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之下,連綿不絕的火堆燃起,像極了倒懸的星河。


    朱振雖然選擇留在霍山,其實心裏也缺乏底氣,總是隱隱約約感覺今晚不太平。


    這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稍有不慎,勢必會陰溝裏翻船,是故朱振雖然睡去,卻睡得很輕,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必然能第一個清醒過來。


    怕啥來殺,忽然山下響起了一陣喧嘩之聲,無數正在休息的士兵猛然驚醒,等到眾人拿起武器,卻見對方的喧嘩聲已經結束。


    朱振皺著眉頭,對方人多,若是搞疲勞戰術,自己還真的防無可防。


    總不能任憑敵人折騰,不做防備吧?萬一敵人殺上來,豈不是連反抗的機會沒有。


    敵人也很賊,鼓聲震天來來迴迴兩三次,卻總是不動手。這時楊勳上前,對朱振說道:“爵爺,大可放心讓弟兄們兄弟,對方的敵人經我觀察,都是些佃戶和流民,這些人大多數是食不果腹,三餐無肉之人,到了晚上便會看不清


    楚東西,對方雖然鼓噪,定然不敢堂堂正正的攻山。況且卑職已經在路上埋了火藥,他們若是真的敢來,定然叫他們有去無迴。”


    原來封建社會,吃肉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人大多數營養不足,即便是在軍中,夜盲症也是普遍現象,所以一般的將領輕易不敢選擇野戰。


    山下的敵軍見他們折騰了幾次,對方便沒有反應了,心中很是疑惑,卻依然派出了精銳,想要偷山。


    結果剛走到半路,忽然空中一陣箭雨襲來。


    精銳死傷大半,對方似乎被打的沒有了脾氣,老老實實的過了足足一個時辰。


    朱振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他是主帥必須養精蓄銳。


    就在睡夢中,朱振麵臨端木雨荷和張靈鳳的各種奇葩的問題,忽然再次傳來了一陣喧嘩。


    卻見楊勳並沒有命人引爆火藥,而是請常茂走了一趟。


    常茂引數十人從藏兵坑道裏忽然殺出,輕易便擊潰了對手。果然如楊勳所料,這群人有夜盲症,根本看不清楚道路,最後竟然自相殘殺,一通踩踏才退迴山去。


    見手下人配合得當,朱振也就放心繼續睡覺,不過這覺誰的也不讓人省心,敵人的銅鑼聲,戰鼓聲就沒有停過。


    到了後半夜,朱振好不容易接上上半夜的夢,正準備摸摸媳婦的時候,忽然傳來震天的響聲。


    震的朱振腦袋嗡嗡作響,順著岩石向山下望去,就見足足數百具屍體,屍橫遍野躺在山路上。


    這數百具屍體,與先前的大為不同,光看斷肢都比之前的軍士粗一截,想來是精銳中的精銳。


    原來楊勳這個家夥真的壞透了,將山坡崎嶇的地方插滿了鹿角,隻剩下山路相對好走一些,敵人準備再次偷襲,一路上走的順風順水,感覺都快摸到朱振大營了。


    所以連忙招唿了幾百人族中精銳一起進攻,卻不料這一次更狠,一聲地動山搖,無數人成為屍體,敵人嚇得睚呲欲裂,無數人被炸得不能動彈的佃戶躺在地上哀嚎。


    朱振忍不住發笑,說道:“楊勳,將來若是時機成熟,便是派你單獨為將,都不過分了。”


    “伯爺過獎。”楊勳謙虛著說道。話罷,楊勳扭頭衝著山下喊道:“山下的賊人,你們聽著,我們不管你們什麽身份,但是你們攻擊的,可是咱們淮安府的平章,大宋的伯爵。若是識相的話,就趕緊退下,


    若是繼續冥頑不靈,待大軍一到,殺你們個屍橫遍野,雞犬不寧。”這時山下也傳來了一陣唿聲,“什麽淮安府的平章,大宋的伯爵,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不就是個幸進的年輕後輩嗎,也配坐擁我淮安這肥田沃土,識相的就感覺投降,我


    們或許可以饒你們一命,不然待我等攻破霍山,便是你們的死期。”朱振聽著聽著,眼珠一轉,大聲迴應道:“我知道,你們討厭我這個外來戶,我也不是非得要在你們淮安做平章,我迴我的軍山當我的山大王,一言九鼎,何其快哉,誰願意在你們淮安受著鳥氣,每日裏光是流民的嘴,就能把我吃的分文不剩,說實話我早就想走了,你們給我點兒時間考慮考慮,畢竟這平章是國公的,我抗命而去,也不是


    件容易的事情。”


    “別聽他的,他這是緩兵之計,繼續進攻。”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


    那突兀的聲音旁邊立刻傳來一聲厲喝:“你給我閉嘴,戰場之上哪裏輪到你一個外人置喙。”訓斥完那道突兀的聲音,剛才那厲喝之人再次說道:“朱振,我聽過你的聲音,我也知道你是個狡猾的家夥,你最好不要心存僥幸,熱鬧了某,莫說是霍山,便是你那山陽


