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深藍色,這時候還沒有星星,最邊緣還是白色,光下的樹影在地上婆娑,風使枝頭輕顫,梅花的香氣四溢。


    我心裏想的事情是怎麽可以保護自己,如何成為厲害的自己,我真想一夜之間就得到,痛苦的點是你腳踏實地的做事情,卻不知道這腳踏實地能否有用。懊惱和崩潰再夾雜著焦慮,欲望便愈演愈烈。因為什麽都失去了,所以至少得擁有一點什麽,不然真的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麽,既然愛而不得至少前程似錦吧。


    這就是我本能的欲望,似火在燒。


    我嗅著那香,大口的又猛吸幾口,它一寸寸的撩撥著我,很難忘。梅樹就像是熙攘的人海般,我無視了小猴子無視了陸判,我迷失在梅樹裏,我眼神放空的走啊走,我聽到了很多很多的雜音。


    有人說:“你一無是處。”


    有人說:“你好醜。”


    有人說:“沒人愛你。”


    有人說:“你真不要臉。”


    有人說:“你可真會裝。”


    甚至還有人說:“活該。”


    我邊迴頭邊走,那梅樹好像幻化成人形,我蹲在地上,他們圍著我站著指責我,我看得到一張張嘴唾沫星子亂飛,口若懸河。


    我則是不可饒恕的,悲從心底漫出來,淹沒了我,沒有哭沒有大叫,我隻是靜靜的等著聽著忍著受著挺著。


    人前不要哭,那些難以釋懷的心事是心上一個個小洞,被戳穿了。我隻能靜默,開不了口,沒有屬於我的獨白。


    我看到了一雙腳,很大。是官靴,我抬頭看著陸判,他正捏著鼻子,他和我說:“這香有問題,這香上有喚醒人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以及最怕的東西,絕對是令你痛苦的那種事情。”他一把拉起我:“走,跟我走,不要想它。”


    月光勾勒在他的身上,那張臉上沒有笑,就是感覺很溫柔,那一刻我覺得他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神。


    每次拉我走出水深火熱,拉我走出無間煉獄。


    我感激的看著他,把手放在了他遞來的那隻手,一個力拉扯著,我就站了起來,我也捏了鼻子。我們正要走,梅樹中走出來了一個姑娘。


    她婷婷玉立,她身姿卓絕,她膚色很白,臉也幹幹淨淨,她的眼睛是柔和的,毋庸置疑的是她很美。


    她的聲音和長相不太符合,是煙嗓。粗粗的但是很有味道。“陸判,你得留下。”


    我心想這是天上那個仙娥跑來找陸判,難道這是比風流債?


    萬萬沒想到。


    她說:“陸判,我的父親死在你的刀下,這筆賬我追到山窮水盡也不罷休。”


    她是魔道的,卻幹淨的出塵脫俗,是人皆知宛若嫡仙是形容詞,她的出現擔得起這個形容詞,甚至覺得她就是形容詞本身。


    陸判卻說:“原來是你啊。”


    她冷笑:“早前你失手救了我一命,但別指望我會放了你,落得今日田地,全然是你活該。”


    他說:“那時見你,你還是一隻通體金絲的猴子,現在是個姑娘了。”


    我的下巴快掉了,我看著眼前的姑娘,鎮定了一點後,細細打量,她窈窕娉婷嫋娜,她眉目如畫,她原是隻金絲猴。


    我興奮,原來心心念念的摯友很可能現在就站在我麵前,但是我擔憂萬一是的話,如果今天一定有誰不能活著,我不希望是他也不希望是她。


    我應該幫誰?


    她看我了,終於看我了。


    我朝她盡力撐起一個笑來,希望她可以感受到我的善意和企圖交好。


    姑娘還是冷冷淡淡。


    我有點失落。


    她目光裏是寒意:“你走吧。”


    我愣了愣:“是指我麽?”


    她說:“不然我看著你幹什麽呢?”


    我心中複雜有問題卻不知現在可不可以問。


    這時那隻小猴子竄了出來,它抱著姑娘的大腿,撒嬌道:“好姐姐,這個姐姐是我朋友,你就讓她留下來麽。”


    姑娘笑了,唇瓣上揚,似有春風拂麵,她蹲下來摸了摸小猴子的頭:“油嘴滑舌,真不知你長大之後會禍害哪家小姑娘。”


    我篤定了,她就是我要找到人。因為感同深受過所以就報之以溫柔,盡力讓事情更加圓滿,因為小猴子等的夥伴她也在等。


    我說:“你還記得當初一起玩的小狐狸麽?這些年的桑葚不知能否染了姑娘的唇?還會撕嫩皮核桃麽?過去做的蠢死了的事身邊還有人陪著一起嗎?”我壓抑激動的心情:“我是說我想你了。”


    姑娘愣了愣,然後恍然大悟,驚訝的組織了一會兒語言,笑的燦爛:“是你嗎?”


