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仙和花小狐狸也發現了赤煉山的朝霞與眾不同。


    一開始,兩人都以為赤煉山地勢過高,很接近太陽,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奇觀,後來一想,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因此,兩人打算在今天的太陽升起的時候,盡可能的往東邊走,看看到底有什麽不同。


    再說,燕北漠從昨晚和燕青山聊了幾句之後,就再也沒有醒來,而且,燕青山已經感覺他的身體開始發燙了,奪魂針的毒已經在燕北漠的體內半月有餘了,要是再不趕快找到解毒劑,恐怕燕北漠永遠也不會醒來了。


    想到這裏,燕青山的腳步越來越快,他真恨不得自己一下子就走到太陽的跟前,但是,世上怎麽會有那樣容易的事呢?


    就這往,燕青山一邊督促著,一邊鼓勵著自己。燕北漠隻說過讓他往東邊走,沒說具體去哪裏,燕青山思來想去,最接近朝霞的就是山頂了,於是,朝著山頂出發。


    當紅紅的圓,冒出整個身子的時候,燕青山終於抵達了山頂。來不及歇口氣的他,小心翼翼的放下燕北漠,朝著東方跪了下來。


    三次跪拜結束,燕青山虔誠的閉上了眼睛。不管這是不是斬妖台,期望總是要有的,於是,他就那樣一直靜靜的等待著。


    許久,當天邊的顏色逐漸開始變淡的時候,燕青山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麵前的一幕讓他不敢相信……!


    眼前的地麵,不知何時多了一條裂痕,許多隻拳頭大小的褐色蟾蜍,從裏麵斷斷續續的爬了出來,那些奇妙的聲音應該是從它們的口中發出的,燕青山急忙起身,給它們讓路,這些蟾蜍好像有什麽規矩一般,一隻隻的聚集到山頂的中間,一行行的排列,好像一個井然有序的軍隊似的。


    最後,從裂縫裏鑽出一隻金黃色的蟾蜍,直直朝著之前的那些蟾蜍跳了過去。


    這一切,被燕青山看在眼裏,本來信心滿滿的他,突然有些畏懼,這些東西……他從來都沒見過。


    “噗——。”


    正當他不知該如何的時候,地上的燕北漠一口黑紫的血噴湧而出,將燕青山嚇了一跳。立刻跪到燕北漠的身邊,喚著師父。


    “師父……,師父……。”


    “青山……,琵琶蟾蜍需要捉妖師的血……,你去……,過去……。”


    盡管已經虛弱不堪,但是燕北漠的聲線裏依舊有著對燕青山的一種期待,或許他是私自的,為了救自己的命,又或許,跨過這一步,燕青山離真正的捉妖師就更近了……。


    燕青山看著地上瀕臨死亡的師父,看著這個在凜冽寒冬裏給他溫暖,如父親般嚴慈的男人,他的心裏有兩個人在拿著刀作戰,一個是膽怯的自己,一個是勇敢的自己,掙紮了片刻,他終於說服了自己。


    人總是這樣,在某一瞬間,緊張與重要一起凝結成了另外某種力量,那就是心曆,它讓人擺脫自我缺陷的束縛,向著前所未有的境界前進。


    燕青山就是如此!


    最壞不過和師父一起死,這是燕青山做的最壞的打算。


    放下了所有顧慮之後,燕青山挽起袖子,用斬妖劍在胳膊上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這傻孩子,一緊張倒忘了燕北漠叮囑他的話,琵琶蟾蜍隻需一滴捉妖師的血就已經足夠了,燕青山倒好,劃了半尺來長,鮮紅的血一下子就從纖細的胳膊湧了出來。


    瞬間,那些琵琶蟾蜍發出的聲音更大了,一隻隻的張著口,好像在等待被人喂養似的。


    燕青山顫顫巍巍的走了過去將自己的胳膊輕輕抬起,盡量讓血流到那個金色蟾蜍的身上,說來也怪,當他的血滴到那些蟾蜍的身上時,叫聲聽不見了,除了那隻金色的,其餘都紛紛跳迴了裂痕,燕青山大喜,直接將胳膊垂下,盡量讓自己的血都滴到金色蟾蜍的身上。


    那金色蟾蜍原本褐色的皮膚逐漸開始幹枯,慢慢的,慢慢開始發皺,又好像金蟬脫殼一般,唯一的區別,琵琶蟾蜍裏沒有新生命。


    或者,琵琶蟾蜍的一場輪迴就結束了。


    猛然,被鮮血浸濕了的金色蟾蜍,柔如水銀,化作一灘金色的水滲入了草地,就在燕青山以為一切都泡湯了的時候,剛在的地方緩緩的開出一株金色的花。


    “師父…,這……?”


