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社會沒有什麽不好的。”


    希北風笑著道:“與其爭端不停,不如維持一個表麵上的和平安定,當然了,要是能真正做到那個樣子,大家也就都開心了。總的來說,還是得各得其所,卻又不能完全分割。有些東西,你可以假裝看不見,但你也得做到哪天被這看不見的東西咬一口的準備,這一點對彼此來說都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其實咱們探討了那麽久,跟沒有探討是一個樣子的。”解諸淡淡地道,並沒有什麽失望,隻是隱約中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怎麽能是沒有意義的呢?起碼咱們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也知道了問題基本上是無解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稍加遏製,進行一定的調和調節,至於實質上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希北風道:“這就好比一個人得了無藥可救的重病,吃不吃藥都得死,但吃了藥好歹能拖三五個月,那請問這藥你吃不吃?我想,無論再貴,但凡你要買得起,都是想要買了吃的,哪怕壓根沒法子拖三五個月,而是隻能拖三五天,你都會想著無論如何,哪怕能多活一會都是好的,除非那個時候你已經痛不欲生了。”


    “一旦到了那種時刻,誰還吃藥,直接拔刀相見了。”解諸調侃道。


    “沒錯,一旦到了那種時刻,到了製度也無法緩解兩個階層的矛盾的時候,就是到了需要動刀子重新洗牌的時候了。”希北風道:“這就好比春去秋來,天道輪迴了一次,該死的就去死,不該死的也很可能也要去死,至於最後能活下來誰,就得看命了。而就算這次活得下來,他這一脈下一次也未必能活下來。”


    “突然覺得什麽都沒有意義。”解諸無語道。


    “今天吃了飯,明天還是會死,那今天就不用吃飯了?”


    希北風笑著道:“活著就有活著該做的事情,你死了後會怎麽樣,是其他活著的人該想的事情。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就對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等你什麽時候到了一定的地位,再去看看有沒有必要進行製度的改良,好歹給大家夥續命個一二百年。如果每次都能有賢人,給這個世界續一,呃,一百年,那說不定這個世界,就可以無限期地延長下去,把崩潰重新洗牌的日子永遠都鎖定在未來,那不也是一個辦法嗎?”


    “其實這麽想的話,我忽然覺得老師之前說的某人的設想,雖然聽著瘋狂而不切實際,但是說不好執行下來,也不需要靠什麽三五百年一出的賢人來改良製度了。指不定就是一勞永逸呢?”


    解諸忽然有些好奇在意:“不知道那種製度,哪天拿在一個地方試驗一下,行不行得通呢?如果是小規模的話,老師說的操作上麵,其實就可以有許多修改的餘地,說不好就能成功地製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夢幻國度。而如果能良性發展的話,說不準就能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最終吞噬這個世界。”


    許多人聞言都有些不寒而栗,贏龍卻是冷笑道:“那種瘋了一樣的國度,除非是掌控在我手裏,否則,嗬嗬……”


    “咳咳。”


    希北風道:“那個話題就別扯了,都是結束的話題,怎麽還拿上來探討呢?迴到正題好吧,要解決這個社會的問題,終究還是要落到製度的上麵,而製度就要講究一個以和為貴,但是所謂的以和為貴,就跟前麵談到的仁一樣,巧言令色鮮矣仁,所以這個以和為貴也不能浮於表麵,而是要注重核心。但這個核心是不是仁,到底是誰說了算?如果還是直接由某個人說了算,那有什麽意義呢?所以還是要再確定另外一個製度,來節製判定到底你搞的製度算不算以和為貴,是為了和而和,還是真正的和。”


    “這話說得跟廢話一樣。”解諸吐槽道。


    “真的是廢話嗎?或許是細細一想有點兒毛骨悚然呢?”


    希北風道:“製定製度的人是誰?是統治者。但這個製度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以和為貴,卻又要另外一個製度來判定和節製。這種時候,這個起到監督作用的另外一種製度,難道還要交給已經製定過製度的統治者來製定嗎?他能用一種局外人的眼光來看待自己製定的製度是不是真正的以和為貴嗎?很有可能,他就能。但他為什麽要給自己找麻煩呢?”


    說到這裏他不禁笑了笑道:“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有的時候就行不通。(這是因為)為河諧而河諧,不以禮來節製河諧,也是不可行的。到底該是誰用禮來節製統治者為和而和呢?”


    “呃——”解諸沒想到希北風又來這一招,愣了愣之後無語道:“這說法難道不該放在第二重意思裏講嗎?純粹的陰謀論啊!”


    “還是放在第三重意思講比較好,畢竟這個也不是陰謀論,而是看待事物的一種比較正確的看法。”希北風道:“人要自己管自己,總歸是容易出錯的,而且處於懶的心態,總會選擇一些更為輕鬆的辦法解決問題,例如為和而和,顯然是最輕鬆的辦法。為了阻止這個問題嚴重化,就隻能另外采取一個方式來節製。”


    解諸沒好氣地點頭,道:“然後呢?那個用來節製的方式,如果也有一天被人隨意利用了呢?總該不能再找另外另外的一個製度來節製用來節製製度的製度吧?以此類推的話,大家也不用幹事情了。”


    “再多的話,自然是不好的,但是最基本的一層還是要的。”希北風笑著道:“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形態,被管的人,管理別人的人,監督管理別人的人的人,這就是一個三角形態。如果彼此之間都能互相影響節製的話,那麽這個形態就能漸漸穩定下來。基於類似的想法,有些國家采取了三權分立的做法。”


