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睜開眼睛,一陣天旋地轉,看到月餅被綁在椅子上。


    “三個問題,迴答了就放你們走。”韓立拖了把椅子坐在月餅旁邊,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掌心裏白嘟嘟的蟲子,“如果不配合,這隻老棺屍蟲會從你朋友的耳朵鑽進去咬破耳膜,爬到腦子裏一點點吃掉腦漿。哦,對了,不要指望他能醒來。我在楊澤身體裏種了迷蟲,近距離接觸就會進入身體。”


    我手腳被捆,心裏又悔又怒!


    韓峰在門外說道:“爸,這幾個女人安置好了。”


    “盡人事聽天命,讓女娃們長個教訓,以後也能少出點事。”韓立笑眯眯地走到門口,“我和兩個小友聊幾句老館長的事情,多年不見很掛念,你們把那個房間收拾幹淨。”


    韓峰“唔”了一聲,腳步漸遠。韓立坐迴椅子,陰森森地盯著我。


    我沒來由地恐懼,一個人居然可以瞬間轉換這麽快,就像是戴了無數張假臉隨時變換。


    韓立蹺著二郎腿手指悠閑地敲著膝蓋:“看看你的腳。”


    我抻著脖子看去,腳背上爬著無數隻蟲子,拖著長滿纖毛的尾巴擁擠蠕動。我心裏大駭,卻發現根本控製不了兩隻腳,更讓我害怕的是腳上沒有任何感覺!


    韓立舉著橢圓形的陶器,對著頂端吹孔吹了起來。屍蟲群仿佛受到召喚排成兩列,鑽進我的褲腿,我幾乎崩潰了!


    “別人盜墓為了賺錢,我是為了找這個,”韓立隨口聊天瓦解我的心理防線,“這玩意兒叫塤,能控製陰物。”


    我脫口問道:“這是鬼塤?”


    “小夥子有點眼光,沒想到世上唯一的鬼塤在我手上吧?”


    最早的塤由黃帝製成。神話傳說中黃帝與蚩尤大戰,兩軍膠著,戰況慘烈。蚩尤張開大口,噴出滾滾濃霧,三日三夜不散,黃帝部落的士兵都迷失了方向。黃帝發明了指南車,使部隊在濃霧之中仍能辨識道路。蚩尤向風神雨神求援,狂風暴雨肆虐。眼看黃帝部落就要全軍覆滅,黃帝捏濕土製成鬼塤,吹奏曲調召喚女神旱魃助陣。


    據說旱魃由僵屍化成,眼睛生在頭頂,頭發全是一條一條小蛇,遍體白毛。旱魃所到之處會大旱三年,赤地千裏。旱魃一出,霎時間風停雨住,洪水消失。黃帝乘機反攻,蚩尤戰死,部落殘餘民眾向南逃竄到萬山之中,成了苗族祖先(也有說是定居廣西十萬大山,成為壯族祖先)。


    逐鹿大戰之後,黃帝為避免旱魃出現荼毒生靈,再未用過鬼塤,作為陪葬品藏於墓中。由此聯想,韓立居然找到了傳說中的“千古第一墓”!


    “既然知道鬼塤的厲害,就老實迴答問題。一、如何從酒吧進到圖書館;二、如何確定異徒行者身份;三、如何接受任務指示。”


    酒吧櫃台的暗門看似很簡單地通向圖書館,其實裏麵大有玄機。小院的花草樹木、桌椅亂石按照“五行迷魂陣”布置,不懂陣法的人打開暗門,看到的隻是一間小倉庫。老館長選拔新一代“異徒行者”時解了陣法,後來由我重新立陣。韓立既然這麽問,說明他和老館長也就是萍水之交,或者根本沒有什麽關係,他的真實身份應該就是尋找圖書館的神秘組織。


    我腦子裏飛速運轉想著對策,還好隻有下半身沒感覺,試著活動手腕掙脫鎖扣,隨口應付道:“我就算告訴你也逃不了被殺掉,小爺一輩子就沒做過傻事兒。”


