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擴城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大街小巷每一個角落,事關每一個人切身利益,當然所有人都關注,就連車夫也很高興,可以走得更遠,賺得更多,商人也高興,因為會有更多人口,也就會有更多的客人。


    高官、權貴們也高興,他們手中的土地會大大升值,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這實際是在做大蛋糕,讓每一個人都得到好處。


    那社會實際財富會增加嗎?


    當然會增加,比如每年都爛在深山裏的木綿成為了普通百姓的填充保暖物,再比如交州稻的推廣,會使糧食產量大大增加,古代的貨幣實際上就是錨定在糧食上,糧食產量大漲,會出生更多的人口,生產出更多的物資,社會財富就會跟隨上漲。


    李鄴這個時候決定擴城,就是為了配合南方糧食產量大漲而提前進行準備。


    就在全城熱議擴城的時候,位於長安布政坊的襖祠來了一群遠道而來的祆教徒,大約有三十餘人,個個身穿常長袍,頭臉都被尖帽包裹,為首是一名年近六旬的老者,身材高大,相貌威嚴,目光如鷹一般犀利,頜下留著花白的大胡子。


    老者說一口流利的粟特語,自稱來自撒馬爾罕,他在文牒上的官方名字叫辛提拉,是第一次來長安,實際上他對長安非常熟悉,現在的長安也沒有人認識他了。


    他就是當年安祿山的左膀右臂之一,阿史那承慶,曾是祆教東方分支的副主教,他這幾年去過一次撒馬爾罕,在撒馬爾罕大光明寺出任要職。


    後來又因為他是突厥貴族身份,被大光明寺派到草原傳教,他在金山葛邏祿傳教引發了葛邏祿貴族不滿,殺死他的數百名信眾,燒毀了他創辦的襖祠。


    阿史那承慶大怒,挑唆起了葛邏祿兩部之間的衝突,導致金山葛邏祿損失慘重,金山葛邏祿對阿史那承慶恨之入骨,派一支精銳的軍隊追殺他。


    為了躲避追殺,阿史那承慶帶著手下躲到了幽州。


    這次阿史那承慶來長安,是他和老朋友田承嗣達成協議,如果阿史那承慶能刺殺李鄴成功,那四大藩鎮將全部皈依祆教。


    阿史那承慶多次和李鄴打過交道,深知李鄴手腕的厲害厲,但在河北傳教的許諾,又讓他無法拒絕。


    阿史那承慶一口答應下來,便帶著弟子假裝從西方過來,化名辛提拉,潛入了長安。


    三樓房間內,阿史那承慶喝著熱茶,眯眼望著遠處屋頂上的積雪,這時,他的大弟子阿南低聲道:“師尊,不如弟子先去和他們聯係一下,了解情況!”


    阿南所說的他們,是指田承嗣在長安的一個情報點,位於西市,是一家布店,在長安已經存在兩年,非常低調,也非常隱秘。


    阿史那承慶其實並不太想和這些情報機構聯係,他們容易被內衛盯上,從而暴露自己,但他也知道,光憑自己的力量是很難摸到李鄴的行蹤,莫說刺殺,連邊都靠攏不了。


    阿史那承慶點點頭,“你不要告訴他們,關於我們的任何情報,他們願意配合就配合,不願配合就算了。”


    “弟子明白!”


    阿南行一禮,匆匆去了。


    阿南是一名突厥人孤兒,年約三十餘歲,十幾歲就跟隨阿史那承慶,學了一身高強的武藝,精明能幹,且對阿史那承慶忠心耿耿,視他為父。


    阿史那承慶其他弟子都差不多和阿南一樣,都是突厥孤兒,被阿史那承慶從小收養,教授武藝和其他本事。


    阿南帶著兩名師弟來到了西市,很快便找到了滄州布店,狡兔三窟,田承嗣在長安設了三個情報點,互不相關,另外兩個都被拔掉了,隻剩下這家布店。


    其他兩個情報點都會定時收集情報,發送情報,所以很容易被內衛盯住。


    但這家滄州布店不是,它一直都是正常經營,隻執行一些指定的任務,平時不負責收集情報,更沒有養什麽信鴿,隻聽從田承嗣長子田華的指揮,所以才能在內衛布下的天羅地網中生存下來。


    阿南走進店鋪,抱拳行一禮,用一口流利的漢語道:“我是從碎葉過來,找你們劉掌櫃!”


    阿南就在幽州長大,除了相貌濃眉深目,一看就是胡人,但他言談舉止,和漢人沒有任何區別。


    當然,這在長安很正常,很多胡人都在長安生活了十幾年,在強大的漢唐國力影響下,都以學習漢人文化為榮。


    可以說,除了外貌和一些宗教習俗外,這些胡人的語言、禮儀和長安人沒有什麽區別了。


    “稍等片刻!”


    夥計連忙跑進了裏屋,不多時出來一名中年人,抱拳還禮道:“我是店裏掌櫃,請問貴客有什麽需求?”


    “我想買草原出產的棉布五百匹,可有?”


    若是其他店鋪,肯定會哈哈大笑,簡直無比荒唐,草原哪裏出得了棉布?


    但這就是阿史那承慶和田承嗣約好的暗號,


    劉掌櫃點點頭,“請隨我去後麵看貨,你外麵的同伴也請進來喝茶!”


    阿南給師弟使個眼色,讓他進來,他便跟隨劉掌櫃向後院走去。


    和其他西市的店鋪一樣,門麵雖然不大,但很長,隱藏著很多大大小小的房間,走起來複雜。


    走了好幾道彎,兩人才進一間屋子坐下,劉掌櫃笑道:“這裏有話可以直說,隔牆無耳!”


    “掌櫃知道我們的任務嗎?”阿南問道。


    劉掌櫃點點頭,“我知道!”


    “能否給點建議?”


    劉掌櫃沉吟一下道:“自從去年朱泚派人刺殺攝政王失敗,興慶宮被防禦跟鐵桶一樣,你們千萬不要想著潛入宮裏刺殺,不可能成功的。”


    “劉掌櫃調查過?”


    劉掌櫃搖搖頭,“是魏州那邊傳來的消息,我們另一個情報點專門調查過,但很快被盯上幹掉了,我們已經一年沒有執行任何任務,這一次是協助你們刺殺攝政王。”


    “還有什麽建議?”阿南又問道。


    “第二個建議是,最好在攝政王去外地視察的時候的動手,在長安要保持低調沉默,長安到處都是內衛眼線。”


    “第三個建議,你們在長安最好什麽都不要做,有消息我會通知你們。”


    阿南沉吟一下道:“掌櫃不是說長安到處是內衛眼線嗎?那你們打探消息,就不怕被內衛盯住?還是伱們有特殊的情報渠道?”


    劉掌櫃沉默片刻道:“這是我們的機密,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阿南心中起了疑心,這個劉掌櫃會不會已經投降了內衛,被內衛安排成一個釣魚竿?


    他幹笑一聲,點點頭道:“三天後,我會再來找劉掌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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