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關於“鐵血鋤奸團”的事情,陸希言還是對孟繁星隱瞞了,她的事情就夠煩心的了,再加上自己的事兒,豈不是更煩心?


    哎,這樣下去,陸希言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後悔嗎?


    還真有那麽一點兒。


    問題是,作為一個男人,一個還有一絲良知的中國人,他這一次退縮了,無妨,可下一次呢?


    這剛上班沒多久,麻小五就開著唐錦的車來了。


    “案情分析會?”


    “是的,唐探長讓我來接您。”麻小五道。


    “好吧,容我把工作交代一下。”陸希言點了點頭,不去的話,怎麽知道案子進展,何況他都已經答應譚四了。


    交代了工作,陸希言與麻小五一道返迴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唐錦,齊桓,還有鑒證科的袁銳,還有金九以及他的兩名手下都在,陸希言是最後趕到的,要不是唐錦堅持,案情分析會早就開始了。


    “陸顧問到了,那我們就開始吧。”唐錦衝陸希言微微一點頭,吩咐一聲,“齊桓,開始吧。”


    “諸位,關於呂班路上巧手五金工具行謀殺案,經過我們仔細的勘察和采集現場的證物,一共發現三名死者,其中兩人是五金行的夥計,還有一人是專門負責倉庫保管老王……”


    案情基本上大家都知道,齊桓的描述也是讓所有人在腦子裏再過一遍,有一個清楚的脈絡。


    “袁銳。”


    “唐探長,金爺,陸博士,由於案子發生在後半夜,沒有目擊證人,但根據附近鄰居的提供的信息,可以判斷在淩晨的兩點到兩點半之間,現場沒有被破壞,因此我們獲取了不少有用的證據,鞋印,指紋,還有血跡,經過我們的檢驗,現場血跡一共有近上百處,除了這個倉庫保管被人直接扭斷脖子之外,其餘二人都是被人用銳器砍死,經過傷口的比對,證實就是由丟棄在現場的這把斧子造成的……”袁銳站起來詳細的將自己這方麵的工作解釋了一邊。


    “結合現場和鑒證科的報告,我們可以確定的是,兇手一共有三個人,因為除了那名去向不明店主之外,現場總共是七個不同的腳印,逃跑的那個店主的腳印除外,那剩下的六個當中,有三組自然就是兇手的,通過痕跡鑒定和推斷,三名兇手大致的身材,年齡和身高,發給諸位的文件中都寫明了,大家可以看一下。”唐錦道。


    翻開文件,陸希言瞄了一眼,沒有說話。


    “這說了不是等於沒說,這樣特征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麽找?”金九把手中的文件一丟道。


    “金爺是這方麵的行家,就沒有辦法嗎?”唐錦問道。


    “鑒證科提供的兇犯特征太少,除非是公開懸賞,否則就憑我們這些人,怕是猴年馬月也破不了案。”金九哼哼一聲。


    “那就懸賞!”唐錦道。


    懸賞,陸希言默不吱聲,這對譚四他們來說,還是一件好事兒,正要抓到了兇犯,一切反而好辦了。


    “陸顧問,你有什麽看法?”


    “看法到沒有,不顧就兇犯特征的話,我倒是有一點兒補充。”陸希言緩緩道。


    “陸顧問,請講。”唐錦眼睛一亮,兇犯的特征越多,自然找起來就越容易了。


    “三名兇犯中,其中一人是主犯,根據現場痕跡,我判斷這個人的右腳稍微有些跛,不知道鑒證科注意到沒有,他的腳印跟正常人走路有些不同?”陸希言問道。


    “不同?”袁銳驚訝的拿起拍攝的腳印,仔細看了起來,沒發現有什麽不同。


    “袁副科長,正常人走路兩隻腳是並行的,你看這個人他的右腳怎麽總是歪向一邊,而且腳印是腳尖重,後跟輕?”


    袁銳眼睛驟然瞪大了起來:“還真是的,我怎麽沒有發現?”


    “這個兇手的右腳必定是有問題的,可能是個跛腳。”陸希言緩緩道,“我就這一點兒補充,謝謝。”


    陸希言知道,自己得點到為止,再說就過了。


    “右手少一個手指頭,跛腳,這就是兩個顯著的特征了,找起來就容易多了。”金九也不得不承認道。


    政治處請這個陸希言擔任顧問,還真不是做作秀,這人還真是有點兒本事的。


    “馬上發布懸賞令,重點排查具備這兩個特征的嫌疑人。”唐錦決定道。


    “是!”


    “金爺,找人的事兒,還得辛苦你了。”唐錦站起來衝金九一抱拳道。


    “分內事,唐探長客氣了。”金九點了點頭,他本是刑事處華捕的頭兒,這案子破了也有他一份功勞。


    ……


    陸希言給譚四他們的信息更全麵,而且還直接鎖定了一名嫌疑人,相比而言,唐錦這邊,他隻是刷了一下存在,證明了他這個顧問並不是白拿法捕房的薪水的。


    發布懸賞,等於說廣而告之了,也能掩蓋譚四他們找人的動作了。


    把水攪渾了,也有利於破壞日本人的陰謀。


    “陸老弟,你又幫了我一次,如果這個案子破了,你的功勞絕對少不了。”唐錦越來越欣賞陸希言了。


    “唐兄,你就別寒磣我了。”陸希言道,“我總覺得這個案子不大對勁,僅憑一把斧子證物隻怕是無法將兇手的身份確定是鐵血鋤奸團所為。”


    “我知道,可現場能夠指證兇手身份的也就隻有這把兇器斧子了!”唐錦道。


    “淺野一郎在做什麽?”


