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是暖的時候,這天的天氣並不怎麽好,無風無雲也無晴,灰白的天使人心裏也很低沉,但天地的蔥綠看起來依然使人盎然。


    他和我說的:阿荼,咱們現在就過年吧。


    我一陣奇怪正想出言拒絕。


    他撚起手指,手中亮起一片光影,然後抬起胳膊用力朝我揮來。


    我驀然瞪大雙眼,光暈散盡後發現身上的衣服不再是黑衣而是明燦燦的黃。我為阿荼時這是唯一一次不穿黑衣。


    這顏色我很喜歡,就像河堤旁的油菜花,明豔,朝氣。“你怎麽能施法術?”


    他笑了笑:周圍沒人啊。


    然後取出一個藍瓷小藥瓶,倒了粒粉紅色的‘珠子’,那珠子很好看,閃著光很剔透像是瑪瑙。他一手捏著我的臉,一手把珠子放到我嘴裏。


    入口時感覺酸酸甜甜的,還是熱的。還沒細品已經化了,然後就消散在口中,胸腔裏一股熱流聚集在那一塊兒,暖烘烘的。身上四肢有一股氣流來迴亂串。


    “這不像是糖?”我奇怪的問。


    “反正我不會害你。”


    我挑了挑眉:既然是好東西你怎麽不吃?


    “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他抿了抿唇,唿了口氣說“你還沒迴答,要不要過年?”


    “不妥,不妥,還是過年時再過吧。”


    那湖裏噗通一聲,我們朝聲音的方向望去。發現是個女子輕生。


    陸判也跳進河裏,我暗笑他愚昧,明明可以施法。


    救了的女子,有些老態,歲月在臉上留下了痕跡,身材也發了福。她躺在地上咳水的樣子很像跳上案離了水的魚。


    咳完了水喘了口氣她就哭了起來。


    人情冷暖,世上就是如此,明白的看不開那麽悲傷就是代價。


    我和陸判帶她去了客棧換了衣裳,喝了口暖茶她才開始講。


    她本是萬花樓裏的頭牌,有藝傍身從不賣身,雖然做的事情算不上光彩,但她也好似隻傲慢的孔雀。不做的事堅決不去做。曾彈得一首古箏絕藝名冠江南,再加上那張姿容卓絕的臉。無人不識她馮牡丹。


    馮牡丹遇書生宋城那天她正站在橋上給水裏的魚兒投食,這也是個四月天,那天陽光明媚,一汪碧水在陽光的普射下時不時閃的金光很耀眼。


    岸旁的楊柳依依,彩蝶親吻著油菜花,水裏的鴛鴦戲水,還有老叟撐著船從石橋下經過。


    “你快看看,這是誰。”


    “哼,專搶別人夫家的賤人。”


    “下賤胚子。”


    那兩個婦人字字誅心。


    她還是靜靜的投食,就像什麽也聽不到似的。妓不是娼,她隻賣藝並不賣身。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話,這也算是憑手藝吃飯吧。她其實心裏是有淚的,但是隻能忍著,不能哭。


    突然那個書生說一句:某些人真酸,自己沒有本事怪別人。


    那倆村婦冷哼了一聲就走了。


    她笑盈盈看著他。


    他問:“你怎麽忍的下去?”


    “你不知道麽,我自十四歲就來到這裏,那古箏作為名坊裏的藝妓也是吃了苦頭的。如若這點事都忍不了,怎麽賺錢。”她聲音輕輕柔柔,很生冷。


    “你隻是為了錢?”


    她嘲諷的笑了笑:“公子說笑了,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麽?”


    “因為自己喜歡古箏。”


    那一刻起,她的心如湖心投了塊兒石子,起了波瀾。


    “你怎知,我明明就是為了錢。”她繼續說著反話。


    “我聽過姑娘的古箏,毫無感情之人怎麽彈出曠世絕倫的曲子。”


    知己難尋,她覺著自己是高山流水覓知音,明山秀水喜相逢。


    “自是喜歡的,但是我這身世如雨打浮萍。我爹娘本是宮廷樂師,但是一場瘟疫,我就成了孤苦無依的小姑娘。為了活命就來了這教坊。可以彈古箏也是不錯的,我日日賺錢隻為了離開。”她笑著笑“公子叫名字?”


    他說:宋城。


    姑娘笑的更燦爛,篤定的點了點頭:“好,我記下了。你就喚我一聲牡丹吧。”


    書生說:我是知道你名字的,你的芳名已經傳到了京城,誰人不知那句話——江南絕豔馮牡丹,一曲古箏成絕技。


    她是怎麽愛上他的?因為懂吧。她這條跳上岸的魚還是被好心人送入了水中。


    人與人之間的相遇都是注定的,離散也是,有時候離開一個人不見得是壞事。


    看不起你的人嘴裏不會有好話,也無需多言半句,自然你做什麽都是錯的。馮牡丹喜歡古箏這事,從不曾和別人說過,因為大多數會覺得這是婊子立牌坊。


    形形色色聽曲的人也不過為看那張臉,要麽為了證明自己有本事財大氣粗,真心實意聽曲的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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