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耳聽了太多的道理,大家都說你應該怎麽怎麽樣,卻從未說按你想的來,身為冥王修習仙法,處理政務,一雪前恥,這才是身為阿荼的責任。


    麵前站著的是一個膚色黝黑,身體勻稱,看起來是個練家子,他我見過,前世和他關係好像蠻不錯的。他絮絮叨叨和我囉嗦了很久,我看著他唾沫星子亂串,絲毫動容都沒有。


    他說:“你是不是冥王?”


    我說:“不是。”


    他說:“你不應該這樣,練習仙法才是大事,你應該和冥王以前一樣笑容掛在臉上,每天都很有精神,承擔起冥界裏大大小小的責任。”


    若說和之前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已經不會給懷疑的人一個機會,繼續全付身心的信任一個人,什麽都說給他聽。我完全信任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陸判,我會把身邊雞毛蒜皮的小事和他分享,比如今天吃了什麽,我看到哪倆鬼差眉來眼去了,之前誰欺負冷落我了,我心裏是怎麽想的


    等等。


    我不是傻子,我的爺爺死了。


    仙也會死,仙的死沒有任何可以翻牌的機會,沒有輪迴,消失了就是消失了。


    我懷疑的的確是他杜笙。


    爺爺說杜笙:平日裏就這樣專聽牆耳麽,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正經的人。


    他還告訴我:不,你還沒長大。


    人大了就分的出好歹了,知道家人才是最愛自己的。我是阿醜的時候身邊大多是趕來隻為踩我幾腳,順便啐上幾口。破敗的人,輸了的人真的沒有被尊重的資格,就因為實力二字。


    阿醜不會原諒當初棄我於不顧的人,阿醜會感念把我拉出悲哀中的人。阿醜不會輕易相信結識的人,阿醜會好好的保護自己。


    “你是誰啊?跑來絮絮叨叨和我講這麽多。”我說時眼睛沒有眨來眨去,沒了少女的天真和活潑,我儼然已經成熟了,我學著把自己的事偷偷藏起來不告訴任何人。


    他臉上閃過驚愕還有失望。“你若不是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長的一樣。”


    “僅僅是長的一樣,我不信,哪裏一樣?”我嘟著嘴十分不悅“你眼花了吧。”


    見他不說話,於是又從嘴裏冷哼了一聲:“嗬,你不要搞錯了。”


    他看著我的時候眼裏冷冷的,我可以看到他的嘴角下沉,以及很明顯的臉上肌肉的顫抖。“的確不像,是我眼花了。”


    他是獵物從嘴裏跑了的失望還是難過啊?我猜不透。什麽被掩藏了?眼底飛逝的淚光還是充滿恨意的撇嘴。


    他說:“你是她。”


    我說:“我不是。”


    他說:“你騙不了我的眼睛。”


    我說:“之前有人和我說眼觀為虛。”


    他說:“你騙不了我的心。”


    我說:“你的心髒還跳的動嗎?它是鮮活有力的嗎?”我笑了“你摸摸你的胸口,你且仔細感受感受,且仔細聽聽。”


    是的,我是阿醜,我沒了之前的感情,就像看別人的故事一般,可是我知道那就是我,過去的我經曆了一些事,每每想到又怎麽不動容?隻不過我已經累了,新仇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我已經很痛苦了,我就像一塊沉年舊冰,不可化不能化,以為是恩賜卻又是更加刻骨銘心的教訓。


    你會發現成長後的你,不會羨慕每天都可以交到好朋友,結識了特別特別多的人,短暫的片刻就可以成為朋友。一點都不羨慕,隻是想抱緊現在所擁有的人,哪怕隻有一個隻要不會走隻要是真心的隻要對於對方來說你同樣重要,真的就夠了。


    “你走吧,我不認識你。”我說。


    他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陸判出現在我身邊他笑了,就像是欣慰的笑:“你終於成長了,我剛剛還擔心你說真話來著。”


    我抬起下巴十分得意嘿嘿笑了笑:“我精著呢。”


    他敲了敲我的額頭:“你呀,要長記性。”


    我點頭。


    當年怎麽年少無知怎麽懂事怎麽賣了還替別人數錢怎麽一次次心軟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已經不是小女孩了。


    我說:“你知道我多大了麽?”


    他說:“我看你還是個孩子。”


    我說:“我啊,是個蒼老的小孩。”


    他說:“巧了,我也是。”


    何為蒼老的小孩?就是看著像小孩其實已經曆經波濤了,我們挺過了千夫所指的日子,我們不再是眾矢之的。


    這遍地的烈焰紅光,妖異裏帶著悲傷,詭異中灼傷了我的眼睛,生生疼在我的心裏,它亮著代表了我的屈辱和卑微。


    不是怪鍾馗,感情的事緣來緣去皆為空,感情真的不是非誰不可,真的不是你走了我就活不下去了,成長為怎樣的自己才是人生大事。我阿醜隻在乎我能否功成名就,我不想對不起自己,也不想讓支持我的每一個人失望。


    “陸判啊,我想成為我自己。”我說。


    他傻了:“你不一直就是你麽?”