    不知奇異現象的燕青山轉過頭看著燕北漠,大量血液流失的他,臉色自己開始發光,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孱弱了。


    “青山…,等待,那裏會開出一朵白色的花……。”


    燕北漠用盡自己所剩無幾的力量對燕青山說到,之後又一口血噴湧而出,他再一次的失去了直覺。


    “師父……師父………。”


    一見到燕北漠昏了過去,燕青山還哪裏顧得上等什麽白色的花,直接向燕北漠撲去,不曾想,由於失血過多,燕青山一頭栽倒在地,昏厥了過去……。


    許久……,燕青山被兩個熟悉的聲音吵醒,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變輕了,好像被包在棉花糖裏一樣,於是,他緩緩掙紮著睜開眼睛,卻不想,看見的是他最不想見到的麵孔——梅小仙和花小狐狸。


    “你……你們……放開我!”


    燕青山的第一反應就是抗拒,他已經被這兩個妖精坑了太多次了,他是捉妖師,他不想再跟妖精發生什麽故事。


    “撲通——”


    燕青山狠狠的落到了地上,本來虛弱的他更加的難受了,剛才還感覺到身體裏有某種力量在輸入,此刻卻是掏空般的痛。


    “花小狐狸你幹嘛!”


    梅小仙看著被摔在地上的燕青山,有些擔憂。連忙質問花小狐狸,自己是讓他救他,不是害他。


    “是他自己讓我放開他的。仙仙你怎麽能怪我呢?”


    花小狐狸比燕青山還要無辜。


    “你聽他的聽我的?”


    “你的。”


    “滾。”


    “好嘞!”


    花小狐狸瞄了一眼燕青山,知趣的退到了一邊。誰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呢,梅小仙可是最了解的。


    看著地上的燕青山,作出痛苦的表情,梅小仙走了過去蹲下了身:


    “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你自己昏過去了,所以,他在給你療傷。”


    “療傷?”


    燕青山這才想起來,那金色的琵琶蟾蜍化作了一株花,然後……然後師父讓他等待一株白色的花,花呢?


    燕青山猛然反應過來,他要等琵琶蟾蜍開花的,於是,立刻爬到剛才的地方。可是,哪裏還有花的影子,連片葉子都沒有,隻是地上多了一灘金色的水。將周圍的草尖都染濕了。


    燕青山瘋狂的到處翻找,完全不會自己的孱弱,兩隻手幾乎快要在地上摳出了血。


    一邊找一邊默念:”花兒……,求求你…快出來。”


    見到如此模樣,梅小仙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扶住了燕青山,這一扶不要緊,倒惹怒的燕青山,他一把推開梅小仙,朝著她大喊:


    “你們這兩隻妖,走開!搶我斬妖劍,偷我的書,害的我師父到現在都醒不過來,我恨你門!”


    清瘦的臉爭紅了,絕望的聲音裏摻雜著無助和悲涼,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泄了出來,在此刻,燕青山已經顧不上自己的軟弱了,他隻需要一個可以發泄的出口,盡管,他太弱了。


    花小狐狸瞬間扶住了差點被推到的梅小仙,順勢一腳踢了過去,將燕青山踢到了燕北漠的身邊。


    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梅小仙,任何人。


    “噗嗤——。”


    落地時,燕青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淚直直在眼眶裏打轉。而臉上的表情,已經分不清是因為生氣還是徹底的絕望了。


    “動我仙仙,你找死!”


    花小狐狸的氣並沒有消,他又飛身過去,提住燕青的領口,對準了拳頭,卻被梅小仙製止了。


    “花小狐狸,你別再打他了。”


    “仙仙,你看見了吧?這家夥居然推你,好心當作驢肝肺,這就是人,虛偽又懦弱的人,看我不殺了他。”


    說完,花小狐狸就要下手了,燕青山在他手裏,就像一隻瘦弱的小貓,被他緊緊拽住,動彈不得,隻有一雙黝黑的眼眸,作為反抗的武器瞪著花小狐狸。


    “花小狐狸!”


    “仙仙,你……。”


    梅小仙跑了過去,拿開了花小狐狸的手,再次的蹲下身,從手心裏變化出一朵白色的花。


    “這……!”


    燕青山驚訝的看著梅小仙,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前麵我還沒說完呢,我們來這裏的時候,就看見你已經昏過去了,身邊開著這株白色的花,是我失手才將它摘了下來,現在還給你。不知道該有沒有用?”


    “有用,有用,這就是琵琶蟾蜍開出的花,我師父的救命藥草。”


    燕青山立刻將花奪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捧在懷裏,欣喜不已。


    “活著有什麽用?是非不分!”


    花小狐狸沒好氣的懟了一句。但是燕青山已經不在乎了,沒什麽比失而複得更讓人激動的。


    來不及說聲“謝謝”,他就爬到了燕北漠的身邊,或者他不會跟一隻妖說謝謝的。


    救師父要緊,再差陰陽鼎了。


    想到這裏,燕北漠身邊的斬妖劍突然震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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