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


    林世群現在必定是已經得到了消息,沒了段益民,吳四寶也被關在了巡捕房,他現在如何向日本人交代?


    能夠讓他補救的就是抓住肖揚與劉傑這條線了。


    這條線本來就是陸希言故意弄出來,穩住林世群以及吸引他注意力的,而現在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了。


    “閆磊,明天一早通知肖揚準備撤離,臨走之前再給林世群唱一出好戲。”陸希言命令一聲道。


    “是,先生。”


    ……


    大西路67號,林公館內,氣氛很凝重。


    雖然葉耀新帶迴來的消息是,肖揚沒有任何撤離或者發現自己被監視的痕跡,但林世群不相信。


    這麽大的營救計劃,肖揚會一點兒不知情,像一個傻子似的,除非他們是有意不讓他知道。


    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因為他們知道肖揚被跟蹤了,周圍都是他們的人,所以故意的裝作不知道,什麽也不告訴他,以免被看出異常來。


    這是地下黨一貫的做法。


    張魯迴來了,敘說著剛才那一幕驚險的場景,他若是再晚那麽一小步,隻怕他也迴不來了。


    對手的火力太強大了,那花機關子彈簡直跟不要錢似的。


    什麽時候在租界潛伏了這樣一股強大的令人震顫的力量,這還成了敵人,這往後的日子可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張魯戰戰兢兢的匯報完,沒有添油加醋,當說完最後一個字,感覺整個人都有一種虛脫的感覺。


    林世群,丁默村,還有他們二位的太太,以及夏仲明、葉耀新、付文(林世群的妹夫)都聽著呢。


    這麽多人濟濟一堂,難得,一起為了一件事發愁。


    慘敗!


    對林世群而言,他從來沒有在順境中走過,所以,抗壓能力早就比一般人強得多,何況,一次失敗並不代表什麽。


    倒是丁默村臉色很黑,一副不健康的青黑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煙抽多了,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至於其他人,一個個默不出聲。


    “世群,眼下最要緊的是,怎麽跟日本人交代,我們好不容易抓了一個段益民,居然讓人這樣弄沒了,這還能讓日本人高看我們嗎?”葉玉柔開口道。


    “如何彌補,人都被就走了,現在估計不知道藏在何處了,怎麽找?”


    “求幹爹,讓幹爹發動手底下人,我就不信他們能飛天遁地了不成。”葉玉柔銀牙一咬道。


    “對方能夠來無影,去無蹤,隻怕不是一般的勢力,隻要我們這邊一動,他們就會知道了。”丁默村道。


    “那怎麽辦,難道就這樣認輸?”


    “我們現在連對手是誰都不清楚,就算要出擊,往哪個方向用力都不知道。”林世群道,“當務之急,是查清楚襲擊寶麗汽車行和劫走段益民的人是什麽身份,還有,肖揚那條線。”


    “你想從肖揚這條線上放長線釣大魚?”丁默村道,“隻怕不會如你所願,對方隻怕也有這個想法。”


    “丁兄的意思是,這是個誘餌?”


    “你在釣魚,對方何嚐不是呢?”丁默村道,“既然他們都已經把人救出來了,下一步他們若是不把人撤走的話,那擺明了就是誘餌了。”


    “我們在租界沒有執法權,除了跟蹤和監視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他們這是有恃無恐。”


    “這隻是哄哄外人的,我們不是也抓了段益民嗎,一個小學老師,又如何?”


    “你的意思是秘捕?”林世群猶豫了,他手上雖然有些人馬,可這些人能幹些什麽他清楚。


    “你擔心手底下人做事不幹淨,一旦被捕,會把咱們供出來?”丁默村知道林世群的難處。


    “姐夫,學校馬上就要放寒假了,一個老師下個學期不來了,這不也是很正常的?”葉耀新,“咱們隻要找個借口,把人騙出來,神不知鬼不覺。”


    “這些地下黨都是有信仰的,而且責任心很強,突然離開,肯定會被懷疑,所以,我推斷他一定會堅持到放寒假才會離開。”丁默村道。


    “萬一他不管不顧的提前離開呢?”


    “抓一個肖揚,他們馬上驚覺,然後切斷所有關係,現在的情況看,隻怕我們能夠令肖揚開口,也意義不大了。”丁默村道,“還不如放著,比比耐心,賭一把?”


    “那淺野一郎那邊如何交代?”


    “那就看世群老弟你怎麽說了,淺野一郎是個聰明人,他明白做出什麽樣的決策更為有利。”


    “好,那就依照丁兄的意思,先緩一緩,再等一等。”林世群點了點頭,“先把四寶兄弟從巡捕房撈出來再說。”


    ……


    “讓開,我要見雲子小姐!”


