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四的老婆蘇蘇生了。


    一個大胖小子,在廣慈醫院婦產科生的,譚四這幾日嘴都笑的合不攏嘴,走路都是飄起來了,那叫一個美呀。


    陸希言給包了一個大紅包,還給孩子定做了一個長命鎖。


    最重要的是,譚四讓陸希言坐了孩子幹爹。


    這個陸希言沒有拒絕。


    但是給孩子取名字這事兒,陸希言沒有答應,這給孩子取名字是做父親的一項神聖的工作,他是不會越俎代庖的。


    但是給譚四提供了幾個名字,讓他自己選擇。


    最後譚四選擇了“譚陽”這個名字。


    陽光,陽剛,這個名字簡單而又大氣,而且寓意非常好,所有人都覺得譚四給兒子取了一個好名字。


    “鐵血鋤奸團”添丁進口了,這是好事兒,也是好兆頭。


    還有一件事,那就是聶二小姐跟小平安的去留。


    留在上海肯定不定,之前也商議過先去香港,再決定去行止,小平安被日本人強行灌了鴉片水,需要戒毒。


    耽誤了一個月的時間。


    在忍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之後,小平安終於擺脫了“鴉片”的困擾,就這個孩子的心性和毅力,許多大人都是自愧不如。


    此子將來必成大器。


    真不愧是“軍師”的兒子,虎父無犬子。


    一個十歲的孩子,驟然經曆了這麽多事情,生理和心理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還好,小平安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他挺過來了,隻是原本瘦弱的身體一下子瘦了十多斤。


    人瘦了,可精神不一樣了。


    孩子的心本來就是敏.感的,何況十歲的男孩,已經到了該懂事的年紀了,陸希言力排眾議,將“軍師”已經亡故的事實告訴了他。


    其實,小平安的聰明遠遠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


    “平安,我與你父親雖然從未謀麵,但我聽說過他的不少事跡,十分敬重和敬佩他的為人,你的父親是個英雄,將會後人銘記。”離別之前,陸希言抽時間,帶小平安去了軍師的無名墓碑前祭拜。


    “他這墓碑雖然沒有字,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夠親手把你父親的名字和豐功偉績刻上去。”


    小平安沉默不言,盯著無字墓碑,拳頭緊攥,瘦弱的雙肩輕微的顫抖。


    對於一個孩童來說,剛知道自己父親是誰,轉眼就有人告訴他,他的父親已經死了,對於一個渴望家庭父母的孩子來說,這樣的打擊是巨大的。


    陸希言右手輕輕的搭在了小平安的左肩上,安撫他此刻內心激動的情緒,也沒有說話。


    “陸叔叔,我以後可以成為爸爸這樣的人嗎?”


    “當然,但你的父親最大的願望是看著你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陸希言道。


    “謝謝您,陸叔叔,為我爸爸報仇。”小平安對著陸希言深深的一鞠躬。


    “平安,到了香港之後,你楚澤叔叔會安排一切的,到時候,你是留在香港,還是去別的地方,多可以幫你安排。”陸希言道。


    “謝謝陸叔叔,我知道了。”


    “走吧。”陸希言點了點頭,香港相對來說安全一些,跟上海是有不同的。


    他倒是想把人送去延安,那邊雖然日子苦點兒,但起碼比留在香港安全一些,最起碼沒有日本人。


    但這也要尊重小平安和聶二小姐的選擇。


    現在楚澤去了香港,她們到了那邊也有人照應了,留在香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起碼對小平安的教育是有好處的。


    不遠處一道人影急匆匆過來。


    今天他帶小平安來祭拜軍師,隻有少數幾個人知曉,閆磊是其中之一。


    “閆磊,出了什麽事兒,這麽驚慌?”


    “先生……”


    “什麽?”陸希言聞言,不禁露出一抹吃驚之色,“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把平安送迴書寓。”


    “是,先生。”


    鄒淮呀鄒淮,我說你什麽好呢,臨走之前居然還想著撈一筆,真是不知道收斂。


    上一批遼土被劫之後,紀雲清發布追殺令,但最終結果可想而知,軍統跟青幫那是淵源深厚,所以,這批遼土他自然是追不迴來了。


    但是為了爭奪煙土市場,紀雲清又花了一大筆錢購買了一批煙土,運進了上海。


    紀雲清是個報複心心裏極強的人,上一次吃了那麽大的虧,他豈能輕易的就這麽過去?


    於是,他暗中將自己又進了一批“遼土”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剛好鄒淮被擼了職,心情不好,聽到這個消息,貪念一起,就想著在走之前,再撈一筆。


    這一次他有些擔心了,沒有跟任何人商議,想吃獨食。


    結果,他中了紀雲清設下的圈套,連他自己在內,全部都被抓了,隻有副官尹平被放迴來。


    紀雲清還真不敢殺鄒淮,他並不想跟軍統徹底的鬧決裂,譚邵良,陸連魁的死,還有湯少川,他不覺得自己就比這些人厲害。


    真把軍統惹毛了,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殺他,那他還能像現在這樣逍遙快活?


    所以,尹平是他故意放迴來的。


    賠錢,放人。


    這是紀雲清的條件。


    ……


    “小平安去香港了,跟聶二小姐一起走的。”見到胡蘊之了,陸希言跟他說了一聲,說到底,他也算是“軍師”曾經托付照顧小平安的人之一。


    “去香港也好,留在上海太危險了,香港是英國人的地盤兒,日本人還不敢亂來。”胡蘊之道。


    “關於內奸,還是沒有頭緒,但現在起碼又可以排除一個了。”


    “鄭懋?”


