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來過這裏?”月餅眼中有一絲懷疑。


    水晶牆隻有半尺厚,但我從來沒感覺距離月餅這麽遠:“月餅,這幾年,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月餅訕訕笑著:“對不起。”


    朋友的不信任讓我很憤怒:“你以為館長那幾句漏洞百出的鬼話我真的相信?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你不說,我不會問,但是你不該懷疑我!”


    月餅擺弄著手機,沒有言語。我不能忍受這種若無其事的態度,收拾東西就準備走人。


    “如果我告訴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安排,你會相信麽?”


    “操!”我懶得再說什麽了。


    “兩個月前,你出現了很奇怪的行為。”月餅的聲音很陌生,從背包裏取出一台ipad,“看完你就明白了。”


    第一段視頻:


    我坐在電腦桌前,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一排排文字出現在空白的word文檔裏。鏡頭拉近,畫麵虛了幾秒再次清晰,我直勾勾地盯著屏幕,文檔裏不斷重複著“陸貳壹捌捌”這五個字,左下角的頁數顯示是13/13。


    突然,我好像察覺到有人偷拍,刪除了文檔清空迴收站,仰頭看著攝像頭位置,鏡頭定格在表情呆滯的臉上。


    一股寒意從背脊直衝到腦門,我胸口堵得喘不過氣。


    月餅歎口氣:“看下一段吧。”


    第二段視頻:


    昏暗的客廳,屏幕上有許多噪點。大概有七八分鍾,畫麵都沒有改變,隻是偶爾響起攝像頭運作的機械聲。隨後,客廳門“吱呀”推開了。我走進客廳,雙手垂落,低著頭晃動肩膀圍著客廳不停轉圈,低聲說著:“般古不哉,奇哇索易,縮多羅婆,布蛤機。”


    如果我當時沒有說話,就是一具僵屍。


    “我在夢遊?”


    “夢遊怎麽可能說出那段話?”


    真正的恐懼源於未知,連看兩段視頻,我反而不害怕了,有了一個想法。


    多數看鬼片、恐怖小說的人會出現噩夢、恍惚、幻覺等精神狀態,醫學解釋為“腦神經過度緊張,海馬體功能紊亂”,民間解釋是“常走夜路遭鬼打”。


    夜間看恐怖電影、小說,不幹淨的東西會“物以類聚”,被吸引過來。如果這個人體內陽氣弱,陰氣就會由泥丸宮入體,進入丹田。


    這也是喜好恐怖電影、小說的人在午夜觀看的時候會頭暈、心悸、腹痛的原因。一旦出現這些症狀,在疼痛位置逆時針按壓十八圈,血脈順行,陽氣迴轉,就可解除症狀。


    作為長期寫懸疑靈異小說的人,這種情況會出現得更頻繁,有些作家甚至因此產生輕度精神分裂。


    可是我在寫作前後都會“消障”,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我隱隱猜到月餅之所以很執著地要擔任“異徒行者”的原因了。


    “你第一次出現異常是在兩個月前,我偷裝了攝像頭。在印度‘食人族’部落,我跟著族長卓卡學過古梵文,你說的那段話是最古老的梵文62188。”


    “視頻還有麽?”


    “有,就是因為這第三段,我才去古城尋找圖書館,”月餅很無奈地搖著頭,“天天守著精神病人,鬧心得很。”


    我氣不打一處來:“你才精神病,偷拍我!居然不告訴我,還有沒有最基本的信任?”


    月餅板著臉:“你看完就知道了。”


    第三段視頻:


    書房光線很暗,電腦沒有關機,隻能照到書桌前一小塊範圍,被子卷成一坨堆在床角,床上映著窗戶倒影,一個人影蹲在窗沿上,緩慢地爬動。


    窗簾擋著看不到那個人的模樣,姿勢十分怪異,好像手腳被捆著,身體左右扭動。我看得寒氣直冒,也就是月餅心理素質好,換我估計早被嚇死了。轉念一想,窗沿上這個人肯定是我,又驚出了一身白毛汗。


