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


    有人將大家的心聲說了出來。


    希北風看了過去,發現是早上跟白多義下棋的人,不禁笑道:“我聽見別人喊你解諸,應該沒有聽錯吧?”


    “沒錯。”解諸站起身點頭道。


    “為什麽說我是在瞎扯。”希北風笑問道。


    “你說了有三重意思,現在又說有四重意思,恐怕就算有人猜中第四重意思,你也會說有第五重意思,目的就是讓大家無法對你辯駁,好樹立你的權威。”解諸淡淡地道,眼裏閃過一道光芒,仿佛看穿了一切一樣。


    “嗯,你坐下吧。”希北風擺擺手,隨後看向好像已經相信了這個小家夥的其他人,不禁無奈道:“好吧,其實第四重意思,不能太算是什麽意思,或者說,這句話本身不會有這個意思,隻是放在整本論語裏,放到這個背景裏,就產生出了第四重意思。但嚴格說來,也確實不能算是這句話的第四重意思,所以我之前才隻跟你們說僅僅有三重意思。”


    “也就是說,你是在瞎扯咯。”梅晚嘉很不客氣地道。


    “非要說我在瞎扯也行,你就當我是瞎扯好了,反正我剛才也說過,很可能孔子他老人家說話的時候就沒有想到那麽多,隻是我不小心給解釋多了一點,從反麵陰暗麵給解釋多了一點。”


    希北風說著話自顧自地點點頭道:“說不定事實就是這樣的,孔子說話的時候,就是簡簡單單地想說,他學習了一些東西很開心,他和久未見麵的朋友見了麵很開心,別人不知道他是個君子,他老人家也還是個萌萌噠的君子。”


    話到最後,他還亮出剪刀手,裝出了一個可愛的表情,惡心得讓人作嘔。


    撲哧——


    喻落華不禁笑出聲,本來她早上被殘虐後心情很不好,但是現在聽到希北風拿著一個老人家調侃,還是覺得很好笑,尤其是那個萌萌噠配上表情,更是讓人笑掉大牙。


    許多掉了一地雞皮疙瘩的人側目,覺得喻落華的審美一定出了問題,紛紛搓著手臂打著寒顫。


    “好了,大家也別覺得惡心,說不準人家孔子,就真的是這麽一個質樸的君子呢?”


    希北風笑著道:“或許他說很多話的時候,就是純粹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情,但是這份心情能夠得到其他人的認可,甚至於奉為真理,就不得不說這個人的品格確實不一般,值得大家去學習。”


    眾人沉默相待。


    希北風直接默認他們同意了,便接著道:“不過說好了,隻是學習,因為他老人家肯定是在一定的語境下,才說出那種話的。若是認為他老人家的話放諸四海皆準,然後發現有些時候根本不準,甚至於還相反,再迴過頭來罵老人家的話不靠譜害死你,就沒有太大的意思了。”


    “但我覺得他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啊!好像放到哪裏都對一樣。”古聽泉舉手,順便開口道,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叫人看了心生憐愛之翼,根本不給希北風拒絕的機會。


    希北風無語,這小家夥一開始還裝出一副可愛的樣子,其實說到底就是個小惡魔,現在還好意思在自己麵前裝,還挖了坑給自己,簡直是日了狗了。心說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希北風咳了兩聲道:“現在的你一晝夜不吃會不會死掉?”


    “應該不會。”古聽泉道,本來她想說一頓不吃餓得慌,一天不吃餓死人,但想了想女兒家的臉麵,又將那話咽下去了。


    “如果我跟你說有個地方,一晝夜就是一年呢?半年是日,半年是夜,你還能確定自己一晝夜不吃不會死?”希北風笑著道。


    “你這是強詞奪理。”古聽泉哼道。


    “沒錯,你可以當我是強詞奪理,同樣的,如果拿孔子的話,套在一些古怪的情況上,再來說他說的話都是放屁,不同樣也是強詞奪理嗎?”希北風嗬嗬道。


    古聽泉鬱悶地坐了下去。


    “好的要學,不好的就盡量不要學。就事論事就理論理,找茬也是要有基本法的好吧。言歸正傳,關於論語第一則的意思,正是要放在整部論語的基礎上,放在第一則這三個字上麵來理解。”


    希北風肅然地道:“為何論語的第一篇第一則,不是其他的話語,而是看似說了什麽又跟沒有說什麽一樣的‘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呢?孔子說的第一句有哲理或者說有道理的話,難道就是這一句話嗎?”


