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蓁從醫院迴家沒兩天,就收拾好東西迴學校,從華寧到重慶,她選擇了走水路,雖然逆流極慢,但想在路上好好看看風景。她選擇了自己最擅長的英語專業,將來做一名翻譯。


    她離開那天,墨吟想請她到林家吃一頓飯,就當踐行,但她拒絕了,拒絕得幹脆利落,墨吟沒有強求,同段家人一起送她上船,還跟她說了一句話:“孩子,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上船那一下,段蓁立在甲板上,淚如雨下。所有人都以為她一個人和學校交涉,一個人乘船遠走求學是成長,獨有她自己知道,自己還是在逃避,逃避那個她最想見卻最不敢見的人。


    送走段蓁,將墨吟送迴林家老宅,慕莘跟林栩打過招唿,轉道去了繆晨,陽商和謬哥正坐在佳黎對麵小酌,慕莘到時,兩人鬆了一口氣,準備打一局遊戲,可不久,有服務生過來說,樓上包間有人鬧事,陽商跟著謬哥上樓處理,隻餘下慕莘在佳黎身邊落座。


    在慕莘的印象裏,她沒有什麽時候像現在這樣憔悴過。這種憔悴不是身體上的,是精神上的,那種讓人窒息讓人無從安慰的憔悴。


    有時候,慕莘也恨不能替她好好折磨一下墨琅,可是感情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又或者說,是墨琅自己的事,她一個外人無權插手。


    “慕莘,你信我嗎?我真的沒有動她。”佳黎開口說。


    慕莘不假思索,“我信你。”


    佳黎苦笑,“可是他不信,慕莘,我看透了,隻要有賀瑩在,墨琅他死都不會真心愛我,我已經放棄了,可是那女人不放過我。你知道嗎,墨琅說要告我,他竟然說要告我。”


    “佳黎,你停手吧。”


    “我早停手了!慕莘,我早就停手了,我去醫院隻是帶墨唯去打預防針,我沒有跟蹤她,是她找的我。”


    她說的停手,不是讓她停止對墨琅的報複,是讓她放棄墨琅,徹底忘掉這段不堪的過往。


    “他不會告你的,他沒有證據。”


    佳黎輕哼一聲,扭頭看她,“禹後結婚的時候,你是什麽感覺?”


    慕莘低眸,沉默片刻,禹後嗎?那種痛苦,失去的痛苦……


    “禹後和墨琅不同。”


    “那如果是林栩呢?”


    “我不知道。”她連自己愛不愛林栩都不清楚,何談他要是出軌了自己會怎麽樣。再說,林栩答應過她,如果愛上別人,會對她坦言。非要做這樣的假設的話,也許她會悲傷會失望,但具體會做出什麽,她也不知。


    佳黎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不遠處電梯門打開,剛剛那個服務生又匆匆向兩個人跑過來,“慕小姐,佳小姐,老板和包間的客人打起來了。”


    慕莘皺眉,“怎麽迴事?”


    “您跟我上去看看吧?”


    “好,佳黎,你呢?”


    “我就不上去了,能讓陽商動手打架的,除了他那個小女友,還能是誰。十有八九是為了女人。”說著,她仰頭,飲盡杯中的酒,酒味淡卻烈,讓人難受。


    慕莘領著服務生進了電梯,“到底怎麽迴事?”


    “酒吧新來的服務生和客人發生了衝突,查了監控,是客人糾纏服務生。”


    “你們大老板不勸架?”


    “二老板把人鎖在門裏,想勸架也進不去。”


    慕莘嘴角微翹,“也難得他動氣又動手,那女人漂亮嗎?”


    “沒注意,挺漂亮的應該。”


    慕莘沒說話,跟在他身後走進包間,包間外間空無一人,等慕莘反應過來,身後的門已經落鎖。


    包間內燈光很暗,除了對麵的紅色閃光,其餘什麽也看不見,顯然不是繆晨平常的配置。


    正在她屏息沉默時,兩條手臂從後麵將她箍緊,伴隨一道低沉卻刺骨的聲音,“慕莘,六年了,想我了麽?”


    “安瀝!放開我!”慕莘扭動肩膀,想要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卻不想又被抓住手腕動彈不得,黑暗裏她甚至看不到他的長相,但他身上的邪氣沒變。


    “慕莘,我在監獄裏,可想你想了六年,你當真一點兒不想我嗎?”他下巴抵在她的鎖骨上,自我陶醉地不斷摩挲著。


    他皮膚的觸感讓慕莘感到惡心,她閉著眼,逼自己冷靜下來,“安瀝,你想要什麽,我們談談。”


    聞言,安瀝愣了愣,冷笑一聲說:“我要你,慕莘,還談麽?”話落,見慕莘怔愣,他在她麵頰上輕啄一口,“慕莘,你知道我在監獄裏,想著出來以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嗎?”


