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上元花燈也如火如荼,熱鬧非常,不過很多人都發現了,官府的花燈基本上都是前幾年的,沒有什麽新意。


    當然大家也能理解,朝廷每個月都被軍俸壓的喘不過氣,連朝廷百官的俸祿都發不起,哪裏還有錢紮花燈?


    不過就算是舊燈,百姓們也興致盎然,扶老攜幼出門觀燈,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湧動。


    洛陽崇業坊,這裏也是洛陽城內一處煙花匯聚之地,這裏聚集了有名的青樓二十餘家,上元夜,這裏也是流光溢彩,花魁競美,格外豔麗妖嬈。


    崇業坊有一家大將軍酒樓,傳說是威衛大將軍薛懷義的產業,薛懷義早已化成塵土,但大將軍酒樓還在。


    在一旁鶯歌燕舞之中,大將軍酒樓內燈火通明,格外熱鬧,


    三樓的一間雅室內,一名頭戴金冠的白衣公子正和一名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對坐飲酒,外間站在幾名帶刀護衛。


    年輕的白衣公子正是四王子衛王李佖,而他對麵的男子則是太常寺少卿田神器,大將軍酒樓正是田家的產業。


    田神器是河東節度使田神功之弟,田神功有兩個兄弟,一個是雲州都督田神玉,一個便是太常寺少卿田神器。


    田神功是諸多藩鎮中比較擁戴朝廷的軍閥,十分難得,為了拉攏田神功,天子李亨便讓四子衛王李佖迎娶了田神功的女兒,田妃第二年就給李佖生了一個兒子,夫妻感情極好。


    也正是這個原因,田神功全力支持衛王問鼎太子之位,雖然天子最後立越王李係為皇嗣,讓無數人失望,不過隨著時間的發展,大家都看出來了,越王李係好酒貪色,平庸無能,根本就不配為皇位繼承人。


    這就七份繼位詔書中的一份,內容很清楚,傳位衛王李佖,由李佖繼承唐朝大統。


    田神器如獲至寶,仔細看了又看,他感慨道:「皇嗣李係果然隻是一個障眼法,讓閹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係身上,然後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把真正的繼位詔書交給殿下。」


    而隨著天子李亨病情惡化,皇嗣李係也並沒有轉為太子的跡象,這讓其他皇子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田神器搖搖頭,「現在的朝廷局勢就和漢末一樣,七常侍已經控製了皇宮,天子身邊全是李輔國的耳目,隻要天子敢表現出半點殺李輔國的想法,那一定會被閹黨們先下手幹掉,天子隻能假裝托政給張皇後,又假裝立李係為皇嗣,以迷惑閹黨,如果他宣布立你為太子,那麽可以肯定,刺殺皇長孫案子很快會再次發生,你還會被閹黨刺殺。」


    李佖起身去反鎖了門,又迴來坐下,從懷中取出一隻黃緞錦囊,又從裏麵取出一卷小尺寸詔書,正常詔書寬一尺一寸,但也有一些情況特殊的詔書,比如著名的衣帶詔,就不可能按照標準尺寸來製作。


    李佖這份迷你詔書寬隻有三寸,但裏麵內容很正規,有天子簽名,同時蓋上了受命寶大印。


    田神器給李佖斟滿一杯酒笑道:「我還以為殿下會被梅花衛嚴密監視,沒有機會出來!」


    田神器點點頭,又低聲問道:「殿下帶來了嗎?」


    李佖又喝了一杯酒,著實不滿道:「我就搞不懂,父皇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李輔國,然後直蕉嶧毓斯Υ困布立我為太子,反而搞得神神秘秘,見不得人似的。」


    李佖憂心忡忡道:「但我懷疑詔書不止我這一份,彭王李僅也有!」


    田神器淡淡道:「很正常,萬一你這邊失敗了,還可以指望其他王子,這就是拚各自的後台了。」


    李佖端起酒杯,冷笑一聲道:「閹黨就是閹黨,他們自以為權勢滔天,可天下又有幾個人瞧得起他們?梅花衛大將軍王思義看似李輔


    國的人,我看他是另有心思,梅花衛表麵上監視嚴密,實際上漏洞百出,他們監視我的馬車,但我乘坐另外一輛馬車出來,他們就不管了。」


    李佖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不錯!現在就是漢末,李輔國、魚朝恩、程元振、董秀等人是七常侍,我嶽父是何進,李鄴就是董卓,但我絕不是劉協,我要誅七常侍,要抗擊董卓,要平定天下軍閥!」


    田神器點點頭,「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把殿下、王妃和王子轉移到太原去,洛陽很不安全,我兄長很擔心,一旦天子駕崩,閹黨和張皇後必然會誅殺皇子,殿下太危險了。」


    李佖心中一驚,臉色露出懼意,「那可怎麽辦?」


    「辦法有,隻要賄賂了王思義,讓梅花衛睜隻眼閉隻眼,我們就可以從水路把殿下一家運出洛陽,現在就等春天來臨,河水解凍,殿下自己也要做好準備,」


    「三叔要迴太原嗎?」


    田神器搖搖頭,「我當然不迴去,我的任務就是把你們一家帶出洛陽,船隻已準備好了,王思義那邊我已經賄賂了一次。」


    李佖恍然,「難怪我今天能出來,他們根本不管,原來是」


    田神器笑了笑道:「還要厚賂第二次,才徹底有把握!」


    上元夜的皇宮內卻格外冷清,和外麵喧囂熱鬧形成了鮮明對比。


    天子醒了,開始吃點東西,太醫也要給他進行診治、換藥,這個時候張皇後一定坐在門口打盹。


    上次彭王李僅趁她不在時,偷偷見到了天子,拿到了很多重大資源,讓張皇後恨之入骨,也懊悔萬分,她吸取了深刻教訓,隻要天子醒來,她必須立刻守在旁邊,再也不會給任何人機會。


    張皇後坐在椅子上打盹,這時,她感覺有人推了推她,她慢慢睜開眼,是天子身邊的小宮女,也是她的心腹。


    「娘娘,天子請您進去。」


    張皇後點點頭,「太醫走了?」


    「已經走了!」


    之前每次太醫都要和她交流一下病情,現在已經沒什麽可交流了,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反而一天比一天沉重,現在全靠齊王去年送來的藥吊住性命。


    「所有人都退下!」


    幾名宮女和宦官都退出房間。


    張皇後做個手勢,緩緩走進病房,裴旻隨即出現,守在病房門前。


    病房內,望著躺在病榻上骨瘦如柴的天子,張皇後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自


    從上次天子瞞著她把龍武軍給了彭王李僅,張皇後心中便對天子憎恨之極。


    但心中再厭恨,她也得忍著,坐下握住丈夫的手柔聲問道:「感覺好點嗎?」


    天子李亨吃力道:「朕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陛下不要胡思亂想,陛下的病情比較重,恢複需要很長的時間。」


    「朕朕想起一個秘密,可能可能你不知道。」


    「什麽秘密?」張皇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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