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眠沒想到再見到她是這樣的場景,他喃喃開口:“小悅,我以為咱們下次見麵就是拍畢業照的時候,我還想親自要來你的腕屏號,與你重新認識,哪怕當那個知心的大哥哥,可你現在為什麽要躺在這裏?為了逃離傷害,你來到了海殿,讓我們能遇到你,但過去太痛苦了,又讓我們失去了你。”


    金眠陪著她說了許多話,憋在心裏很久的,癡和怨,愛和悔,不敢對她說的,一股腦全說了,可又有什麽用呢?


    袁風帶著潘嬸過來了,金眠低聲安慰了幾句,就轉身離開了病房,將走廊外站著華影之叫到了室外。


    “影之,mj讓我轉告你,小悅說的液體蟲已經被證實是存在的,所以這件事,不是她的幻想,就是因為知道得太準確,所以才會被迫害,以殘忍直接的手段。”金眠咬牙說道。


    華影之驚得猛然抬頭,用力抓著金眠的手臂:“小悅怎麽會知道,她怎麽卷進去的?她為什麽不告訴我們,為什麽要一個人行動?”


    金眠拍了拍他肩膀,忍著心裏的痛楚,緩聲道:“因為‘拆械者’為了機械革命,答應政府,不得對液體腕屏上市做任何的阻撓,因此mj迴絕了她的請求。孤軍奮戰的她,並沒有放棄,而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決定,那麽絕決又勇敢。事實證明她是對的,不管她是如何得知真相的,我們都要接手這件事,並繼續做下去,影之,這一迴的戰鬥,我們需要你!”


    華影之咬著唇拚命的忍住了眼淚,重重的點頭,他視若明月的珍寶,被地球人迫害成傷,被軍部迫害昏迷,在需要幫助時,被隊友拒絕了。


    那個如水晶般剔透的人,為何要承受來自於兩個世界的惡意?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卻驅散不了人們心中的陰霾,軍部醫師套用了苑瓊德的話,對公眾進行了解釋,隨後軍部也發表了立場,對袁悅過去的經曆表示同情,昏迷的現狀表示了惋惜。


    卻不願再迴應其他的疑問,比喻關押期間到底對她做了什麽?為什麽要配戴限行電擊鐐?


    明知道她有精神創傷,還要舊人舊事重提,刺激她發病,致其吐血昏迷,軍部是不是該為此事負責?


    還有軍部此舉是不是在釋放一個信號,以後若再有人敢反抗軍部,就會遭受非人的虐待和迫害?


    這個時候,苑瓊德以袁悅的心理醫生的名義,公布了小悅的就診記錄,那個流著淚蜷縮在沙發上的瘦弱女孩,前一天晚上還站在演講台上為海殿人民發聲,開啟了機械革命。


    聽被害者自己去描述慘痛的經曆,跟觀看視頻是非常不同的,隻有知道她的心路曆程,才知道她是如何生病,為何逃亡,為何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過想壓下過往,不讓親人擔心,想要以武強身,重新開始!她如此的堅強勇敢,卻被有些人曲解成精神不正常的表現。


    最後小悅對著鏡頭說的話,更是讓千萬人動容,她說偏見殺人,誤會殺人,人殺人,不要隨便給人定罪,不要任意踐踏他人尊嚴!可這些痛苦,她再一次經曆了一遍,仿佛是逃不開的宿命!


    她說地球拋棄了她,海殿接受了她,可最後海殿也拋棄了她!勉強愈合的傷口,又被暴力撕開,血淋淋的,該有多痛,才不願意醒來。


    發自肺腑的心裏話,本該是與世長辭的遺言,現在成了最尖銳的諷刺,刺痛了所有人的心,嘲諷軍部的冷血殘暴。


    線上的輿論被控製了,無限憋屈又難過的知情人們登錄《亂世神》,在月神的組建的內網下留言,有些真相需要揭露,有些話不吐不快。


    首批體驗者體內掃視到幼蟲活動的影像被上傳,單純幾個的話可能是合成的,但數量眾多,還有幾十醫生玩家的實名公函確認所言非虛,也就是說小悅所謂的妄言其實才是真相。


    人們在遊戲裏共享了這個驚人的消息,雖然無法其他的公共平台去發表,卻可以線下告訴身邊的人,人們從同情袁悅又陷入了無限的恐慌之中,又刺激了一大批群眾,要求軍部取出體內的液體科技,不論軍部售賣者如何安撫和解釋,但群眾們這次異常的堅持。