    “嗯,現在兩個人嫌疑最大,一位姓溫的,一位金小姐,還有兩個無法確定,但根據分析,他倆的可能性不大。”


    “你說的金小姐我也曾聽聞,不過,這是老蕭的私事兒,我也不方便打聽,所以,對她的情況不太了解,至於這個姓溫的,我可能照過幾次麵,此人從麵相上看,不像是奸邪之輩。”胡蘊之道。


    “你們共產黨人還會看麵相?”


    “別開玩笑,我跟你說認真的,你自己不是嗎?”胡蘊之嚴肅道,“說正事兒呢,一定要把這個內奸挖出來。”


    “嗯,這件事我會繼續追查的。”陸希言點了點頭,這麽一個大的隱患,如果不找出來,他也寢食難安。


    “說說,你從唐錦那兒都聽到什麽消息?”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別貧嘴,快說。”胡蘊之輕斥一聲。


    “正麵戰場還是一塌糊塗,不過局部戰場上,倒是有可能再創造一個台兒莊那樣的大捷來。”陸希言道。


    “噢,什麽情況?”胡蘊之聞言,精神一振。


    “薛伯陵的第一兵團主力在萬家嶺地區圍住了日軍第106師團主力,若能將其圍殲,必將又是一個台兒莊大捷!”陸希言道。


    “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胡蘊之激動的道。


    “現在隻是圍住了,能不能聚殲還是未知數,日軍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失敗的,所以,就現在得到的消息,還是勝負難料。”陸希言道。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


    “青幫的老頭子紀雲清設圈套抓了軍統上海區前區長鄒淮,要贖金一百萬。”陸希言道。


    “因為之前那批遼土的事情?”


    “嗯,鄒淮知曉軍統上海區的諸多秘密,紀雲清可能不會對他怎樣,可難保日本人不會對他下手,所以,我們必須搶在日本人前麵將他營救出來。”陸希言道。


    “你確定要這麽做?”胡蘊之驚呀道。


    “我們在軍統也需要一些關係,如果這一次我們能夠幫他脫困,日後,或許能用上,何況,鄒淮見過譚四他們,一旦他叛變投敵的話,對我們是巨大的威脅。”陸希言解釋道。


    “可是軍統那邊的顧慮比你還要大吧?”


    “趙立軍現在隻怕是不敢露頭,何況,他跟鄒淮關係也不太好,鄒淮手下的老人或許還想著救人,他我怕會有別的心思。”陸希言道。


    “你打算怎麽救人?”


    “先穩住紀雲清,然後查清楚鄒淮被關押的地方,然後再定營救方案。”陸希言道,“行動要快,一旦被日本人捷足先登的話,那就麻煩了。”


    “嗯,倒是可以試一試,不過你的量力而行,實在不行,一定要先保證自身的安全。”胡蘊之告誡道。


    “我知道,沒有把握的事,我不會做的。”陸希言道。


    “那個軍火的事兒,有下文沒有?”


    “正在談,應該不假,但可能買家不止我們一個,他是在待價而沽。”陸希言道,“一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抓緊,我們的部隊不缺人,就缺武器彈藥。”胡蘊之道。


    ……


    尹平是鄒淮的副官,兩個人是一榮俱榮的關係,鄒淮倒黴,他也討不到什麽好處,就算他願意改換門楣,估計也得不到重用。


    所以,尹平是最喜歡能夠把鄒淮救出來的人。


    至於其他人的心思就難說了。


    凱旋歌舞廳。


    “四哥,紀雲清怎麽說?”


    “尹平沒有見到紀雲清,這個老家夥現在輕易不露麵,事情都是交給手底下一個叫阿榮的人出麵,給了三天籌款的時間,若是三天一過,籌不到一百萬元,他就把鄒淮交給日本人。”譚四道。


    “他真是這麽說的?”


    “是的,尹平一字不差的複述道。”譚四點了點頭。


    “隻怕是沒那麽簡單,紀雲清早就投靠了日本人,跟這種人做交易,得小心提防,鄒淮的身份沒暴露吧?”陸希言問道。


    “應該還沒有,鄒淮在外用的都是一個化名,叫任重,身份是一家砂石廠的老板。”譚四道,“隻是這一次他軍統的身份隻怕是暴露了,但紀雲清應該還不知道他在軍統內的身份。”


    “鄒淮能挺多久?”


    “這就不好說了,青幫跟軍統多少有點兒香火情,而紀雲清跟杜老板也都是磕頭的兄弟,所以,應該不會太過為難,隻是一旦日本人介入的話,那就難說了。”譚四道,“這紀雲清的屁.股早就歪到日本人那裏去了。”


    “必須做最壞的打算,趙立軍那邊什麽情況?”


    “大清洗呢,借湯少公的事情,把鄒淮手下的老人貶的貶,調走的調走,就剩下淩之江和江誌鈞兩個還在,其他的都換上而來他帶來的人,整個軍統上海區人事大換血。”


    “這是搶在新區長到任之前,先抓權呀。”陸希言驚歎一聲。


    “客觀上來說,就算鄒淮落水,對上海區的損失也不會很大,鄒淮這一次就算有命活下來,隻怕是要難逃懲處了。”譚四道。


    “隻能說,趙立軍這個家夥走了狗.屎運,要是鄒淮不利欲熏心的話,就沒有這一劫了。”


    “那咱們還救不救他了?”


    “得救,我覺得,挖軍統的牆角也是挺有意思一件事。”陸希言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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