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黑暗寂靜,劃過了一顆帶火的光球。


    也許隻是一瞬間,也許是十年,甚至是數百年之後,寶樂才恢複了朦朧的意識,用特別的視角看到自己的靈魂蜷縮在小小帶著清香的小豆子裏,這一路她走得太遠太久了,醒來又睡去,她想旅途總會有盡頭,她也會等來夢醒的時刻,抱著這種念頭又陷入了沉睡。


    豆子被一雙溫熱的手塞進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孩嘴裏,短暫的疼痛過後,寶樂就蘇醒了,又立馬頭痛欲裂,給痛暈了過去,還被迫接收了一份冗長的記,一股腦的湧進腦中,不容拒絕。


    原身叫鍾虹念,鍾家村沒出過村的15歲少女,前段時間正值春耕季,所有外出的村民都返鄉在田間地頭勞作著,不料遇到了兇獸襲村,她在家人的掩護下險險的避過兇獸的利齒,跌進了湍急的河流中。


    一腦袋磕碰到了石頭,血流不止陷入昏迷,卻神奇的吊著一口氣,被河水一路送到了王都城外的河邊,如此頑強的生命,最終還是被她終結了,以鳩占鵲巢的形式獲得新生,寶樂深感罪過。


    這裏是一個全新的世界,有他們自己的文明和發展史,上有神明護佑,外有兇獸半魔環伺,還有延續著數千年的封建王朝,王都建於盤臥的龍形山上,而龍形山位於整個大陸的中心。


    金碧輝煌的王宮矗立在龍頭,它斜後方不遠處就是龍尾,上麵有一座巍峨的仙神山——遠印山,那裏住著深居簡出的神明叩天,臥龍國的王室作為神明唯一的近鄰,他們一直享有至高無上的王權,以鐵血的手腕把控著整個國家。


    寶樂清醒過來後,看到了醫院裏簡陋的設備和窗外蕭條的街道,不敢相信這裏竟然會是王都,也就比魔域的魔城稍稍強上那麽一些。


    許是被管製得太厲害了,讓平民壓抑的生活著,以致於科研發展十分的遲緩,在鍾虹念的記憶裏,近百年來最偉大的發明竟然是腳蹬自行車,也還是比妖魔界好上那麽一丟丟,可妖魔自帶著翅膀能飛啊!


    窗外,在不平坦的馬路上,人們還是靠畜牲拉貨運輸的,幸好船舶業發展還比較全麵,大江大河四通八達的,另有一番繁榮的景象。


    因此,這裏的人都喜歡馬,貴族們還圈養著珍稀的飛馬,每年的秋天在帝都最大獵場會舉行天上地下的賽馬比試、狩獵賽和勇士之爭,也是難得全民可以參與的盛事,可惜虹念隻聽說過,並無緣得見。


    在這裏自行車雖便捷,可國人覺得騎行時會扭動胯部不太雅觀,承載貨物也有限,因此更受年輕男孩的喜愛。


    當然這個國家為了便於宣傳國王的思想,並讓每一個人記住他光輝偉岸的形象,所以電視通訊業發展得還算不錯,但內容把控得十分嚴格,選擇性的發展,又荒誕又怪異。


    其餘的電器或器械,原諒虹念來自偏遠小村,知之甚少。


    而這個國家裏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即使不普通也要裝作普通,萬不敢濺起一絲水花引得皇城權貴的注意,百年前的國王會為了一輛自行車,率鐵騎踏平幾個村落,弄得民不聊生,何況是現今更為殘暴的君王,百姓謹小慎微的活著,不出彩不出聲已是最聰明的自保辦法了。


    一個偌大的國家,國民不求大富大貴,隻願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民願之簡,令人咂舌。


    在強權的壓迫下,根據這幾代國王的喜好,其中有三類人可以風光的過活,也就是金三樣!


    一是學術者,也就是政府官員,他們滿腹經綸,推行君王論,是愚昧思想的擁護和傳播者;二是大力勇士,以前的山莽野夫,用鐵拳打天下,身體可以強化,每次有兇獸入侵內陸時,他們必是身擔重任的先遣兵,現在亦是護國的主力軍,再勇猛也身在王都,救不了偏遠貧困的村莊。


    還有一種就是世襲的貴族,含著金湯勺出生,隻要不出格,不得罪君王就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貴族在王宮裏卑躬屈膝,使盡渾身解數討好挑剔的王室成員,但在王宮外,他們是眾所周知的國家蛀蟲、劊子手和魔鬼,兇獸吃人還吐骨頭,這群人能扒骨抽筋,挫骨揚灰,牽連無數。


    但凡事又有兩麵性,也是因為這群貴族慷慨資助,才能培養出一大批勇士,來護國安民。


    這三類人雖各不相同,卻也與國王一樣信仰著神明叩天,可惜神明久不管事,完全不理會勞苦大眾誠心的祈願,在普通百姓眼中聲望逐漸沒落,世代下來竟也積下了不淺的怨恨。


    在這個狐假虎威的王國裏,若國王是狐,叩天就是虎,他既不是銅身的佛像,也不存在於傳說中,也不是什麽妖魔,而是活了不知多少年歲的真正神明。


    據說他能唿風喚雨,日行萬裏,並且有百種形態千種麵孔,還能起死迴生,前麵的神通倒也罷,光起死迴生這一條就不簡單啊,哪怕是天道老兒,也不敢隨意亂人輪迴,不說降天罰和定天規,連布局下棋,都異常的謹慎。


    話說天道這迴也是真過分,將她的靈魂打發到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隻言明救人,連個姓名和特征都沒提過,現在除了這虛弱的血肉之軀,就剩腦中那一大堆不太實用的記憶了,連妖法都給整沒了,這讓她怎麽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國度裏救人呢,自己能活著就相當不容易了!