    很快捷爾凡的遊戲被封了,這種欲蓋彌彰,不打自招的行為,讓很多靜觀其變的人,看到了軍部的心虛和想要掩蓋真相的意圖。


    這一次群眾們舉著紋圖騰的小棍和印有袁悅背影的旗幟,自發去各市的軍營門口進行遊行抗議,強烈要求停止液體腕屏的售賣行為,並盡快取出所有人體內的液體科技,包括那些令人惡心恐懼的蟲子。


    有媒體專門采訪了,首批體驗液體腕的市民們,好奇他們為什麽發現了問題,卻不願意警示民眾。


    市民b:因為袁悅的液體蟲言論,我第一時間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向我擺頭否認,但卻偷偷遞給我肯定的檢查結果。我立馬去評論區留言了,結果被秒刪,軍方很快找到了我,並讓我澄清為個人惡作劇,否則將像袁悅一樣,被告上軍事法庭,我那個時候才知道,海殿的軍部,是比機械生命更可怕的存在。


    模糊影像聲音的市民c:我體內的蟲子已經取出來了。在袁悅說液體腕裏有蟲子時,我是不相信的,可真的被掃視出來了,看到它們在身體爬動,我真的惡心壞了,我並沒有選擇去評論,我知道那太耽誤時間了,所以我第一時間去軍部要求取出蟲子,也不像是電擊的感覺,隻知道手腕處一陣劇痛過後,體內的蟲子就沒了,我還是不太放心,還想再觀察一段時間。


    ……


    捷爾凡的遊戲雖然被封了,他們的工程師團隊卻沒閑著,他們合力的攻進了軍部內網,強行解開了討論液體蟲的權限,並設立了重重關口,待軍部工程師重新掌握主控權時,估計已無力迴天了。


    華影之此時上傳了一段影像,皆是他跟小悅逗趣相處的日常,畫風一轉,影像黑了,迴到了小悅公開賽演講的那一天,是另外一個角度的拍攝,台上的小悅鎮定的在講話,台下的心率檢測器在閃著危險的紅色波線,演講結束後,又有另外角度拍到她倉皇的逃下台,躲進了舞台下方,扔掉皇冠,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用力拍打胸口,顯然心理承受已達極限,病發了。


    她緩了許久,再稍作偽裝,才柱著小棍慢慢的走出來,像一個曆經歲月摧殘的老人,最後是打開遊戲格間,與華影之熱烈相擁的畫麵。


    華影之對著鏡頭說道:“那天,我帶著她逃跑了,因為我知道她撐不住了,第二天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她瞞了我很多東西,讓現在的我痛不欲生,我也藏了一句心裏話,一直不敢對她講,我喜歡你,袁悅,很喜歡,很喜歡!”


    他擦了擦眼淚,哽咽道:“聽同學說她前段時間,嗜吃嗜睡,脾氣變得很暴躁,一直在反對周圍的人使用液體腕,也許那時她的病情就有些不穩了,所以才會不顧後果,衝動的發表言論。可今天我們才知道,她在發聲明前,曾向很多機構發送了研究建議,可是沒有人理會她,多等一天,就有更多的人使用液體腕,所以她才會鋌而走險!


    袁悅,幾大城市的機械改革已經接近尾聲了,你說液體蟲也被證實是存在的,你應該醒過來看看啊!未來的海殿,美麗的海殿怎麽能少得了正義女俠呢?醒來吧,我的傻姑娘!我想跟你談一場永不分離的戀愛!”影像的最後華影之掩麵慟哭。


    本來美好的人,本該受到祝福的戀情,還沒開出花來,就被無情的折斷,這是繼初代暗獄之神與親人(戀人)生離死別後,另一個無限悲情的故事,就活生生的發生在大家眼前,所有人都沉默了,而安靜,是為了更猛烈的爆發。


    華影之沒說一句指責軍部的話,可字裏行間的情意與憤恨,讓明眼人看個通透,不是指責的指責,讓袁悅重迴大眾視線,讓民眾正視她的功績,她確實是一個飽受精神折磨的病人,但她所有發聲都不是在胡言亂語,在忍受痛苦時,仍在堅持正義,為海殿的未來,人類的未來,擔憂著,努力著!


    民眾羞愧,也更加難過,然後變為雙倍的憤怒,聲討著軍部的霸權主義,想要為自己和女俠討迴公道。


    這些話,這些事,小悅注定是無法知道的,她獨自走在黑夜裏,她聽到有個聲音在唿喚她,可她明明不是妖王啊,可她又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來自哪裏,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黑暗的盡頭又是什麽……


    在現實裏,努力煽動輿論的‘拆械者’以為勝券在握,可他們還是太年輕了,以為可以再次借群眾的力量鬥贏權勢,卻終究小瞧了軍部的勢力,與他們的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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