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莘飛英國找女兒的這個星期日,她深刻感受到多事之秋人的痛苦和無措。


    倫敦塔橋上某個小奶娃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媽咪,她正看得入迷,然後段林打電話來說:“段蓁開車把林老三給撞了,林家人不肯鬆口非要她去坐牢,你快迴來。”


    慕莘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段蓁什麽,不然這輩子她不會受此折磨。等她趕到林家時,除了段老爺子段家人全員已經到齊。


    林家祖籍就在華寧,老宅子是華寧城郊一棟改革開放前期的筒子樓修繕的,還是紅磚外觀,裏麵的家具也是老舊的,就連擺設都有一種七零年代的風格。


    但是看得出來,磚是質地很好的紅磚,牆上的粉雖然有年代感卻不容易脫落,家具雖舊但是卻收拾得很是幹淨,可能是怕老人家摔倒,一樓房間的地麵都加了防潮層。


    林家一般是老人住在老宅子,年青一代是受不了這樣樸素得有點土氣的外觀的屋子,比如林栩,他在自己蓋的屋子裏隨手撿了一套別墅,背山靠海,名曰安景閣。雖然離烜如的學校稍遠,但好在環境舒適宜人。


    林家的會客室——筒子樓一樓第一間屋子裏,會議室同款式橢圓桌子,兩家人坐在桌前對峙著。


    林老爺子坐在最上方,右手邊依次是林安平、林安平的太太墨吟、林栩;左手邊依次是段老太太、段林、段林的太太陳韻、段苒。慕莘跟幾個長輩打完招唿,又跟林栩象征性點了個頭,順著座次坐下,由於房間不大,桌子也不大,正好與林栩一位之隔。


    雙方誰也不肯妥協讓步,氛圍很不好,幾乎到了僵持的地步,一般來說這種情況的發展結果,是反目成仇。


    林栩隻在一旁靜坐,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在聽,墨吟的雙眼哭得紅腫,此刻還不時抽泣,林老爺子一直都不肯開口說話,林安平在和段林交涉,但是他當慣了軍人,處理問題的方式也有軍人的慣常習性——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既然是故意肇事,那就交給警察局按律處罰,但是老爺子一直沒有拍板,說明什麽?


    老爺子不願意這樣處理。


    “林老,這次的事情是我們段蓁不懂事,她已經知道錯了,這高中剛剛畢業的孩子,難免衝動,您看以後還有幾十年的日子要過,蹲了大牢的人怎麽好好過活?您說是嗎?”


    自從慕莘二十歲接手段氏一部分生意開始,應太太陳韻要求段林就再沒有出去應酬過,沒有跟人壞話好說的態度,走出去都是趾高氣揚的氣派,如今要不是家裏那個討債鬼,他也不用這樣低聲下氣,這樣討好,他內心的憤怒可想而知了。但沒辦法,親生女兒的前途擺在那裏,他再不情願也得拉下臉來去求人。


    “段老弟,犯了事就要受罰,走法律程序是最公平不過的,現在我家老三就躺在醫院裏,那雙腿能不能恢複還不知道,你說的以後幾十年還不知道能不能好好過,你掂量掂量,你口口聲聲為著女兒以後的生活,合適嗎?”


    慕莘沒想到林安平是一個原則性這麽強的人,不過還好林老爺子是個明事理的,不至於一下子就給段家人潑上一整桶的冷水,怎麽說該是還念著佳媛和墨吟當初給林潛和慕莘定下的娃娃親的情誼。


    段家人都認為在林禦醒來之前,一切都不好說,但是顯然林栩不是這麽想的,表麵上一言不發的男人胸中溝壑極深;隻是即便慕莘知曉他此刻那些邪惡的念頭,她也沒有一點辦法,如今段家是過錯方,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能任人宰割。


    今天的談話以林老爺子將林栩叫進書房結束,慕莘開車去了醫院看林禦的情況,他還在昏迷中,醫生說現在情況還不穩定,嚴重的話還是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


    段蓁守在病房門口,寸步不敢離開,她將火紅色頭發紮成低低的馬尾,眼睛哭得紅腫,又因為一個晚上沒有睡覺顯得疲憊不堪,她身上的衣服沾著亂七八糟的枝葉,是昨晚跟隨警察下山尋找林禦碰了雜草堆和矮樹造成的。


    她將自己蜷得很緊,慕莘看到如此的她心中不免疼痛,這是她無憂無慮肆無忌憚了十八年的親妹妹,再過十幾天她就滿十八周歲了,到時候她肯定又會鬧著要買新車,自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怕得一動也不敢動。


    一看見慕莘,段蓁二話不說撲到她懷裏痛哭,慕莘看她如此悔悟,本來滿腹牢騷,頃刻間一句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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