    真是懷念她得之不易的妖王體啊,磨煉了五載,耍了三個多月就不知所蹤了,實在太慘了,滅肯定是滅不了,還不知道在哪裏埋著呢,她雖然活著,可身體已經死了,真是諷刺。


    淪為普通人的寶樂,隻能安心的養傷了,好像是原體受刺激過度,亦或者是服用苦哈哈中藥的後遺症,反正她現在成了一個啞巴,而且處境有些不妙。


    虹念來自偏僻的村莊沒有上過幾年學,而這裏的文字像極了古漢字,恰好是寶樂的死穴,隻能比劃出個大概,聰明的守城的士兵通過她的身份卡確定了她的身份,還專門派士兵去了那個已經毀滅的小村莊。


    換藥的小護士說,能讓憊懶的士兵們這麽積極,寶樂應該對著東方跪謝神明,還吧啦吧啦的又講了一遍神明的偉大。


    真是太過呱噪了,正想迴懟的寶樂,啊啊啊的叫,說不出話,立馬閉嘴迴神,萬分慶幸自己是個啞巴,這個國家可不講言論自由那一套,對國王不敬會下大獄,蔑視神明能直接下地獄,她特別的識實務,依言對著東方叩問天道,虔誠的希望能得到他老人家的明示,然而什麽也沒有。


    探查的士兵們迴來後,這裏來來去去的小護士們看她的眼神就變得很奇怪,所有的八卦也隻敢背著她說,據說她成了王國裏命最硬的人,一個能克死全村上千人的奇葩。


    最重要的是,從河裏將她打撈起來的正是神明叩天,甚至耗費了百年一顆的命豆,要知道除了初代國王有幸得到一顆,曆代國王可都苦求無果啊。


    固執的叩天隻給有緣人,上次是路邊的男乞兒,這次是河邊的女浮屍,而且得命豆的男子總有不凡之處,而得命豆的女子不僅平平無奇,還挺短命的,百年才有一顆,都覺得給她挺浪費的。


    女浮屍本尊隻能心中暗自誹腹,浪費什麽浪費,她是天選之人,是來幹大事的!先是妖魔法則、魔果和命定的姻緣,而後是命主、翠果與命仆,現在又出來一個百年命豆,還分男女作用,哪裏來的那麽多奇奇怪怪的設定,什麽命中注定,到頭來全是浮雲。


    而且封建迷信真是要不得,什麽克不克星的,兒時的傷疤可不能瞎揭,她真的會發飆的,別看她現在是病貓,以前可是堪比叩天的大老虎呢,嗷!


    有一點很奇怪,這個叫虹念的女孩當時隻是昏迷了,以這裏現有的醫療手段,及時送醫也能救活,寶樂猜測,這位贈附魂命豆的叩天如果不是要解救的目標,也應該是任務的知情者。


    可叩天若真如傳說中那麽神通廣大,也不像是個需要凡人解救的人,總不可能被人類虔誠的心給困住了吧?這太不合情理了。


    他分明是不管民間疾苦的高冷神,也不太在意別人的想法,這世間唯一的神通,誰能困住他呀?那目標應該不是他,會是誰呢?疑問太多了,隻能且行且看。


    寶樂恢複得極好,閑來無事,又拿起床頭櫃裏破舊又厚重的史書翻看,睡了幾覺融合了路小木的記憶,現在繁體字的閱讀基本沒有問題了,看到書中寫的內容,不得不再次感歎啊,臥龍國何止封建腐朽,簡直愚昧至極,還特別的會拍曆代國王馬屁,這真的是史書麽,這是馬屁經吧!而且上麵提到的東西,市麵上根本就看不到嘛。


    所謂的朝堂也完全是有暴虐血統國王的一言堂,怪不得這個國家會壓抑到病態呢。


    有些君王不但不鼓勵發明創造,甚至還會妖魔化那些有新思想有創造力的人才,甚至迫害他們,她猜測部分驚才絕豔的男命豆也挺短命的,所以這個國家發展至今連古老的吃油汽車也隻在史書上出現過,多麽的悲哀。


    不由得想到了羅伯特,他如果在這裏,得活得多憋屈啊,他的蟲控再厲害,也是借用外物,蟲死即恢複;可封建壓迫的精神控製,根深蒂固,難以撼動改變。


    這樣想想羅瘋子竟然被比下去了,多麽的可怕。


    偷聽護士們說話,倒也有些收獲,比喻那百年一顆的命豆,將問題倒著想,如果每顆命豆裏都有異世之魂,全都符合解救某人的資格,那麽為何到直到現在解救任務也沒完成呢?


    百年前的那個人,也就是路邊的男乞兒,他造了自行車;而最初的那個人,建立了這個王國,那麽其他的呢?可惜史書隻無腦吹噓曆代國王的豐功偉績,並沒有什麽實際的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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