代參加些比如南北朝好男兒之類的選秀節目,做個偶像還可以。可在戰亂年代,王子公卿都要帶兵打仗,俊美的外表反倒給他帶來無盡的苦惱,敵將經常在對陣時故意對他呲牙咧嘴嘲笑他娘兒們。無奈之下,他命人製作了一個猙獰的麵具,每次上陣都戴著。


    一個將軍,站在數萬將士麵前,要是弱不禁風,將士們能相信你嗎?出征的時候,上戰場的時候,你總要喊幾句口號,喊出來的聲音柔聲細語的像個小姑娘似的,將士們能把命交給你嗎?恐怕屬下都會為有這樣的將軍而覺得丟臉。


    傑出的將軍一穿上鎧甲,站在那裏,一句話不用說,下麵的士兵們便會熱血沸騰。


    簡單點說,這叫英雄氣概!


    剝除那些所謂的天時,地利,糧草,政治環境,戰爭目的等等外在因素,行軍打仗,要獲得勝利,除了要勇,還要有氣。


    勇即英勇無畏,兩軍對陣腿打抖甚至尿褲子那就兇多吉少;氣包括士氣,殺氣,氣勢。打仗說的直白點就是一群人在對砍,沒人願意無緣無故送死,你沒有殺氣怎麽跟人家拚命,怎麽去殺人?士氣不高漲,精神不亢奮不集中,病懨懨的怎麽活命?


    一個沒有氣勢的將軍怎麽能帶出有氣勢的部隊?


    項羽之所以百戰百勝,就在於他的英雄氣概能激發楚軍勇猛的鬥誌。


    這樣的軍隊,你怎麽跟人家拚?


    拚不了,那就隻能智取。


    所以對漢軍來說,最需要的是一位有殺氣更有非凡智慧的將領。


    曹樊周夏等將領殺氣是有,但不具備那樣的智商。


    他,英武與智慧並重,勇氣與謀略的化身。他,曾經鑽人家褲襠,遭眾人厭恨,受他人施舍,他在遊蕩中進步,他在煎熬中成熟,他少年喪父,不農不商,極度貧困,高堂在時無力贍養,其母在貧病交困中死去。


    他沒有沉淪,餓得胃痛他也會研習兵法,他仗劍走天下,卻從未拔劍出鞘,他在忍耐,他在等待,他在煎熬。


    詩曰,腹有詩書氣自華。他在窮困潦倒中不斷的升華。


    韓信,公元前三世紀世界上最傑出的大軍事家,戰術家和軍事理論家。被後人稱作兵仙,戰神。


    韓信,淮陰(今江蘇省淮安市淮陰區)人,父母雙亡,不喜歡幹活,喜歡蹭飯吃。與南昌亭長有些交情,餓的時候經常去他家蹭飯,蹭得多了,亭長老婆很不高興,有一天亭長家早早的把飯吃完,韓信按時到來,等了好久都沒見亭長家有吃飯的動向,正犯嘀咕呢,亭長老婆朝他一頓白眼,韓信畢竟聰明,領悟到其中的深意,於是再也不去他家蹭飯(還是有點自尊)。他跑到淮陰城下,開始釣魚,有時候釣得了幾條,能賣些錢,有時候釣不到,隻能餓著肚子。淮陰河畔,有很多老婦人在那洗衣裳,經常可以見到韓信,一來二去,大家都認識了韓信,其中有一漂母,見韓信怪可憐的,總會將自己的飯食分給韓信,韓信很感激她,經常對漂母說:“感謝老母您厚愛,他日我飛黃騰達,必定會重重謝你。”


    那漂母卻有些不高興:“你一個大男人,卻不能謀生,我可沒有指望你將來報道我什麽!但是我是看你長得一臉貴氣,覺得你既可憐又可惜啊!”


    相信漂母這番話韓信記了一輩子。


    別小看那幾頓飯,俗話說,飽漢不知餓漢饑。我們現在是要吃好的,穿好的,而在那種朝不保夕的歲月裏,能有頓飽飯吃都是件很奢侈的事。


    韓信記住了漂母的大恩大德。


    韓信腰間掛著一把隨身寶劍,閑來無事到處晃悠,威風是很威風,但也給他招來了麻煩。


    淮陰城裏的一個屠夫,見韓信是橫豎不順眼,心想:一個窮鬼,這麽囂張,我得治治他。於是他攔住在街上顯擺的韓信,滿臉兇惡地說道:“韓信,你小子老帶著這把劍晃蕩,裝什麽哪?還把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我看,你其實就是個膽小鬼!”