    “雲子小姐已經休息了,請您馬上離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淺野一郎接到林世群的電話,就急衝衝的來百老匯大廈求見竹內雲子,但是被守衛的衛兵給攔住了。


    “讓開,我有重要的事情麵見雲子小姐,耽誤了事情,你負責嗎?”淺野一郎嚴厲的指著那個衛兵的鼻子怒斥道。


    衛兵很無奈,日軍等級森嚴,雖然他可以不用遵從淺野的命令,可是軍中隻要軍銜比自己高的,都要服從。


    “淺野君,雲子小姐請你進去。”這個時候,酒井突然從裏麵開門。


    “多謝。”淺野一郎抬腳走了進去。


    竹內雲子並沒有休息,隻是今日身體不爽利,又是天氣還冷,幾乎一整天都沒有走出去透一口氣。


    “打擾雲子小姐休息了。”看到竹內雲子裹著被子,端坐在榻榻米上,淺野一郎不由的流露出一絲愧疚之色。


    “咳咳,淺野君,你這麽急著來見我,一定有急事吧。”竹內雲子臉上看上去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是,林世群剛剛給我打電話,他在緊急轉移人犯段益民的時候出了問題。”淺野一郎點了點頭。


    “哦,什麽問題?”


    “段益民在轉移過程中被人救走了,下落不明。”淺野一郎沉著一張臉道。


    竹內雲子聽了,似乎並沒有料想中的震驚,隻是沉默了數秒之後,才張嘴問道:“從對手把寶麗汽車行地牢的秘密告訴日本人,這就是一個死局,林世群怎麽轉移人犯的?”


    “一假一真,假在真之前。”


    “方法不錯,但對手隻怕是早已洞察一切。”竹內雲子掖了一下被角,長長的歎息一聲。


    “林世群懷疑這一次對手不是上海的地下黨,而是另有其人?”


    “軍師?”


    “雲子小姐居然早就知道!”淺野一郎大吃一驚。


    “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第二個人能做到這一步,我們在他手上吃過的虧不止一次了,可我們現在對他的了解已經越來越少了。”竹內雲子道,“他中毒之後,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林世群也猜到是他,但是他不能肯定,他們並沒有真正交過手。”淺野一郎道。


    “上一次,我們差一點兒抓住軍統上海站的站長,結果紀雲清太貪婪,令我們功虧一簣,失去了一個對軍統上海站連根拔起的機會,而當時鄒淮就秘密關押在吳四寶的寶麗汽車行,這件事事後證明,就是軍師指揮其麾下的鐵血鋤奸團幹的。”竹內雲子,“綁架紀雲清,包括擊傷我這一槍,都說明軍師手底下有一支非常精銳,而且神秘的行動力量。”


    “您的意思是,這一次襲擊寶麗汽車行就是這支力量所為?”


    “軍統的颶風行動隊雖然也有這個能力,但是他們是不會管共產單的死活的,我得到最新的消息,重慶方麵國民黨召開會議,提出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八字方針,所以,軍統是絕不可能耗費人力和物力去救共產黨的。”竹內雲子冷冷一笑,“都打成這樣了,還一心想著內鬥,中國人怎麽可能是帝國的對手?”


    “雲子小姐說的對極了。”


    “趙立軍和新來的王天恆不合,但他們對共產黨的態度是一樣的,而且他們也忙著爭權奪利,這個時候,誰都不會管閑事兒,尤其是共產黨的閑事兒。”竹內雲子道,“那麽剩下的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軍師跟共產黨勾結上了?”淺野一郎道,“他們不是被重慶方麵招安了嗎?”


    “麵和心不和而已,那個時候,我們對他們施加了壓力,獨木難支,才迫不得已聯合的,何況當時是鄒淮主事,促成軍師的招安,破壞了我們的計劃,而現在不同了,軍師還真是膽大妄為,恐怕重慶方麵也會對他有所提防了。”竹內雲子道。


    “雲子小姐,那我們怎麽辦?”


    “一動不如一靜,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沉得住氣,不過,你就要吃點兒苦頭了。”竹內雲子道。


    “您是說岡村長官會為難我?”


    “你不是還有一個‘鼴鼠’計劃嗎,這都過去兩天了,該試探一下法捕房的態度了。”竹內雲子咳咳一聲。


    “淺野受一點兒委屈沒什麽,問題是,我如何迴複林世群?”


    “林世群和丁默村這兩個人也是麵和心不合,不過現在他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隻能依靠我們大日本帝國,否則他們隻有死路一條,所以,不用你督促,他們也會出力的,但是這個時候,我們應該給他們一點兒支持。”竹內雲子道。


    “雲子小姐的意思是錢和武器?”


    “淺野君一點就透,既然我們用他們對付軍統和地下黨這些反日特工分子,那總的給人家賣命的理由,還有,赤手空拳是對付不了這些人的。”


    “我明白了,我來想辦法,安德烈那個家夥跟白俄商團的關係還在,弄一批武器彈藥問題不大。”淺野一郎點了點頭。


    “嗯,我困了,你可以走了。”


    “哈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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