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兒正在尋找丹石。”月餅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我暗自鬆了口氣,千裏山出現的所有線索都表明這件事和柳澤慧有關。我並不知道她目的何在,寧願相信她的所作所為並不是敵對方,但是我顧慮月餅可能不會這麽想。


    月餅稱唿柳澤慧為“小慧兒”,證明他沒有敵意。打開這個心結,我腦子活泛起來:“按照那個傳說,丹石應該在遼東半島,怎麽會在千裏山?”


    “元朝當年都打到歐洲了,版圖幾乎是這個形狀,”月餅雙手擺了個圓形,“曆代君主搜盡天下異寶,找到丹石也不是什麽奇怪事兒。而且……”


    月餅摸摸鼻子:“我有個奇怪的想法。燕太子為什麽叫丹?是否也和這塊丹石有關?”


    “你丫的腦子比我都天馬行空,”我結結實實覺得月餅這個想法太扯,“燕太子生下來就叫丹,後來才偷了丹石,前後差了很多年,這都哪兒跟哪兒?”


    “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你還不明白?”月餅搖頭歎氣,“我們知道的曆史,隻是我們能知道的曆史。”


    月餅這句話很有玄機,我腦子轉了好幾圈才整明白。世人所能接觸到的曆史,隻是能讓大眾接受的事情。更多的隱秘事件,出於各個方麵考慮,一旦公布必然引起軒然大、波,所以隻能用隱晦的方式寫進史書,或者成為口口相傳的傳說。


    這種事情,曆朝曆代、各個國家都有存在。達·芬奇的名作《最後的晚餐》,不也是用極其隱晦的方式暗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麽?


    由此換個角度想,燕太子可能真的不叫“丹”。後世之所以稱他為“燕太子丹”,或許就是為了給真正懂得其中含義的人留下丹石線索。


    “小慧兒作為薩滿巫師,對這段傳說肯定有更深的認識。”月餅望著隱沒在黑暗中的山路,“可是……”


    我搶著接了一句:“小慧兒怎麽記起原本身份的?”


    “那隻有找到她才能弄明白了。”月餅灌了口二鍋頭遞給我,“歇夠了沒?”


    “沒歇夠又能怎麽辦?”我接過酒喝了個底朝天,“以前看探險電影、恐怖小說我還納悶兒,為嘛這些事都要趕在晚上?現在才算弄明白!”


    “大冬天的居然有蟲子順褲腿往裏爬,”月餅解開鞋帶繞著褲腿係了個死結,“請南少俠隨便說說高見。”


    “劇情需要啊!”我沒好氣地迴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能幹偷雞摸狗的事兒?”


    “你這腦子想到這個層麵也不容易。”月餅走了幾步頓住腳,“南瓜,如果小慧兒真得變成咱們想象不到的人,該怎麽做?”


    “你丫……”我話還沒說完,突然看到月餅擠出一絲很奇怪地笑容,“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雙膝一彎,跪地,撲倒。


    這件事發生的太過突然,我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直勾勾地盯著月餅看了三四秒鍾,才猛地迴過神兒,幾步衝過去擋在月餅有可能受襲的方向:“傷在哪兒?”


    月餅勉強翻過身,臉色籠著一層灰氣,牙齒不住打顫:“背,很疼。”


    依著月餅的性格,哪怕是一刀砍斷左手,也會封住穴道紮緊繃帶和沒事人一樣:“還好我是右撇子。”如今月餅狀態,顯然是經受著根本無法抵抗的痛苦。


    我撩開他的上衣,赤橙黃綠青藍紫七道頭發絲粗細的彩線埋於皮膚之下,由腰部延伸到背部,每道彩線的頂端,鼓出黃豆大小的肉球,裏麵鼓鼓囊囊滿是黏稠的液體,把表皮撐得鋥亮。


    也許是見了風的緣故,七個肉球又漲大許多,眼看就要破裂。


    月餅已經陷入無意識狀態,背部肌肉時不時抽搐,七色肉球微微顫動,周邊結出一圈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我搭著月餅脈搏,平滑有力,唿吸均勻,完全不像是受傷狀態。我有些詫異,隨即想到月餅曾經說過的“七線蠱”。施蠱者在人體埋入七種蠱蟲,以內髒為宿主,分別寄宿於心、肝、脾、肺、腎、胃、腸,吸取精血,到了蠱蟲長成的第八十一天,破肚而出。受蠱者苦不堪言,身體內外潰爛而死。