    ,也留不下一隻雞,一條犬。”


    再說朱振,打著哈切,領著軍將聚攏在一起。


    茹太素率先開口說道:“爵爺,你還是趕緊走吧,這些賊人實在是太多,我怕時間久了,我們會撐不住。”


    朱振擺擺手道:“突圍是斷然不可能突圍,我朱振堂堂七尺男兒,豈能言而無信。”劉青山亦說道:“雖然某願意為伯爺戰死疆場,但是亦感覺冒然突圍危險性太高,不如派我出去搬救兵,我熟悉山地走勢,想要殺出去,還是挺簡單的。到時候搬來救兵,


    趁機把這群不知死活的魚兒一鍋燴了。”


    常茂嘿嘿笑道:“不錯啊,老劉,這榆木腦袋竟然能想出這法子。”


    諸將紛紛點頭,倒不是配合常茂,而是感覺劉青山說的確實沒錯。


    朱振忖度了片刻,說道:“起先我想著,對方頂多是一群農夫而已,如今看來,對方的主將也是個懂得兵法的,這樣耗下去確實危險,搬兵是必須的了。”楊勳卻皺著眉頭說道:“伯爺也說了,對方是個懂兵法的,不論是疲勞戰術,還是偷襲玩的都很漂亮,今日白天的突擊戰術,雖然看著膚淺,卻很有成效,我擔心咱們想到


    的,對方也想到了。”


    劉青山昂然道:“他們就算是想到了,千軍萬馬也能擋住某的大槍嗎?”


    常茂接過話茬,“快得了,這闖連營,搬救兵的活,還得交給有腦子的人。”


    朱振說道:“你的意思是我來?”


    “您是三軍之主,豈能輕動?”常茂搖頭道。


    楊勳感覺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對,立刻搖頭道:“別,我是文人,闖連營這糙活,我幹不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過了半響,劉青山才皺著眉頭,反應過來,“常茂,你混蛋,就你有腦子。”


    朱沐英卻說道:“青山,別惱,常茂是知道你是家中獨子,闖連營太危險,你若是稍有不測,豈不是對不起祖宗?”


    劉青山頓時啞然。


    茹太素搖搖頭說道:“既然是搬救兵,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草率,還得伯爺定人選。”


    朱振點點頭,“此事有理,楊勳你小子鬼點子多,你說派誰去合適?”


    “這個……”楊勳琢磨麽了一下,有些猶豫的看著常茂,嚇得常茂立刻瞪眼,“伯爺,依在下之見,此事還是交給常將軍合適一些。”


    常茂頓時有些惱火,瞪了一眼楊勳,“楊勳,你個蠍子屎精轉世的玩意,論武藝論相貌,我常茂自認不輸他人,若論腦子如何比得過朱沐英?”


    朱沐英卻不是推辭之人,剛要起身,卻見搖頭。楊勳說道:“常將軍,且聽在下一言,若論軍山山地作戰,哪位將軍比您最擅長?若論不吃虧的本事,在座的又有誰比您強?當初您打遍應天無敵手,江湖混號茂太歲,外人看來都是您依仗父親的聲威,才沒吃虧,可是聰明人都看得出來,那是您會做人,有腦子,既打了人,又把事情處理的妥帖的緣故。剛才你也說了,此次闖連營比的不


    是武力,而是比有沒有腦子,而在下認為,除了有腦子,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不吃虧。若是論不吃虧的本事,可真沒有比得了您了。”


    楊勳輕飄飄的幾句話,常茂心裏頓時舒坦了。


    “得了,我也不想去,誰讓咱最有腦子呢?”


    其實他早就有心去做此事,都說他常茂靠得是父親,所以他竭力想要表現自己,但是卻苦於一直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


    若是此戰,自己來個孤身闖連營,救活霍山眾人,那麽自己害怕沒有人宣揚自己的威名嗎?


    適才之所以不說,就是等有人開口,自己先做推脫,等人把這些話說出來。


    翻譯成現代化,就是我很傲嬌,你得誇我。


    眾人心思都在大事上,也就楊勳愛琢磨,給常茂架了梯子,還搭了油。


    朱振說道:“常茂,此事危險萬分,你可別打腫臉充胖子。”


    常茂一拍胸脯,隻是我這人愛威風,你得把你的絲綢內衣還有你的鳳翅兜鍪,榆林鎧甲給我穿。


    常茂素來不重視這些虛浮之物。


    朱振卻知道,常茂是什麽意思。此次闖連營,他很有可能死在路上,他乃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若是死了,也得體麵些。朱振二話不說,解下魚鱗甲,脫下身上穿的絲綢內衣,親自給常茂穿戴上,一時間威風凜凜不輸於朱振的一員小將出現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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