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在這個充滿歡愉氣息的深夜,董胤依舊不敢放下手中的活。他一直知道,所謂的權力,便是幹著最累的活,做著最不討好的事情罷了。


    朝廷之所以設立那麽多官員,便是為了分工明細;如今董胤將權力握入一人之手,如何不累?


    也許平時他還不會這麽賣力,但今天純屬是不能耽誤;還記得天下九州叛亂,他與孫珪平定了兗州、豫州以及冀州的叛亂,但依然有六州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今天他要處理的公文,便是這六州剿賊部隊發來的。


    叛亂最為嚴重當屬涼州以及並州,這兩州處在北方區域,民風極其剽悍,尤其以涼州為甚。若數匪患最輕的,當屬揚州;此處雖然山高皇帝遠,但農商業極其發達,叛軍較為少一些。至於剩下的幽州、青州以及徐州,則是各有高低。


    據公文上說,涼州以及並州的匪患以及全數除去;不過這也是在董胤的掌控之中的。別忘了這兩州可是有四營部隊的,涼州龍甲營,並州神機營;這兩營代表大夏騎兵以及遠程作戰部隊的最高水平。


    涼州並州雖然匪患嚴重,但在這兩個精英部隊麵前,實在是不值一提。


    但讓董胤氣憤的是,兩個地方的州刺史以及郡太守簡直是太不要臉;董胤基本上可以斷定這些人啥事都沒做,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跑來向自己邀功!


    他們知道龍甲營、神機營的人是不能向朝廷邀功的;因為他們是獨立的部隊,隻能內部自我評選,因此和他們利益互不衝突。


    但這些人當他是眼瞎的不成?這些人當他好欺負不成?


    手握重兵出不出戰,難道中央看不到?這年頭雖然沒有監視設備,但卻是有個叫做斥候的東西;他們出沒出去打仗,董胤會不知道?


    雖然他大可不必理會這些人,但他們手下又確實握著重兵;如果他們不高興,弄成一方軍閥獨大,那也是很難看的場麵。


    畢竟在那些人看來,現在的天下不姓劉,而姓董;皇帝那裏要不來東西,還不能問你要?


    “嗯?”


    董胤將這兩州的報告放在了一邊,拿起了下麵的這一份報告;這份報告看了之後,著實讓董胤的眉頭緊湊了幾分。


    這是來自揚州的戰報,然而撰寫戰報的不是州刺史,而是揚州太守;據公文中所說,揚州刺史前日與敵軍對陣,死於亂箭之下……也就是說,現在的揚州是沒有最高首領的。


    董胤痛苦的撓著腦門,喃喃道:“揚州刺史死了……朝廷現在也安排不出人手啊……”


    按照這種情況,一般都是讓這個撰寫戰報的揚州太守代任揚州刺史的;但董胤總覺得這件事很有蹊蹺,哪裏會有這麽巧的事情,揚州刺史正好上前線,敵人正好亂箭射來,然後就那麽死了?


    董胤覺得這個揚州太守很有嫌疑,不敢就這麽隨意落筆,將他任命為刺史。


    正當董胤苦惱之際,兩道身影齊身走進殿中;董胤抬頭一看,原來是聶辰權奉二人。這二人相當於是董胤的心腹,同時兼任他的保衛工作,一直在書房外佇立著。


    “何事?”董胤麵帶疑惑地看著這二人。


    權奉站了出來,朝他行了一禮,說道:“大將軍,天色已晚,不如暫且歇息,明日再來批示吧……”


    董胤搖了搖頭,繼續低頭看著公文,說道:“戰事與政事不同,政事倒還能夠延緩一兩天,但戰事若是輕視一刻,說不定便是滅頂之災……”


    突然,董胤似是發現了什麽,他抬起頭來,問道:“權奉,你如今是何職位?”


    “現任右衛將軍以及城北兵馬校尉……”權奉沒有絲毫停頓,直接將他的職位說了出來,隨即又問道:“大將軍,為何問到此事?”


    董胤從書桌的一邊拿出一卷空白的聖旨,拿起筆在上麵寫著什麽,隨即用桌頭的玉璽鄭重的蓋了一個印,然後將它交到了權奉手上。


    權奉狐疑的結果聖旨,將上麵的內容看完之後,竟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喊道:“大將軍,此時不能如此草率!末將無德無能,如何能夠擔當刺史大任?”


    “我讓你去當,你就去當……屁大點事,哪裏來的那麽多事?”董胤將玉璽重新放正,認真的看著權奉,說道:“揚州賊寇不足為懼,然而揚州距離中央太過遙遠,我必須要安排身邊的親信才能夠隨時掌控揚州的消息……此事,非你莫屬。”


    權奉並沒有站起來,他依舊跪在地上,大聲說道:“聶辰大哥能力勝我數倍,為何不讓他去?末將以為,刺史之重,某難以勝任……”


    董胤看了看一臉平淡的聶辰,嘴中似有說不出來的苦楚;隨後又麵向權奉,說道:“聶辰是龍甲營驍騎將,按照法令來說,四營中人是不能就任地方大員的……何況,聶辰要留在我身邊才行。”


    “大將軍莫不是不信任末將?”權奉將腦袋抬了起來,一臉疑惑地看著董胤。


    董胤笑著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走到二人身邊,緩緩說道:“我三人一同經曆過生死,如何會不信任你?你二人必須一人在外,一人在內,我才放心……我讓聶辰留在我身邊,是有緣由的;不過此事,你不知道罷了……”


    權奉愣了愣,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提的問題是多麽的愚蠢;董胤若是不信任自己,怎麽會把刺史大位交到他這個小小的護衛將領手中?


