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終於出去了,我看著天空,它亮堂堂的,藍天白雲,雲朵發著光靜靜的掛在天上,沒有飄動,空出來的地方都是藍天。


    雲上的是仙家麽?沒有聚集就是一朵朵的。


    冬天的晴朗不是炙熱,是溫暖。


    我們裹著毯子行進,我說:“為什麽不變出棉衣?”


    她說:“法術這個東西什麽也可以得到,但是隻靠法術好像就沒有了激流勇進的意義,不能懶惰。”


    我奇怪的看著她:“我是沒啥法術,目前尚做不到,你自己卻非要複雜化,真是搞不懂。”


    她一路小跳:“其實就是想看看這藍天,出來放放風。”


    我看她走在了自己的前麵,也急忙跟緊:“哎,這天啊,你看中間那朵雲,是不是很像雲呐?!”


    她笑了:“雲不就是雲麽?”


    我:“不不不,我是口誤,它好像狗啊。在那裏乖巧的坐著,一動不動的。”


    “的確很像呢。”


    我倆仰頭望著天,有點脖子酸痛,便不在看它。


    後麵那個獄卒還跟著,他說:“你們別想逃。”


    我尷尬的說:“到了溫泉那裏,你應該不在吧!”


    他咳嗽兩聲:“廢話。”


    我的點頭如搗蒜。


    胡英的臉上表情也蠻尷尬的,好像不怎麽可以和他繼續平常相處,可不嘛,我理解的,要是可以的話,那心該有多大。


    胡英多了感慨:“鬼丫頭,和你說啊,其實我們都是特別奇怪的,三界之中不論那一類,仙家不願為仙,想做人,妖呢也不甘自己是個妖,想做神,人呢,覺得做人好難,大家紛紛覬覦自己沒有的,都是欲望滿身。”


    “人生少圓滿,有得必有失,不能什麽都占著。”


    她點頭:“是吧,可以什麽都沒有,但絕不會什麽都擁有。”


    “也無非就是求一個可以遂意的理由,就是每當你難受的時候,然後突然想到點什麽就被平和了,這樣的話就不痛苦了。”我說。


    獄卒幽幽的說:“我倒覺得什麽都不要想比較好。簡單點,今天想吃什麽,然後等到明天。天天如此,日子就熬過去了。”


    胡英說:“獄卒,眼看也要到了,你能不能迴避一下。”


    獄卒呆滯片刻,摸了摸頭,應答了就扭頭走了。


    ……


    這裏的氤氳著水汽,白白的煙冒著,徐徐的,也許大自然本身就有神力,創造了此等盛景。


    我們寒風凜冽中放下了毛毯,退了衣衫。然後就入了這溫泉。我看著她,她看著我。她的身形的確是嬌小,瘦弱但絕不軟弱,這是我對她的評價。


    我尤愛她高高紮起的馬尾,她站在高處訓我們的時候特別帥氣。但是絕不是她永遠如此強悍,所謂時勢造英雄,她也是被逼的。我想她在黑狼的麵前一定是可以軟弱的,誰不是呢?總不能有啥事逢人就說吧,大家會遠離的,所以適當示弱,適當鬆懈。


    因為世界不能夠時時刻刻接受一個軟弱的人,所以必須堅強。


    水裏的確很暖,前一秒我的腿抖如篩子,這一秒又暖和的想一直泡著。


    她突然和我說:“鬼丫頭,你跑了吧。我自己在那裏就行。”


    我都快睡著了,卻被這話驚醒:“啊?那你和那獄卒豈不是就完了?”


    這裏一片曠野,沒個遮擋,就是有很多處石槽,地上的大坑裏是水,水裏是熱的,冒著白氣不湊近是看不清的。這裏的白雪還尚在,山很矮小,但也是逶迤,疊綿。樹木也不是很多,但還挺高大,冰天雪地裏赤身裸體的泡在水裏的確算是一個奇跡。


    這時候曠野安安靜靜,隻能聽到水流的聲音。


    我說:“冬天應該是最安靜的季節吧,大多蟄伏而綿。”我捧了把熱水鋪在臉上。


    胡英則是靠在石壁上:“嗯,的確,咱倆不說話,就沒個聲響。”


    “人間就不同了。”我高興的說著,但是又僵硬,突然想到了和陸判的約定。


    至今沒有實現,錯過蹉跎的歲月,尚待重撿。總說下次吧,下次吧,但是時間久了就發現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很久了,久到忘記了。


    如果我安全的度過了這戰亂,我一定要和陸判去人間過年。


    她問我:“你怎麽了,好像蠍子紮了一樣?”


    我說:“沒啥。你是不是也被被蠍子紮過?”