    “當然是我。”


    快開春了,小狐狸找到了當年的小夥伴。


    她說:“我也很想你。”


    幸好,這些年我的牽掛不是當方麵的,它是有迴應的。心中激動,感覺蠻幸福的,我喜歡這個迴答,當年交的朋友全部都是真心的,世界的溫柔就是發現那些重要的人使我們還可以迴頭望,我想告訴你:不想失去你。


    其實不存在不能失去誰,隻是不想。


    幸好你也不曾忘了我,也不曾當我僅僅是個過往。


    她遞給我一個藥,是棕黑色的。她說:“吃了它就不需要憋氣了。”


    我說:“你和小猴子都吃了?”


    小猴子嚷嚷這說:“才沒有呢,我最討厭吃藥了。”


    我不解。


    她說:“小孩子哪有欲望呢?”


    是啊,小孩子無空關心那些事情,他們隻會在意螞蟻為什麽搬家,怎樣每天去不同的地方玩樂,其實不是煩惱多了,是學會在意了,同樣的事情發生,小時候不會傷心,但是長大了就脆弱了,那時最傷心的事約莫就是迴家晚了被斥責吧。


    與其說小時候幼稚什麽也不懂,不如說小時候的自己樂觀堅強?不準確的,真正的堅強是哭就哭了,但是不妨礙明天還能賴在這個世界裏。哪有不長大的,都要長大,以前覺得不如小時候,現在卻覺得我其實是更好了。


    我歎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你知道嗎?冤冤相報何時了。”


    她卻變了臉色:“這件事不歸你管,不知道怎麽說就別說話。”


    我的確不知道怎麽說,說一句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放下吧。然後殺父仇人就此放過?不現實啊。


    陸判依然很高傲:“我賭你不會殺我。”


    我聽後嘴角抽抽,心想:啊,好囂張啊。


    她的眼裏含淚:“你太自以為是了。”


    他說:“我不反抗,你要殺要剮自便,但僅限今天,如果今天沒有殺我,以後就不能再複仇。”


    我心中亂做一團。


    他說:“你是個小姑娘你應該眼裏有光亮,開開心心,偶爾瘋癲偶爾花癡,而不是被仇恨蒙了眼睛。”


    我心裏依然被敲了一下,他的話總是直擊內心深處,就像心裏有隻小貓正舉著爪子撓啊撓。


    “魔君當年我不殺他他就會殺了我,我隻想活著。”他說“你們魔道善於利用本質的欲望摧毀一個人,那你的欲望同樣可以摧毀你。”


    她大聲吼著:“你什麽意思?”


    他說:“當年你的父親不是因為我用刀用劍用毒等等之類的東西攻擊的不是嗎?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創傷。”


    她眼淚撲朔,沒張口。


    他繼續說:“我隻是說了幾句話,然後他就崩潰了不是嗎?”


    她依然沉默。


    他說:“你現在可以殺我。”說完閉了眼睛。


    她擦了擦淚:“我輸了。”苦笑了會兒“你曾經還救了我一命。”


    不得不承認,恨不起來的恨最難過,因為最終隻能作罷不作為然後折磨自己,恨自己,別人從不曾動容半分,不曾痛一點點,但是自己卻放不過自己。


    後來問陸判事情的原因是:


    當年他遇見了魔君,魔君身體本就抱恙,他的軀體已經將近毀滅所以為了活命,就看中了他的軀體,想要占用。


    魔君躺在鋪著丹頂鶴的羽毛製成的毯子上,用胳膊撐著,眼神微眯。


    小將跑到了他麵前,帶著這個孩童:“魔君大人,這次找的你絕對滿意。”


    不過小小的孩子,怎麽可以成為魔君的軀體,這簡直是一個笑話。


    魔君尋了多日也殺了不少辦事不力的魔族,準備毀滅他時卻發現這個小孩的軀體竟然超神。


    他大笑:“天助我也,我定要上那九天,打進南天門,端了那玉皇小兒的宮殿。”


    用盡各種辦法就是無法占了陸判的軀體。


    已經很長時間了,這個小孩子被逼的無路可走,加之多日以來的觀察,就找到了魔君的弱點。


    魔君的胸前掛著一個寶物,那個寶物可以吸了任何魔族同類的精氣,所以大家都怕他。他說:探囊取物。就是要下魔咒,他可以看到人最本質的欲望,然後下了那種香,就可以操控任何人。他若說:偷星換月。就是要吸精氣了。


    陸判天生就背負的多一點,就比別的小孩更成熟,他一個小小的孩童內心卻是有欲望的,那就是恨。魔君利用這一弱點使陸判的心裏防線全然崩塌。


    他對他說:“你要乖,我吞了你的魂,就可以幫你做你最想做卻做不到的事。”


    這個背負太多的小孩子容易的就喪了心智,然後就有些喪心病狂。


    我問他:“你怎麽迴來的?”


    他說:“可能是我娘的魂魄護著我吧。我聽見了她對我說振作起來。”


    拉迴來了的陸判說:“魔君,你的軀體殘破了,九重天任何一個仙都可以殺了你,你放棄吧,你沒有任何機會了,你承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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