    七線蠱種入人體,受蠱者毫無感覺,算是蠱術中極為陰毒的一種蠱。


    我拿不準月餅是否受了類似於七線蠱的某種蠱術,但是月餅是用蠱高手,有人對他下蠱那簡直是“閑得沒事找閻王嘮嗑——活不痛快”。


    雖然情況緊急,我找不出病因,不敢貿然亂治,一瞬間迴憶了下車到千裏山的所有細節,終於想起一件事!


    我摸出軍刀挑斷月餅係住褲腿的鞋帶,發現了原因所在。月餅的小腿肚子趴著七個白色肉瘤,八根肉須插進肉裏,左邊四根“汩汩”吸食血液,右邊四根吐著彩色液體。


    我的腦子裏閃出圖書館《異物經》看到的一段話:“遼東有異族,擅奇術。掘墓取屍蟲,腐肉養之,是為陰豸。覆骨粉埋於土,凡踩踏者必受其噬,吸純陽之氣注純陰之液。中者脈象無礙,陰液入筋絡,撕體之痛如刀剮,一個時辰,亡。”


    我就著月光細細看去,地麵有一層極淺的白粉,月餅其中一個腳印中有七個小坑。不消說,肯定是某人在這條必經之路埋入陰豸,防止有人追蹤。


    月餅含含糊糊地說道:“南瓜,死……死兆星,好亮,好近。”


    我心裏一沉,隻有將死之人,才能在昏迷狀態看到死兆星!


    “月無華,你丫堅持一會兒!”我點了月餅心髒附近的穴道,暫緩陰液侵心。月餅臉上的灰氣淡了少許,那七隻陰豸受到血脈衝擊,又膨脹了一圈。


    月餅神誌略有恢複,勉強睜開眼睛:“不用管我,快走。”


    “你丫都什麽時候了還裝聖人婊!”我故意罵了一句刺激月餅精神,心裏把所有藥訣背了個遍,根本想不出怎麽才能祛除這該死的陰豸。


    月餅死死咬著嘴唇抵抗疼痛,嘴角上揚,擠出一絲笑容:“我他媽的這麽帥,哪能這麽容易就死?你趕緊迴車裏,別影響我安心恢複。”


    月餅強忍疼痛,牙齒咬破嘴唇,鮮血順著下巴滴落。我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方法。但是這個方法純屬冒險,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陰豸吸食陽血,不像七線蠱那樣隻攻擊宿主,也就是說,我的陽血有可能把陰豸吸引過來,這樣月餅就可以得救。我根本沒有考慮陰豸遇到我的血,是否會附在身上。隻要能救月餅,我這條命算什麽?但我更擔憂的是,萬一陰豸遇血,並不轉移目標,更加速吐出陰液,豈不是加速了月餅的死亡。


    月餅似乎知道我要做什麽,搖了搖頭,張嘴沒有發出聲音,手指對著房車方向,又昏了過去。


    “月無華,如果你死了,我這條命還給你。”我深深吸了口氣,拿著軍刀對準掌心,猶豫了一秒鍾。這短短一秒鍾,足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我本就繃緊的神經差點讓鈴聲震斷,瞥了一眼屏幕,赫然寫著“小慧兒”三個字!


    “南曉樓,想救月無華,就來這個地方,位置給你發了微信。不要多問,趕緊。”


    冰冷的聲音毫無感情,但確實是熟悉的柳澤慧。


    電話掛了,我根本沒時間想其中原因,急忙點開微信。


    柳澤慧頭像的右上角,有個紅色“1”。昵稱下麵,顯示著“【位置】”兩個字。


    我點了好幾次才點開對話框,出現了“微信位置”圖像,紅球坐標顯示出所在地——傳說中那個人的葬身之地,千裏溝!


    對話框裏冒出一段文字信息:“快來喲,月無華活不了多久了。”


    我背起月餅,咬著牙往千裏溝走去。每踏出一步,月餅都疼得悶哼幾聲。我的心,同樣很疼。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小慧兒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知道,這是一個圈套!


    我更明白,隻要有一線機會能救月餅,就算是地獄,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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