    這句話引來街上很多看熱鬧的人。韓信沒搭理他。屠夫指著他的鼻梁骨,然後雙腿叉開,說道:“敢死,就刺我,不敢,就從我褲襠中鑽過去!”


    滿大街的人見有熱鬧可看,紛紛駐留腳步,幾個街上的混混更是跟著起哄。


    “韓信,膽小鬼!”“韓信,沒種!死叫花子。裝什麽?”“鑽哪,鑽哪!”


    眾人都等著看一場好戲。


    韓信見屠夫一臉輕蔑之色,皺了下眉頭,也不說什麽,慢慢彎下腰去跪著從屠夫的褲襠中鑽過,又爬了起來,拍了拍塵土,神態自若。眾人一陣哄笑,街上到處是不絕於耳的嘲笑聲和謾罵聲。


    “龜孫子,就是個沒種的狗!”屠夫望著韓信的背影罵道。


    正是這麽一個懦弱的行徑,這麽一個屈辱的舉動,在韓信的不懈努力下,竟變成曆史上的美談。為什麽一個日後能率領千軍萬馬,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名將會甘願鑽人家褲襠?要知道,韓信手中還有劍。對此,韓信也有自己的解釋,“方辱我時,我寧不能殺之邪?殺之無名,故忍而就於此。”


    忍就一個字,他隻做一次。


    有首歌詞寫道: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


    韓信他是在磨煉自己的內心。


    作為一個偉大的統帥,磨練的不僅僅是外在,還有內心,內心的強大才是真的強大。


    項梁叔侄起義,渡過淮水。他投奔到項梁麾下當了個小兵。項梁敗死,他又跟隨項羽,項羽讓他做了執戢郎中。他曾多次向項羽獻策,項羽答複很簡單,不予采納。


    項羽不喜歡搞陰謀詭計,在他眼裏,與其浪費時間在傷腦筋上麵,還不如多鍛煉鍛煉肌肉。


    久而久之,韓信越來越寒心。


    雖然說項羽不理睬他,但亞父卻注意到了他。他給項羽的意見是:要麽用他,不用就殺掉他,免為他人所用。


    範增七十多歲的人,心卻恁狠。


    項羽的答複也很爽快:亞父,您多慮了,一個小小的執戟郎中,能掀起什麽風浪?


    範增隻能一聲長歎,後來再也沒提過這事。


    韓信的腦袋是保住了,但前途是保不住的,在楚軍那裏混,得不到項羽的賞識,能有什麽前途!在楚軍的這段日子裏,韓信雖然默默無聞,卻跟隨著項羽親身經曆了幾次大戰。他雖然寂寞,卻很充實。


    一個偉大的統帥必須忍受寂寞,並在理論與實踐中完善自己。


    韓信不是一個能安於現狀的人。


    他有夢想,他胸中的百萬雄兵,如果不運用於戰場上,他寧願死。這個時候,項羽從鹹陽迴來,分封完畢,天下兵戈暫息。漢王劉邦被迫入蜀,韓信早就聽說漢王寬厚仁義,重視人才,於是離開楚軍,隨漢軍一起入蜀。


    這時候的劉邦,窩了一肚子的火,哪有心思去考察人才,而且一路上逃亡的將士很多,來追隨的也很多,軍營就像菜市場,進進出出。因此,韓信來投奔,並未引起重視,他隻得到個連敖(楚官名,與軍中司馬差不多)的官職。


    連敖沒幹多久,韓信積累滿肚子的牢騷無處發泄,一天與十三個同僚喝酒,幾杯酒下肚,酒精一上腦,嘴巴就管不住:什麽楚霸王算個屁,漢王算個屁,什麽他們就配給我提鞋雲雲...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韓信等人的牢騷傳到漢王的耳朵裏。本來漢軍軍心不穩,將士思歸,韓信這樣口出狂言,坐法當斬。特殊時期,劉邦下令將這些人處死。


    若是在平常,這也不算什麽事,誰不會喝酒,誰喝酒喝高了不是胡言亂語,想當年,劉邦喝得爛醉的時候不知道咒罵過多少人!