    “安瀝,你放了我,我不會追究,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安瀝冷笑著,笑裏帶著滿滿的悲涼,他雙手驟然加大力度,將慕莘扳過來麵朝自己,俯身,“放了你?慕莘,我可跟了你半個月,好不容易才得來這個機會,你讓我放了你嗎?做夢!慕莘,我告訴你,我在監獄裏,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毀了你,”安瀝字句刺耳,充滿恨意,“我要讓禹後嚐嚐,失去摯愛是什麽滋味。”


    “安瀝,你做過什麽自己知道,你父母還在世,迴去好好照顧老人家,不要再執迷不悟惹是生非了,你也不想再去坐牢吧?”


    聞言,安瀝哈哈大笑,“少拿我爸媽說事!安沁死了,我坐牢了,他們和死了有什麽區別?慕莘,這一切都是禹後的錯,是你的錯!哦,對了,還有你那個人麵獸心的丈夫,慕莘,慢慢來,你們每一個人都要付出代價。”


    慕莘沉默,安瀝接著說道:“慕莘,那個叫林烜如的孩子,是管你叫媽媽嗎?”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慕莘低聲道:“安瀝,那是林栩的孩子,與我無關,你不要動她。你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不要殃及無辜。”


    “慕莘我說過,我隻要你,身敗名裂。”言罷,他將人推到牆上,開始撕扯她身上的西裝。


    慕莘後腦勺撞上凹凸不平的的牆壁,疼痛和暈眩讓她沒有半分力氣抵抗,隻聽“嘶啦”一聲,她胸口一片冰涼。


    還是暗。但她已經能看見安瀝的輪廓,他的頭發淩亂不堪。


    安瀝已經朝她撲過來,慕莘心裏多了幾分慌張,想要跟安瀝談判,她顯然還是太天真了,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滿腦子隻有如何報複。


    慕莘的雙臂被他掣肘,動彈不得,隻有手腕稍能活動,她想起通常包間裏水果刀的放置位置,試圖向右邊挪了挪,伸手朝電視櫃的果籃探過去。


    安瀝手已經朝她西裝褲伸來,慕莘攥緊刀柄,竭盡全力掙脫他的禁錮,向他的大腿腿側刺去,刀尖不可抑製地從他腿側劃開,慕莘愣住,他的腿……


    安瀝捏住她的手腕,反扣在牆壁上,慕莘吃痛,鬆了水果刀。


    “想不到吧?慕莘,高位截癱,”安瀝的笑裏帶著瘮人的冷意,聽得慕莘心慌意亂,他壓低聲音,“想知道為什麽嗎?”


    慕莘不語,他繼續說:“去問問你那位高貴優雅的丈夫,溫和有禮的翩翩公子,背後到底有多陰狠毒辣……慕莘,在我這裏,誰也不無辜。”


    慕莘還來不及震驚,門口傳來幾聲強烈的碰撞聲,一聲更比一聲響亮,直逼人心裏去。


    安瀝撿起地上的刀子,搭在她的脖子上,“慕莘,我是不要命的。”


    話音未落,門被踹開,借著走廊微弱的光線,慕莘看見葉栗站在門口,他穿著尋常的運動衫,是她熟悉的模樣和氣場,他身後站著幾個人,她不認識。


    葉栗活動著腿腳,一麵道:“安瀝,放了她,我放你走。”


    “我要她的命。”


    聞言,葉栗輕輕一笑,走近幾步,摸著下巴,“優秀,你要她的命,禹總要你爹媽的命,一換二,這買賣穩賺不賠。”


    “滾!葉栗!你他媽要是動我爸媽,我一定弄死你!”


    葉栗點頭,“唔,你走得出這裏嗎?我勸你啊,在我們禹總沒到之前趕緊把這女人放了,哪涼快哪兒待著去,不然這後果,連我們禹總都不知道怎麽控製,像令妹,走夜路的警惕性也實在不高,不知道令尊和令堂如何。”


    刀尖抵著她的脖子,刺痛她的神經,慕莘緊張感瘋狂攀升,唿吸愈發小心翼翼,慶幸的是,她能夠感受到安瀝的顫抖,這說明他動搖了,葉栗的威脅對他來說,很有殺傷力。


    葉栗似乎也看出了他情緒上的變化,他揮了揮手,身後的人讓出一條路,“安先生,請吧。”


    安瀝的唿吸聲愈重,他拽著慕莘的手臂,將她向門外逼,刀鋒已經在脖子上磨蹭出血跡,慕莘疼得咬牙。但她更怕的是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安瀝是一頭失去束縛的野獸,他有噴張的憤怒和仇恨,他隨時可能失控對她下手。


    “叫他們退出三米遠!”


    “退!”


    外麵的人猶豫說:“葉栗,我們夫人出了事,你負得了責嗎?”


    “我負不了責,你來?”


    那人無言以對,他哂笑一聲,“少他媽的給我說什麽你們夫人,你看她信我還是信你,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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