    我笑了:“不,我要成為我最羨慕的那種人,那才是我。”


    “總會有這麽一天,做你最想做的事,會成功的。”他說。


    我眼眶濕潤:“我從未懷疑過。”這話有點逞強,我和任何人一樣我經常懷疑自己,我也會否認自己,我每每感到痛苦的源頭就是恐懼,我接受不了過去發生的事情我擔憂未來無法成功。


    我也不想什麽都自己扛,把所有委屈都咽在肚子裏,我也希望被保護,但是苦難唯有自渡。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你該明白沒有什麽是永恆不變的。


    他說:“其實你不要總是冷冷的樣子,也不要太偏執,會嚇跑所有想靠近你的人。”


    “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太害怕了,剛認識一個人的時候我也蠻開心的,但是我一覺得不對勁對方有要跑的意思,我一定跑的比誰都要快。”我說。


    “爺爺怎麽死的?”我問“你可知道?”


    他說:“他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我們發現的晚。”


    我說:“可是他不是廚子嗎?”


    他說:“冥界的廚子隻為你一個人做,而且最近你沒有去吃飯,也就沒有人去哪一塊兒。”


    我說:“太扯了。”


    他說:“所以說才有貓膩。”


    我說:“難道有天帝的人”。


    他說:“不然呢,大家都心裏和明鏡似的,所以不敢吭聲。”


    我說:“他來了這冥界殺了爺爺?”


    他搖頭:“不是這樣。”


    我恐懼:“這裏有他的人。”


    他點頭。


    心裏更加害怕,好似一舉一動之間被人監視,他盡收眼裏,我就像隻螞蟻轉悠在他的手中,他隨時可以掐死我。


    我問:“我是不是也會死?”


    他說:“是。”


    我說:“那我怎麽辦,等死?”


    他說:“你隻要證明你是狐族九尾而並非冥王阿荼。”


    我說:“可是我不想迴去。”


    他說:“沒有那麽簡單,你不僅要迴去,你還得變強,強到他不敢對你怎麽樣。”


    我說:“我覺得我還沒變強,他就掐死我了。”


    他說:“沒事,有我守著你。”


    “我怕。”我說。


    他說:“我懂,有我守著你。”


    我說:“天雷滾滾,你怎麽守我?”


    他說:“你可知當年我手刃神獸,一戰成名,你可知四海八荒之中唯有我可以做到。”他拉著我的手“你可知當年保你元神不滅的還是我,我不要你死,你就死不了。”


    那雙眼篤定的盯著我,我知道麵前的人我隻能信他,因為他值得。


    “為什麽?”我問。


    “你不知道嗎?”他說


    我似懂非懂:“我怎麽知道?你不說我怎麽猜。”


    他說:“有的話不用說的。”他問“你可聞到了什麽?”


    我問:“天上地下良人多的是,你怎麽就認定了我?”我依然沒放棄這個話題“我什麽也沒聞到,你不要轉移話題。”


    他說:“不知道。”


    好像認定一個人的理由並不足以就認定一個人,因為它過於簡單了,愛很複雜,但它的答案卻是很簡單。


    什麽都可以成為理由,什麽又都不是理由。


    “可你還知道那時我喜歡別的人。”我問“你興許是太孤單了。”


    他搖頭:“我若因為孤單,那麽誰都可以做為消遣我為什麽要找你?我說了我有把握讓你心甘情願跟我走,我有把握你會愛上我。”


    那張臉俊逸,他骨子裏的善良勇敢和剛毅,世界上任何一個女子都難免為之心動,可是我總覺得他會走,因為愛是有條件的,我實在找不到一處可以被愛的條件,那麽不值得的我感情又怎麽能長久呢?


    他是我的太陽,溫暖了我的人生,延續了希望,可是沒有人規定太陽隻能是我的,他同樣可以照亮別人,溫暖別人。


    所以我並不打算告訴他我心悅他,情思最不堪,歲月不可負。還有比談情說愛更加值得我們去做的事情,連活著都用盡心機的人哪裏有閑情逸致。


    談感情是‘富者’的消遣,而我一無所有還是忙著完善自己吧,畢竟我是一個夾縫中生存的人,哪裏可以談戀愛。


    感情無非是一個窮追不舍,一個動容迴頭。但是我不是因為感動,因為我本身就已經心動了,後來有人說我不過是因為我剛好需要的時候他恰好一直在。


    其實日久生情的原因不是因為時間久了,而是因為本來就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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