    那人停了幾秒鍾,仰著脖子四處張望又縮了迴去。窗簾中央鼓起個圓包,慢慢向兩邊分開,一叢亂蓬蓬的頭發頂開窗簾。


    “南瓜,你最好有些心理準備。”


    我正看得緊張,被月餅這句話嚇了一跳,怒瞪一眼表示憤怒!月餅吹著口哨點了根煙。


    視頻裏,我擺動著腦袋,身體向前傾斜,“啪”地摔在地上,繼續扭動身體在地板上爬行。真不知道月餅當時出於什麽心態,居然把鏡頭拉近,結果好大一張臉出現在屏幕裏。我緊閉雙眼,臉色蒼白,舌頭舔著嘴唇,就像一條即將凍僵的蛇。爬到電腦旁,我直挺挺地撐著地爬起,打開新的word文檔,寫下一行文字,刪除又重新寫,反複十多次。由於拍攝角度,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否睜著眼。


    “注意看!”月餅話音剛落,鏡頭正對屏幕,那行字正是古城圖書館的地址。


    屏幕上映出我的模樣,很模糊,唯一能看清的是我閉著眼睛,舌頭像蛇芯子,吞吐不止。


    視頻到這兒結束,我覺得毛骨悚然,下意識摸著臉,生怕長出鱗片:“我被下了蛇蠱?”


    月餅吐了個煙圈:“我裝攝像頭的時候,發現浴室鏡子裏麵早就有一個了。我以為有人偷窺,ip地址查到古城圖書館。後麵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是不是中蠱了?”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沒有。”月餅很肯定地說,“我接觸到‘異徒行者’後,有了個想法。每個人幾乎都經曆過‘這個地方我好像來過’、‘這件事似乎發生過’的錯覺,突然冒出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天地之間皆以陰陽二氣循環不息,人體的氣與外界產生的氣相合。有些人一見如故或相互討厭,在陌生環境裏很舒服或者別扭,都是受到氣的影響。詞語“受氣”就是老話傳下來的人與氣之間的關聯,並不單指被欺負受到委屈。


    月餅的話啟發了我,既然沒有中蠱,那麽應該是“受氣”。我受到外氣的影響,做出了奇怪的舉動。轉念一想,這個解釋說不通,我在玄學方麵雖說不是特別精通,可是“受氣”還是能察覺到。


    這幾年的經曆,讓我早從“無神論者”變成“宿命論者”。有些事情,隻能發生在某些人身上,用科學很難解釋得通。西方有個著名的“一秒理論”,指的是做任何事情,早一秒晚一秒,會產生完全不同的結果,有可能影響一生。試想一下,發生車禍就出現在一秒鍾裏麵,生命的形成也存在於精子卵子結合的那一秒。


    決定生與死,隻需要一秒鍾。


    這個理論用科學完全無法解釋,玄學的說法是“宿命”。


    我心裏有些沮喪,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不能消停地活一迴。


    “月餅,你丫也出現異常了?”


    “‘異徒行者’是拆開的兩個詞,”月餅很無奈地說道,“出現異常的是異徒,行者的任務是保護異徒,老館長告訴我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月無華這濃眉大眼的家夥是配角啊。”我心裏總算亮堂了,“悟空,你怎麽不早說?”


    “憑你的天蓬豬腦,我要直接說了你能信麽?”


    “我再問你……”


    月餅搶著說道:“你的手機真和我沒關係,發過來的短信沒有顯示號碼。趕緊找暗道。”


    一切合理的事情都存在著不合理;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存在著合理。把所有事情解決之後,真相自然大白。


    我心裏踏實了,專心尋找暗洞,想到異徒和行者就覺得好玩。月餅在對麵上躥下跳又像個猴子,我忍不住說道:“悟空,為師餓了,化點齋給為師壓壓驚。”


    “滾犢子!”


    我討了個沒趣:“咱能換個新詞兒不?”


    “奔跑吧,兄弟!”


    話音剛落,“嘭嘭”兩聲巨響傳來,我迴身一看,巨石擋住洞口,“嘶嘶啦啦”地摩擦著石壁,緩緩朝我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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