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毅然覺得自己快要掛了。


    他這個侍衛長才做了一個月,他才跟在風易揚身邊一個月!起早貪黑,兢兢業業。才一個月,他就感覺受不了了。


    每天他在風易揚睡下後才會去休息,風易揚醒來時,他安排的人就會立刻叫醒他。


    不管是開疆擴土的戰事,還是群臣的聒噪,或者是晉陽王這塊心病,再或是冰河世家銷魂天那些處江湖之遠的組織,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來收集整理,遞交到風易揚手上。所有的文件都用火漆嚴嚴密封著,但許毅然仍能察覺到它的沉重。


    他此時站在角樓下,看著在淩晨時分依舊亮著的燈,揉了揉眼角。


    角樓上的那位王,從什麽時候,就開始這麽拚命了呢?也許是登基那刻,也許更早。


    “老大。”他一進入角樓,一個娃娃臉的侍衛就把手裏的銅質暖爐塞到他手裏,臉上掛著無邪的笑:“老大睡得還好麽。”


    “王一直沒休息麽?你們沒出什麽錯吧?”盡管得到風易揚的恩準去小睡了一會兒,許毅然的精神仍不是很好。


    “嗯,沒有。期間讓人送了兩壺茶和一些點心。”小侍衛說到這不滿地嘟起嘴,“老大你就那麽信不過我啊。”


    “我要是信不過你你就不會站在這兒啦。”許毅然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齒,“小莊你去休息吧,小心長不高!”


    “老大我真的是二十六歲!!”


    許毅然指了指樓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小孩子快去睡。”


    “我……”


    “小心長不高。”


    “……”小莊無奈了。


    許毅然的手還沒捂熱,垂在座椅邊的鈴鐺就響了起來。


    上樓後,許毅然刻意忽略了從風易揚眼睛裏看到的那抹詫異——看起來,連日的海量工作讓這位王也累了。


    “茶涼了。”隻是看了眼許毅然,風易揚再次埋頭於滿桌的文書中。


    許毅然立刻手腳利落地換上一壺新茶,敬立於一邊。


    “把這些送去朝房。”風易揚的手指輕輕點在邊上一摞文件上。


    許毅然迅速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木質錦盒裝好文件文件,交給了在樓下守候的兄弟,送往朝房。一切像往常一樣井然有序。


    當他又出神地看著那個鈴鐺忍不住想打哈欠時,風易揚下樓了。


    緊隨風易揚的他暮然間被內侍攔下,這才發現已經到了後宮宮門,不由尷尬地撓撓頭,看著隻有一個提燈籠的內侍跟在身邊的風易揚遠去。


    後宮?!許毅然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感慨了下風易揚的精力充沛,準備去睡個迴籠覺——當然,在這之前必須把他在睡眠時可能發生的一切情況做個布置。


    看來是得找個幫手了,果真自己不能和那真龍天子的精力相比。許毅然打著哈欠往迴走,小莊好像不錯……


    ……


    一夜混亂極了的夢。夢見自己跪於殿前喊一個人為王,夢見刀兵四起血流千裏,夢見被一塊大石壓在胸口……呃……風易揚猛然睜開眼睛,狠狠甩開壓在自己胸口的白嫩手臂,目光如刃。


    “臣妾該死。”


    算了。風易揚揮了揮手讓那位妃嬪起身,那女子很乖巧地繞到風易揚身邊,替他穿戴衣物。東方才微微亮。


    迴到角樓,風易揚小憩了下,竟然發現剛剛的夢依舊揮之不去。


    “晉陽……”風易揚的聲音裏帶著微微的沙啞。


    用冷水洗了把臉,風易揚又恢複了那個神采飛揚的帝王。溫柔鄉明明是損耗,但有時卻能令人精力充沛。


    早朝過後,昨日處理一清的書案又堆得滿滿的。


    “火槍已分派給各位將軍,使團有報,欲將其製作極為精良的一隻小型火槍獻給聖上。為使團成員羅斯之家傳火槍,名為左輪。——慕容宗澤。”


    “準。”禦筆朱字。


    看到羅斯這個名字時,風易揚麵前清晰地浮現出那個奮力舉著靶子的瘦弱身影。隻求得到庇佑,奉獻所有的忠心?這隻火槍也是忠心的一部分吧。也許會是枚有用的棋子。


    風易揚把批閱的文件放在一邊。正準備看下一張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


    最近他因為眾多事情,開始變得優柔寡斷了。比如是否要限製晉陽王和銷魂天的接觸,比如對冰河世家采用什麽拉攏手段,比如如何讓群臣從心底臣服於他。一切都有太大變數,不得不讓他思慮再三。現在,這等小事也要考慮考慮再去做麽?!風易揚不禁有些惱火。


    “來人。”


    “在。”娃娃臉侍衛頗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味,抬頭答道。


    “去西域使團,傳羅斯。朕倒要看看,他要獻的,究竟是什麽!”


    “是!”小莊完全沒發現風易揚的失態,利落地跑了下去。


    在羅斯來前,風易揚處理完了一大部分文書,剩下的一些,全是和晉陽王、銷魂天以及冰河世家扯上關係的。風易揚在下一盤棋,他試圖掌控銷魂天和冰河世家這兩個有影響力的組織,可是這盤棋似乎越下越亂了,幾乎到無從下手的地步。而且,晉陽居然也扯進來了。晉陽。晉陽!


    “陛下……”來人躬身下跪。一個精致錦盒被娃娃臉侍衛小心放於書案上。


    風易揚聞到一絲奇異香味後,立刻揮了揮手讓娃娃臉侍衛退下。


    “可是……”小莊把疑問在喉嚨裏滾了滾,想起了許毅然的交代,又咽了下去,“是。”風易揚不喜歡有人違抗他的決定。隻是他下樓時又迴頭看了看那跪於地上的男人,心頭湧上一股奇異的感覺。


    “抬起頭。”風易揚站起身踱出書案,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羅斯。


    “是~”充滿誘惑的嗓音仿佛在舌尖繞了個圈,滾上了點主人的味道,這才徐徐吐出。


    該死的紅眸!風易揚眯起眼睛。密封的居室內仿佛開始溢滿這人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但是風易揚依舊冷冷開口:“再見朕,別讓你身上還有這種味道!”


    羅斯眼裏出現無辜的神色,委屈地解釋道:“陛下~這是……”此時風易揚已經拿起了盒子裏那把在木質槍托上雕刻著奇異花朵的火槍,小心地托在手裏把玩。盡管知道這把槍裏並無彈藥,但見識過火槍威力的風易揚依然存著小心。槍身古舊,槍托被磨得光滑適手,看來有年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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