    她感慨:“別提了,往事不堪迴首。”


    我也像被踩到痛點似的大力吐槽:“我和你說,我以前住的房子一到夏天就特別的潮濕,尤其是雨後剛晴朗,啊。”我捂著臉驚悚叫:“蠍子,蜈蚣四處爬,還有聲響。”


    我驚魂未定:“有天我睡得好好的,就是伸了伸手,突然就感覺到一陣疼痛。”點亮了燈發現好像被什麽東西紮了,我還奇怪呢,就起來四處翻找,突然感覺我的背有什麽在四處爬竄,嚇得我啊,鬼叫連連。”


    她就像學生似的,聽的十分仔細,還時不時的點頭。“被紮了。”


    我說:“是啊,好長時間都不敢睡覺,我感覺自己像中了毒,胳膊裏像有東西穿梭。”我哈哈大笑:“這就是人間所說的毒滲五髒六腑的感覺。”


    她說:“我是被紮了脖子。家裏老人說雞叫就好了,一宿都不敢睡,發現雞叫了,還是疼啊。”


    我說:“這裏隻有你知道嗎?”


    她說:“不啊,狐族都來啊。”


    我一臉尷尬:“萬一來個男的咋整?”


    她說:“現真身不就行了,都是狐狸模樣,毛茸茸的,沒差啦。”


    我思考片刻,發現是這個理。但是怎麽變真身啊?“我其實是喪失了能力的。”


    “啥?”


    “我不是狐狸,不,算是吧。”


    “我怎麽聽不懂?”


    我也靠在石壁上:“其實我是神仙,但沒有真身,附在了這個將死的狐狸上,活到了現在,一星半點狐狸本能,一星半點神的本能,啥也不是!”


    水汽氤氳,臉上感覺熱乎乎的,我看到胡英的臉紅紅的,心想:我也應該臉紅了。


    她又換了個胳膊枕著:“那……真沒想到啊。那我能幫你,幫你學法術。”


    我立馬在水裏撲騰:“真的啊,哈哈,你真好。”


    她說:“我從小就幫妹妹們學習妖術。”


    “你可千萬不能說啊。”我說。此話說了以後蠻後悔的,因為有點害怕,其實大家都一樣,坦誠的和所有人說了實話,但是有時收獲的是教訓。但是不應該從此留下陰影,就不去試著相信任何一個值得的。


    她突然就上了案,開始穿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冬衣。“你也上來吧,溫泉裏泡太久不好的。”


    我也從水裏起來了。


    發現自己是黑衣,她也是黑衣。我愣住了,浮現了鍾馗的那句:你穿黑色好看。


    以前是應和,現在是拚命唱反調。我一件一件往身上套的時候,發現自己有些好笑了。釋懷不是躲,而是可以正麵對抗,不僅是麵上的風平浪靜,也要內心的心如止水。


    一瞬就放下不現實,但是以後的日子裏會慢慢的告別,揚聲自己要走的都走不了的。告別是悄無聲息的。


    我深深記得的是那時候看到他的時候,心裏的心跳,他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心裏的狂喜,以及潦草收場的懊悔。


    看到他的時候是壓抑的,那種感覺不怎麽好。所以我是害怕了,以至於重新開始麵對新的人很難。


    她牽著我走:“走吧,發啥呆呢,舍不得這裏,以後常來就行了。”


    我笑了笑應聲答:好。


    ……


    消失了很久的陸判終於來了,他出現的時候,揚言自己是神,拿著判官筆和生死簿晃著。


    獄卒這人比較軸,才不管它三七二十一直說:“沒用,你是天王老子又如何,沒有長老的恩許,就是不放。”


    我興奮的喊:“陸判啊,你這些日子去哪裏了啊?許久不見了。”


    他停止了和獄卒的拉扯:“我看看總行吧。”


    獄卒也尷尬的鬆了手,又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蹺著腿:“去吧,時間有限啊。”


    陸判說:“沒事,我的法力這妖應該鬥不過我。”


    “啊?不是吧,你要血洗狐族。”我撇嘴:“犯不著啊。”


    他低著頭笑:“我還是有理智的。”


    胡英摸著下巴:“哦?你就是陸判?”


    他笑的自信:“是的。”


    胡英看著我一臉鬼笑,嚇得我冷汗頻出,陸判倒是氣定神閑,其實狐族還是有不知道他當年一戰成名的事情的。


    我急忙拉扯她到牆的那邊:“姐妹,別瞎說啊。”


    她摟著我的脖子:“鬼丫頭,你的信我還留著呢。”


    我很淡定:“那又怎樣?”


    “你團了的也在,我啊,好生保存著呢。”


    我不可置信,她笑的得意。


    我迴頭看陸判的時候,愣了愣:“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


    他皺眉:“你做什麽作賊心虛的事情了?”


    我搖頭:“沒,別瞎想,啥也沒幹。”


    胡英顫顫悠悠:“她寫了情書。”


    我感覺自己在冒煙。


    陸判的眼睛看了看地,冷冷道:“啊,沒啥新鮮的。”


    胡英笑嗬嗬的說:“給你的,大兄弟。”


    他看我的時候,臉上麵無表情,但是眼睛直勾勾的,看得我感覺一陣心虛。


    “遺書,不是情書。”我說。


    他偷偷的笑,故作鎮定:“嗯嗯。”然後又朝胡英眨了眨眼睛:“得空給我看看,多謝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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