    兄弟們,別怪我,借你們的人頭一用吧。劉邦很無奈,現在人心浮動,隻能殺一儆百。


    韓信和那十三個一起喝酒的軍士被押赴刑場,夏侯嬰監斬。


    刑場上一片肅靜。


    夏侯嬰一聲令下,儈子手手起刀落,早有幾顆人頭落地。等輪到韓信時,儈子手一碗奪命酒下肚,做著標準的姿勢比劃了幾下,就在他準備一刀下去的時候,韓信突然高唿:“上不欲就天下乎?何為斬壯士!”


    原本肅靜的刑場被這個死囚的聲音震得發顫。


    所有人都心中一驚,特別是“就天下”三個字,效果特別明顯,說到人的心坎上去了,一個死囚臨死前喊得不是什麽打倒劉邦,不是化作厲鬼來找某某人之類的話,竟是發出“就天下”的感慨,能不讓人多看一眼麽?


    夏侯嬰多看了他一眼,正是這一眼,拯救了大漢王朝。


    他趕緊命令儈子手等等。


    韓信心知有救。


    喔,韓信,你搞什麽,這句話怎麽不早點說?弄得大家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畫外音)


    哦,我韓信玩得就是心跳。韓信的眼裏流露出絕處逢生的欣喜。


    夏侯嬰覺得這個囚犯挺特別,於是上前問詢壯士還有什麽遺言,沒想到韓信說得不是遺言,而是爭天下的策略,夏侯嬰雖然聽得雲裏霧裏,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年輕人不簡單,他知道漢王正是用人之際,便留下韓信的性命。


    夏侯嬰懷著興奮的心情歸報漢王:漢王!漢王!我發現了一個奇才。


    沒想到往日求賢若可的劉邦卻給了他一個讓人驚奇的答複:喔,知道了。


    夏侯嬰一怔:漢王怎麽這麽冷淡。


    大王,他真是個奇才。夏侯嬰繼續說道。


    劉邦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又是一個奇怪的答複:好吧,那就升他一級。下去吧,我累了!


    劉邦實在心情不好,打不起精神。


    夏侯嬰雖然奇怪,但也不好多說什麽,既然已經給韓信官升一級,夠意思了,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韓信逃脫了死亡的魔爪,做起了治粟都尉(管糧的官)。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對這個官,韓信當然不是很滿意,管糧不是他的長處。


    好歹腦袋還在,也升了個官。先幹幹再說!韓信心裏安慰著自己。


    治粟都尉這官其實沒什麽前途,但幸運的是韓信認識了他的上司--蕭何。糧食屬於後勤工作,蕭何是總管後勤的丞相,韓信自然成了蕭何的直接下屬,大家共事時間長自然會在一起吹吹牛,串串門,泡泡澡。


    蕭何除了心細,他還有一項本領:識人。


    有了交流的渠道,一段時間後,不免就兄弟長兄弟短的稱兄道弟起來,經過長時間的接觸,蕭何最終確認:韓信,國士無雙也。他是一個舉世無雙的人才,一個可以叱詫風雲的人才,一個可以助漢王稱霸天下的人才。


    一個從來沒有帶兵打仗的人認識了另外一個從來沒有帶兵打仗的人,認識一段時間後,就認定他是大將軍的不二人選。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多老辣的眼光。要是看走眼,蕭何這輩子也得跟著陰溝裏翻船。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能耐。


    蕭何向韓信許諾保薦他做大將,韓信很高興,也充滿著期盼。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卻杳無音信。韓信又開始失望,長久的失望變成了絕望。


    蕭何不是打誑語的人,他還在考量,也在尋找舉薦的機會。畢竟自己也冒著巨大的風險。韓信在長久的等待後終於失去耐心:蕭丞相,謝謝你的好意,我知道漢王看不上我。我還是走吧。我不能困死在這裏,我要去尋找自己的理想,尋找真正賞識我的人。


    是的,不能在等了,也沒必要再等。


    天涯何處無明主,何必呆在漢王家。


    打定主意,韓信便收拾好細軟,交了官印,沒有拜別蕭何,趁著夜色,策馬逃離漢軍軍營。這個時候,很多將士也是三五成群的逃離巴蜀。


    巴蜀實在太荒涼,不是人呆的地方,也難怪劉邦會鬱悶。


    韓信溜走後不久就被人發現,於是向蕭何報告,蕭何心中一驚,趕緊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情,快馬加鞭的向韓信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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