    “三權分立?”解諸呢喃道。


    “主張立法、行政和司法三種權力分別由不同機關掌握,各自獨立行使、相互製約製衡。”希北風笑了笑道。


    “好像有點意思。”解諸琢磨著道。


    “聽著是有意思,但執行起來,依我看也基本是個笑話。”希北風道:“不過在這個方麵,其實所有的地方都差不多,本質上都是笑話,隻不過看起來有些更為合理,更給人一種美好的向往,而另外一些則能嚇退許多人。”


    “何解?”解諸問道。


    “還是那個問題,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希北風笑著道:“所謂三權分立,麵子上是做足了,但裏子麽,不敢恭維,要說一塌糊塗不至於,但怎麽也是一筆理不清的爛賬。有的時候,他們明麵上會各種扯皮,但有的時候,他們暗地裏又會有各種不可告人的交易。


    看著好像一切都擺在台麵上,而且上去博弈的人也是大家選出來的,但其實呢,選出來之後,這些人到底會幹什麽事情,就跟選的人無關了。反正問起來就繼續扯皮,一旦有人起來抗議,就敷衍兩句應付過去。嘖嘖,大戲連連,獲益的總是那些功成名就走上台麵的人,受傷的總是台下一幫瞎起哄的觀眾。”


    解諸肯定不明白希北風說的那種情況,但還是很快找到了要點,一語道破:“看戲的總會給演戲的一點無形收入,不然演戲的哪裏有動力演得下去呢?”


    “說得很正確。”


    希北風笑著道:“不過這個也是正常的,放哪裏不是這個樣子?為和而和是不正確的,為鬥而鬥也是不正確的,但到底怎麽樣才是正確的,真的是很難辨別,說到最後隻能扔出一句,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但這就又重新迴到了原點,會出現的問題也還是老問題。用新的問題去替代舊的問題,或者說把舊的問題打包成新的問題,這才是最後崩潰的原因。”


    “但這個基本是不能解決的問題。”解諸道:“隻要出現新的手段手法,就必然會帶來新的問題,可能還會帶來更大的麻煩,而延續以往的靠譜製度,把舊的問題打包一下變成新的問題,盡管本質上是沒有變化的,但卻可以起到續命的作用。”


    “嗯,所以我繞了那麽多,想說的也就是這個。”


    希北風哈哈笑了笑,道:“人在其內,便求助其外,人在其外,便繞個圈子再求助其內,雖然說是搞了個死循環,但好歹也是一個循環,萬事萬物,若是停止流動,最終就是死路一條。而若是能勉強維持一個小循環,不說長長久久,好歹也能續一,個百年,也說不準。”


    “那要是把整個循環徹底破壞掉,重新搞出一個新的循環呢?”解諸道。


    “破而後立確實是個好辦法,所以曆史上這樣的事情,一直在重複。”希北風道:“當構建的小循環的流動速度再也跟不上人了,無法給彼此帶來一定的緩衝,那麽就到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時候。這時候你還能說什麽呢?該逃命的逃命,該搏命的搏命。那可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情了。”


    解諸聞言,心中無語,希北風這是扯到最後,就把問題扔給了天道輪迴,這種事情,人力怎麽能幹擾呢?


    “咳咳。”


    希北風咳了兩聲,道:“關於人該如何管理人,該如何管理自己,以及該怎麽把舊的問題打包成新的問題拿出來續命的問題,就談到這裏好了。接著咱們來看看,這一則論語聯係上文,結合來看是起什麽作用,其中心到底是想說個什麽?”


    解諸靜靜地看著希北風,就等著他侃侃而談。


    “呃,你不發表一點意見?”希北風瞥了他一眼。


    “嗬嗬。”解諸托著下巴,懶懶地看著看著他。


    “好吧。”


    希北風道:“再總結下前麵的內容,先談人,而後仁,再講學,後說政,接而談效仿先人,鼓勵你以正道求之,現在又讓你明白所謂的政,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解諸滿頭黑線。


    “不是東西。”


    希北風嘿嘿笑了笑,道:“禮之用,和為貴。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這不就告訴你是個什麽東西了?本身就是一個死循環,你跳了進去就出不來了。不是你不想出來,也不是你能力不足,而是你跳下去的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混日子的倒還好說,真想辦點事情的也能獲得成就感,但真正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想確立出一種能永久執行的製度,那估計就隻能絕望。又或者是將目光投向理想鄉。也即是所謂的大同社會。”


    解諸坐直了身子,微微點頭道:“說真的,這一次,老師說的恐怕是想太多了。”


    “呃。”希北風哭笑不得:“我哪次不是想太多了?”


    “……”解諸投降。


    “真不是那麽好玩的,每當你看見一些昏君上台了,你就得知道本來能續一,個十年的,結果估計就隻能續一半,甚至於一半還不到,乃至於扯後腿加速衰敗的都有。怪得了誰呢?”


    希北風歎了一聲道:“其實怪了也沒有用,你總不能跳上去把人家踹下來吧?某些地方倒是擁有這個權力,咳咳,至少是名義上擁有。但實際上還是一個鬼樣子,鮮少有人會蠢到在期間被人搞下台的。


    說真的,要真是有那麽蠢的話,人家是怎麽上台的?不實際不是。而且一旦上台,背後就自然會形成一個利益團體,你想要把人家搞下來,可人家背後的人不答應啊。你跟人家背後的人鬥?天真了點不是,要是鬥得過的話,人家背後利益團體沒那麽牛的時候,是怎麽扶植人家上台的?以前都能把你忽悠瘸,更何況上了台之後的現在呢?”


    說到這裏,他不禁冷笑道:“虧有些人還以為手裏拿著真家夥,一副想要把人家搞下台的樣子,也沒見過真搞下來幾個。任下麵人吼得再大聲,上麵人裝一下糊塗,混一個十年,不就可以輕輕鬆鬆地滾蛋去享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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