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管家,您總算來了。”吳泰來一看到程曦文,就如同見到了救星,那腰板兒都挺直了不少。


    程曦文是黃錦榮的管家,泰來酒樓居然有黃錦榮的股份。


    看來,這吳泰來給自己找了一個相當硬的靠山呀,雖然黃錦榮閉門做了寓公了,可三大亨的名頭還在,手底下更是有不少徒子徒孫。


    在法租界,黃錦榮還是跺一跺腳,震三顫的人物。


    這個麵子,他還真不能不給。


    “我隻是找吳老板協助調查案子,並沒有為難他的意思,程管家,您似乎會錯意了。”唐錦道。


    “原來是這樣,老吳,唐督察長隻是為了辦案問你一些話,你如實迴答就是了。”唐錦現在是如日中天,黃家雖然虎威還在,那也隻是撐一時是一時,對於唐錦這樣的年輕後備,那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都這樣了,這吳泰來即便是知道一些什麽,他也不會說了。


    唐錦盡管心裏窩火,卻也沒有辦法,吳泰來隻是開酒樓的,並不犯法,難不成真把人抓進巡捕房?


    吳泰來的嘴不開,可其他夥計們可一樣,他們可沒有程曦文這樣的靠山,挨個的叫去問話。


    但大多說的差不多,沒有什麽區別。


    隻有一個曾經給包廂送過酒菜的夥計提到了,其中有一個叫“楠哥”的人,這個楠哥是誰他不知道。


    但給他看過照片,不在死去三個人當中。


    那這個“楠哥”應該就是那個被炸的粉身碎骨或者逃走的殺手其中之一了。


    然後就是畫像,凡是泰來酒店的夥計,隻要見過這五個人中剩下二人的都被叫去描述相貌。


    當然也少不了老板吳泰來本人了。


    他是唯一一個跟五名殺手接觸最多,時間最長的人,他的描述是最重要的參考。


    ……


    “這兩個人當中,其中一個被炸死,還有一個就是楠哥,根據泰來酒樓的夥計和老板的描述,這個人可能是殺手的頭目,也就是他們口裏的楠哥,當然,他們也不是很肯定,畢竟,我們無法確認另一個人的身份,所以,現在我們掌握的線索就這麽多。”


    案情分析會上,齊桓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案情偵破的進展。


    “有沒有補充的?”


    “從屍檢報告看,這些人很有可能是專業的殺手,而起極有可能當過兵,因此,懷疑他們是軍統鋤奸行動隊。”一名法籍警官說道。


    “軍統一直在租界內搞各種暗殺恐怖活動,極大的破壞租界的治安和生產經營秩序,我們應該予以嚴厲的打擊。”


    “馬龍長官,現在還不能確定是軍統所為吧?”齊桓道,馬龍是薩爾禮的人,而薩爾禮跟日本人有所勾結,對打擊軍統是不餘餘力的支持的。


    當然,軍統在法租界搞暗殺和破壞活動,的確給治安造成了諸多的麻煩,尤其還有無辜之人的傷亡。


    這些都是他們堅持對租界內抗日力量鎮壓的理由。


    在法租界當局看來,軍統的抗日鋤奸行動是對法租界規矩規則的破壞,他們身為管理者,理應予以打擊。


    公共租界的情況要比法租界還要混亂,他們鎮壓的力度要比法租界還要大的多。


    不過,租界有一點還算好的,那是他們至少還講規矩,講證據,如果是華界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這還有很麽疑惑嗎,接頭刺殺不是他們常見的手段之一嗎?”


    “我們法捕房辦案還是講究證據,目前殺手的身份並不明確,如果直接就認定是軍統所為,是不是太武斷了?”一名華籍巡捕質疑道。


    “那也應該把軍統作為偵破的方向,從行動手法到人員武器配置,這都顯示出,這不是一起尋常的刺殺!”馬龍站起來,鄭重的說道。


    “馬龍警官說得不錯,從去年的湯少川遇刺案以來,軍統在我法租界內一共策劃並且實施了差不多近三十起的暗殺或者刺殺,成功超過十起,死亡以及間接死亡人數超過了二十人……”督察員程海濤說道。


    “程督察員是認定這起刺殺案是軍統所為了?”齊桓質問道。


    “試問在當今的上海灘,還有多少組織有能力,有膽量組織這樣的街頭刺殺行動?”程海濤反問道。


    “那據我們政治部的調查,活躍在上海灘的反日鋤奸組織團·體不下上百個,有能力或者具備組織刺殺能力至少有十幾個,要不要我一一羅列給程督察員聽一下?”


    “齊探長,你這是抬杠了,我這是分析案情,就是論事!”程海濤怒道。


    “我也是就事論事,陸顧問可是我們政治處的高級顧問,他向來不摻和政治,唯一的一次不過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出手給竹內雲子做了一次手術而已,但那是為了救人,竹內雲子若是死在法租界,後果大家都清楚,陸顧問可以說是為很多人背了這個鍋!”齊桓重重的道。


    “陸顧問被抗日組織誤會,這是很正常的,我也深表同情,可是,這不能說這一次刺殺就不是軍統所為!”程海濤駁斥道。


    “這半年來,軍統的確策劃了許多次的刺殺行動,但像陸大夫這樣的,僅此一次,而且還隻是盡一個醫生的本職工作的行為,你不覺的這刺殺的動機太牽強了?”