    “當然有所不同,”韓立似乎早料到我會這麽說,嗬嗬一笑,“起碼能死得痛快點。這些屍蟲正在啃你的肉,說不定你的下半身現在隻剩幾根骨頭。再給你一分鍾,如果還沒有我想要的答案,屍蟲入了你朋友的腦,鬼塤也控製不了。”


    我從無數部電影、電視劇裏見過這種場景,每次都嗤之以鼻覺得太矯情,可是真發生在自己身上,才明白遠不是那麽迴事兒。我可以不在乎自己,不能不在乎月餅。此刻除非奇跡出現,否則我們和死人沒什麽區別。而我的選擇不能挽迴什麽,偏偏又需要這個選擇決定死亡的方式。就像美劇《行屍走肉》,麵對變成僵屍的親人,大多數人最開始都下不了手,但最終還是對著僵屍腦門一刀,這種矛盾心理實在無法形容。


    “時間到了。”韓立把屍蟲放到月餅的耳郭裏,“做選擇吧。”


    我和韓立做著心理博弈:“進圖書館需要破陣,不過必須由我們領路。”


    “後兩個問題才是重點。不要忘記,李奉先也懂得如何進入圖書館。”韓立陰惻惻地笑著,“第一個問題是為了證明你沒說假話。”


    這場博弈,韓立早已擺了個死局,等我們入局。難道李奉先和韓立是一夥兒的?布這個局引我們上鉤,把異徒行者所有秘密全都弄明白?他們這麽做到底為什麽?我們不在的時候,李奉先完全可以把圖書館裏所有東西搬空。我突然意識到,曆代異徒行者窮盡一生追尋的終極真相,可怕程度能讓一個人放棄富可敵國的誘惑!


    我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放了他,我就告訴你……”


    突然,毫無征兆地,月餅掙斷繩索,挺身而起,一拳砸中韓立下巴,把屍蟲塞進他的嘴巴。


    “可惜你也什麽都不知道,否則我會多聽一會兒。”月餅摸了摸鼻子,“這盤棋你下得很聰明。不過你沒有完全了解對手的能力,居然對我下蠱?我早就發現了楊澤身體裏的迷蟲,故意裝作不知道。如果不這樣,又怎麽能讓你露出馬腳?”


    韓立驚恐地掐著喉嚨幹嘔,月餅拿起鬼塤把玩:“屍蟲入體,鬼塤一響,後果你比我要清楚吧。”


    我的眼淚差點流出來:“你丫就裝死,眼睜睜看著我被屍蟲咬?敢不敢先把我腿上的蟲子弄掉再甩台詞?”


    “我確實被迷蟲弄昏了,要不是常年接觸蠱蟲抗蠱性強,哪能這麽快醒過來,再說用軍刀割繩子也需要時間。”月餅卷起我的褲腿,麵色一沉,“完了。”


    我被綁得結實看不到下身到底怎麽了,月餅這麽一說頓時慌了神:“我他媽的還沒結婚啊!”


    “我是說蟲子都完了。”月餅彈擊我雙腿的曲池穴,“了不起啊!童子功練得不錯,陽氣竟然如此剛猛,能克製屍蟲的陰氣。”


    我又癢又疼總算有了感覺,抬腿一看,滿是僵死的白色蟲子。我連雞皮疙瘩都顧不上冒,心裏騰騰竄火:“替我做了這個老盜墓賊!”


    月餅幫我解著手腕的繩索:“他沒有惡意,隻是執念太強。”


    韓立哆嗦著嘴唇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你演技再好,也無法在孩子麵前偽裝。你看孩子的眼神很幹淨。”月餅揚了揚眉毛,“蠱蟲和飼主心意相通,我能感受到你隻是為了得到答案。”


    “嗬嗬,我們韓氏一族,果然沒有資格當異徒行者。”韓立本就清瘦的身體顯得愈發佝僂,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多歲,“你們知道異徒行者的由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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