    “末將明白了……”權奉站了起來,將手中的聖旨揣了起來,朝董胤行了一禮。


    “明日便出發。”董胤拍了拍權奉的肩膀,又給聶辰做了個眼神,示意他們下去;自己則是重新做迴了椅子中去,再此審理起戰報來了。


    二人對視一眼,隻能默默地退出房去;但他們自然不會這麽簡單的就跑了,護衛董胤的工作還是要做好的。


    現在戰事較為吃緊的地方,便是徐州、青州以及幽州了。雖然徐州有陷陣營,但就如同冀州的天眼營一樣,這兩個地方是四營中的絕密,即便叛賊橫行,他們也是不會輕易出戰的;這便是為何冀州被打下來,天眼營卻沒有絲毫動靜的原因。


    神機營與龍甲營是周遭外國都知道的,但唯獨不知道大夏還有天眼營以及陷陣營;畢竟誰會把自己家的刺客和敢死隊給別人看?


    “也不知道這戰事還要持續多久……”董胤自言自語的說道。


    突然,董胤似是想起了什麽,臉上的表情變得尷尬了起來;他立馬從邊上的那摞聖旨裏麵拿了兩卷出來,倉皇地書寫了一番,叫門外的二人進來,讓他們連夜把這兩份聖旨送出去。


    二人看中董胤一臉倉皇的表情,不解的問道:“大將軍,為何如此之急?”


    “媽的……兩個月前就該寫的聖旨,竟然是忘了……”董胤尷尬的撓了撓腦袋,臉上竟是露出一絲紅色,隨即又說道:“這兩個聖旨,一份送到天武關,一份送到潁川。”


    原來他把給夏孟、孫珪二人的聖旨之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又是十天過去了,來自青州等三州的戰報越來越多;但同時,來自涼州與並州的請功請求也是多了起來。


    有些請功請求,甚至有十幾份,內容完全一樣;這些人不知道是有多急,竟然一天寫個兩三份送了過來,難不成是害怕路上被強盜搶了不成?


    “青州戰事已經安定,很好……嗯?”


    原本對戰報很滿意的董胤,眉頭卻是皺了起來;戰報中雖然說戰事成功,但是大多數都是來自海上的某隻神秘力量的幫助。


    若說大夏的東海對麵,隻有一個國家,那便是嵐倭國。不過據他所知,嵐倭國應該沒有如此強大的渡海武裝才是;即便是渡海麵見大夏皇帝,那也是好幾十年才有一次。


    上次嵐倭國排使臣來大夏,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卻能夠渡海幫助大夏……難不成他們的科技已經進步了不少?


    董胤搖了搖腦袋,嵐倭國是大夏的臣屬,諒他一個小小島國,隻要不做一些危害國家的事情便可。


    既然青州戰事已定,他的心也放鬆了不少;麵對青州此時為自己手下請功的行為,他感覺很滿意。他需要的不是那些抬高自己的人,而是能夠為自己下屬著想的領導。


    他寫了封聖旨,將青州刺史招入京中,至於那些他幫助請功的人,董胤都是一一提升了官爵,這種處理,倒也讓得他極為滿意。


    等他再看見涼州並州刺史邀功公文的時候,氣的牙癢癢,這些人簡直是死不知悔改!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來看看,你升官之後的好處!


    董胤將涼州刺史以及並州刺史的封賞各寫了一封聖旨,讓他們來京做官;雖說刺史秩比兩千石,他加賞的官職也是秩比兩千石,但讓他們來京做官,也是夠給他們麵子了。


    覺得自己很有功勞是嗎?來到京城後,讓你們知道什麽叫做謙虛!


    又是將近二十天過去了,這些時日董胤也是過得十分痛苦,每天的戰報是一會兒有好消息,一會兒有壞消息,弄得董胤神經極為疲憊。


    不過今天便好了,幽州以及徐州之亂,已經悉數被平定,隻留下些許流亡兵馬,根本掀不起大風大浪。


    董胤分別寫了封賞詔書,如此一來,九州叛亂,曆時四個月,終於是全數平定了……


    董胤長舒了一口氣,癱在了椅子裏麵;這一個月來,他基本上是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二十幾歲的人,如今活得像一個四五十歲的人。


    早知道這種事情這麽麻煩,當初就不該管司馬騳,讓他自己在長安折騰的……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


    董胤搖了搖頭,這些天來一直打理政事,連自己的私事都沒時間去管。他與劉夷希二人已經是近三個月沒有任何聯係了,也不知道是過得怎麽樣了……


    當初他可是答應了孫珪,要好好照顧這個混小子的。


    董胤捏了捏自己的眉間,這個地方的神經似乎已經癱瘓了一般,董胤連閉眼睛時候的知覺都沒有了。


    也不知為何,董胤突然想起了劉夷希;他搖了搖頭,現在可沒時間去管他,戰事完了,天下安定了……那便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當今天子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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