    “這件案子跟他無關,他應該還在追查那個瘦猴老六的下落吧?”唐錦微微愣了一下道。


    “唐兄,最近法租界發生的案子幾乎都跟鐵血鋤奸團有關係,五金行的案子他可來的並不慢。”陸希言提醒一聲。


    “嗯。”


    “唐兄,我總覺得咱們現在被淺野一郎牽著鼻子走。”陸希言道。


    “陸老弟,你有什麽辦法?”


    “案件是法捕房的,淺野一郎不過是協助辦案,他這樣喧賓奪主,辦好了,就算功勞是你的,可到時候你也的名聲也壞了,隻怕一個漢奸的帽子跑不掉,辦砸了,黑鍋是你背,你要是再不有所行動的話,還能有好嗎?”陸希言道。


    “嗯,你說的有道理,可我現在怎麽辦?”


    “爭取主動,把案子偵辦的主導權給搶迴來。”陸希言道。


    “怎麽搶?”


    “人!”


    “你是說把錢佩林從日本人手裏給搶過來?”唐錦不笨,馬上就會過意來。


    陸希言嗬嗬一笑:“唐兄,我先迴醫院了,有事兒打我辦公室電話。”


    “好,我派人送你。”


    剛出中央巡捕房大門,就看到淺野一郎帶著人迎麵而來。


    “陸大夫,好巧。”


    “淺野探長,真是不巧,到哪兒都能碰到你。”陸希言嗬嗬一笑,反正他跟淺野一郎關係不睦,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難不成還能讓他賠笑臉不成?


    “這說明我們之間的緣分。”淺野一郎倒是一點兒都不生氣。


    “在我們中國,緣分一詞是用在一對青年男女之間的,你我之間,還是免了吧。”陸希言一笑道。


    “是嗎,原諒我不太懂中國的文化。”淺野一郎嘴角抖動了一下,“明天上午,陸大夫有時間嗎?”


    “對不起,我沒空。”陸希言直接拒絕了,他倒不是故意的,而是確實沒空,舒昀的葬禮在明天舉行,他必須出席。


    “巴嘎……”


    “陸大夫,明天上午十點,萬國飯店舉行一個案情說記者招待會,還請陸大夫準時參加。”淺野一郎伸手攔住了中島,鄭重的道。


    “記者招待會,對不起,淺野先生,我這沒時間,明天上午,我要參加一位同事的葬禮,這是早就定下來的。”陸希言道。


    “葬禮?”淺野一郎有些疑問?


    “淺野探長若是不信,可以去調查一下。”陸希言道,“所以,你的這個什麽記者招待會我怕是出席不了了。”


    “是嗎,那真是太遺憾了。”淺野一郎微微一欠身道。


    ……


    淺野一郎又出什麽幺蛾子了,還弄這麽一個記者招待會?顯然這是他的後續計劃,隻怕沒有好事兒。


    “小五,這兩天怎麽沒見浩子?”


    “噢,浩哥這兩天正調查蔡主筆的案子呢。”麻小五道。


    陸希言點了點頭,蔡主筆的案子關鍵不是破案,其實案子是誰做的,大家都清楚,人就躲在日租界,怎麽抓?


    這個案子現在能做的就是找到蔡主筆的那一半兒的屍身,好給人家一個囫圇交代,孟浩幹的就是這個。


    但這個也不好幹,做下這個案子的人能讓他找到另一半屍身嗎,那不是把自己主動交出去了嗎?


    屍體就是鐵證。


    ……


    “淺野一郎,欺人太甚了吧?”唐錦聽完淺野一郎的來意後,憤怒異常,這個案情記者招待會,就算要召開,也應該由法捕房主導。


    日方憑什麽不跟法捕房商量一下,就對外發布消息?


    “我已經跟你們薩爾禮處長溝通過了,他認為有必要召開這樣一個記者招待會,對外界通報一下案情的進展,法租界最近惡性案件頻發,民眾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脅,我們一直認為,這會有助緩解外界對我們的法捕房破案效率的誤解。”淺野一郎道。


    “是嗎,既然他認為有必要,那就讓他出席好了,何必來找我?”唐錦怒氣衝衝一聲。


    “薩爾禮處長認為唐探長是這件案子的主要偵辦人,案情方麵有你出麵對公眾解釋最為合適。”淺野一郎道。


    “淺野一郎,你別太過分了!”唐錦咬牙切齒道。


    “唐探長,在下也是為了法捕房,鐵血鋤奸團這樣的組織對你們來說遲早會帶來禍事的。”淺野一郎道。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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