    “那報紙上不是說,陸顧問的‘上帝之手’把竹內雲子從死神手裏拉了迴來,而且是大日本帝國最尊貴的朋友嗎?”程海濤冷笑一聲。


    “程海濤,你……”


    “好了,我們討論不是陸顧問是個什麽人,我們現在的目標是找出最後一個殺手,確定殺手的身份,破案不是靠猜測,而是證據!”唐錦攔住了齊桓,重重的說道。


    “抓住從麻小五手裏逃走的這個殺手,就知道了。”


    “誰去抓?”


    “唐督察長,我建議把麻小五調迴來,負責追緝這個殺手,因為隻有他跟這個殺手交過手,照過麵,他是最合適的人選。”程海濤建議道。


    “那誰來保護陸顧問呢?”


    “這個好辦,從我們政治處挑選一兩個警員貼身保護就可以了。”程海濤輕描淡寫的一笑道。


    “麻小五一直負責保護陸大夫,冒然撤迴來,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這陸顧問到底給咱們政治處幫了多少忙,他有什麽成績,還是有什麽建樹,憑什麽需要我們派人保護他?”程海濤驟然發難道。


    “蔡主筆的案子,還有周鳳岐的案子,以及呂班路的五金工具行的案子,這些轟動一時的案子,陸顧問都參與並且出過大力的,程海濤,我們法捕房可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那樣,以後我們再碰到棘手的案子,隻怕沒人願意幫咱們!”齊桓怒而一拍桌子,指著程海濤破口大罵。


    “沒了張屠夫,還非得吃帶毛豬了!”程海濤哼哼一聲,一副根本就沒有把齊桓放在眼裏的模樣。


    “程海濤,夠了,別以為你是處裏的督察員,就可以如此的放肆!”唐錦也火了,政治處雖然他是老大,可法國人也放心他,不會讓政治處鐵板一塊兒的,除了那些法籍警官之外,還有像程海濤這樣的小人,放在督察的位置上,目的就是給他上眼藥,找不自在,讓他沒辦法在政治處形成一言堂。


    “督察長,我隻是說出我的不同意見而已,至於您聽不聽那是您自己的事情。”程海濤站起來,陰陽怪氣一聲,“這會開完沒有,開完的話,我就先迴去了,我哪兒還有一堆事兒要忙呢。”


    “散會!”唐錦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住了。


    ……


    會議室很快就空了下來,就剩下唐錦和齊桓兩人。


    “督察長,這個程海濤他今天是吃了火藥了,居然敢這麽當麵頂撞你?”齊桓忿忿不平的道。


    “這小子還不是自以為搭上了大靠山,已經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誰啊?”


    “除了日本人,還能有誰?”唐錦冷笑一聲。


    “怪不得,小人得誌。”齊桓啐罵一聲。


    “一會兒,下班後把老陸叫去溫莎旅館,我們在那兒碰頭,我總覺得這案子有點兒不大對勁兒。”唐錦吩咐一聲。


    “好的。”


    ……


    兩堂課下來,陸希言迴到辦公室,端起茶杯,一大口涼水喝下肚子,才算是稍稍的解除了快要冒煙的嗓子。


    “老師,閆磊先生來了。”


    “請他進來。”


    “先生,您要的茶葉,我給您買迴來了。”閆磊拎著兩個瓷罐的茶葉進來,包裝還挺精美的。


    這老胡向來摳門兒,跟葛朗台差不多,怎麽這次這麽大方了,買茶葉居然給我用瓷罐兒包裝了?


    “去把門兒關上。”陸希言一努嘴,吩咐一聲。


    閆磊點了點頭,他猜到了茶葉罐裏肯定裝了東西,但是,他也知道規矩,不該知道的,不知道。


    這是郭漢傑交給他送過來的,既然郭漢傑沒說,他當然不敢隨意動了。


    陸希言仔細看了一下兩個茶葉罐,發現一個茶葉罐外麵的貼的標簽上多了一個紅點兒,像是用朱砂點的。


    斷指在這個茶葉罐兒裏,打開蓋子,伸手進去掏了幾下,一個捆紮的牛皮紙小包被提了上來。


    閆磊也很好奇,畢竟陸希言並沒有讓他迴避。


    小包捆紮的還是很嚴實的,估計是怕散了吧,畢竟是混合著茶葉裝在一起的,這茶葉還是要泡茶喝的,不能浪費了。


    紙包被打開,露出一截斷指。


    閆磊大吃一驚,但他也是見慣市麵的,不會像普通人一樣驚慌失措。


    “別吃驚,是有人讓我幫他看一下斷指的人是不是還活著。”陸希言簡單的解釋了一聲,讓後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把放大鏡,仔細的觀看起來。


    “先生,這斷指的是何人?”


    “一個同行,失蹤多日,懷疑被綁架了,至今還沒有消息,前天有人給他家裏人送來一截斷指,並且索要贖金一萬大洋。”陸希言道。


    “您說的是益民診所的段益民大夫吧?”閆磊問道。


    “你怎麽知道?”


    “報紙上前些天登過新聞的,我看到過的,您可能沒留意。”閆磊嘿嘿一笑。


    “譚四他們知道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沒對任何人說呀,綁架勒索這種事兒,在如今的上海灘,根本不稀罕的。”閆磊道。


    “你知不知道,段益民大夫遭綁架跟符越組元旦晚上的魯莽行動有關?”陸希言道。


    “這怎麽跟滬西組有關係呢?”


    “盧海洋身受重傷,走不遠,那日本人和巡捕房能不搜查附近的醫院和診所嗎,碰巧了,益民診所那天晚上接診了一個病人,動了手術,你說又沒有關係?”


    “那這段大夫是代我們受過了?”閆磊道。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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