    底下人不想說話,就看著希北風,仿佛在說,請開始你的表演。


    感覺像是浪費表情一樣,希北風差點想翻個白眼,最後還是忍住了,依舊一本正經地道:“這顯然不太實際,編纂論語的人是孔子的弟子和再傳弟子,中間又發生了一些天災戰亂人禍,天知道會有多少遺漏增補,甚至於順序會不會被打亂都難說。我給你們講的,是我流傳到我那個年代的主流版本。”


    底下人依舊不想說話,白多義都替希北風感到尷尬了。


    希北風算是習慣了獨角戲,依舊還在狀態中,甚至於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盡管在別人看來就跟有毛病一樣,但還是很從容地道:“編纂這個版本的人,為什麽會挑學而時習之這一段三句看似不可能連貫講下去的話,硬生生地湊在一起讓孔子講一遍呢?”


    是啊。


    一個正常的人,怎麽會把三句基本八竿子打不著的話,放在一句話裏說出來呢?


    “顯然,這論語的第一篇第一則裏的三句話,後人之所以要硬生生地湊在一起讓孔子講一遍,是有其原因的!這也就是我所說的第三重意思,也即是我所寫的人、從、眾。人、人和人、人和人和人,一個人立身,兩個人交流,在三個人中處世。”


    希北風語重心長地道:“論語啊,這一本書,講的就是這些東西。本來我想把學而篇都寫出來,讓你們去體會的,但想了想,沒用,你們不信我,不服我,也不會去想,所以我就幹脆隻寫了第一則,心想著好歹這樣起碼容易記著點,今天說起來不至於記不住,而且還剛好強調了重點。雖是無奈之舉,但也是一舉兩得。”


    解諸聞言,不禁有些慚愧,他看得出來,希北風是真想教給他們一點什麽,或者說是想跟他們交流一點什麽,而不是像其他的先生一樣,自顧自地在那裏講自己的世界,讓其他人乖乖順從地聽他講,像是應付夜衣給的任務一樣。


    其他也有幾個人稍微聽懂了弦外之音,不過不懂或者說是懶得懂不想懂的人,畢竟還是大多數,所以希北風再一次浪費了表情……


    心頭仿佛有一萬頭駿馬奔騰而過,希北風深深吸了一口氣,擠出笑容道:“最後強調一遍,論語就是一本討論人、人和人以及人和人和人的書,這本書討論的核心始終是人,想要改變的也是人。”


    眾人有些不明白他如此強調的意義。


    希北風也知道他們不懂,笑了笑道:“這個世界,不止有人,還有飛禽走獸,還有蟲蛇遊魚等等活物,而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些看似不動的生命,日常食用的五穀雜糧蔬菜水果,各處散發芬香的花朵,地上燒了又長的小草,從手指大小成長到數人合抱的參天大樹。”


    稍微頓了一下,他繼續道:“另外,還有看似沒有生命的東西,像沙土岩石、空氣雨水、礦物結晶、太陽月亮星星等等,還有一些肉眼根本看不清卻存在著的東西,這些才是整個世界。而論語,隻說了人。剩下的東西,論語沒有進行探討。”


    “哦——”有人敷衍似的哦了一聲,實在搞不懂希北風到底想說啥啊……


    “沒有哪一個人,能把整個世界說個清楚,沒有哪一個學說,能把整個世界研究個清楚,因為他們隻是人,且頂多就是一幫誌同道合的人。他們研究的東西,可能隻是連這個世界的萬分之一都不到,但那些東西,就是他們的整個世界,他們為此而自豪,也活在那個世界,盡管在後人看來,確實是小了點。”


    希北風微微歎氣,道:“但,研究其他方向的人,不也是這樣嗎?他們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人,隻是走的路不同而已,但毫無疑問都值得世人敬佩學習。”


    台下一片迷茫。


    希北風知道,後麵的一些話,是自說自話了,脫離了那種環境,再來談這些,根本不會引發什麽共鳴的,而他或許也隻是想找個地方發發牢騷而已,現在牢騷發完了,反而空空落落,感覺又是一個敗筆。


    他無奈地笑了笑道:“好了,最後總結一下,論語第一篇第一則的三重意思,一重如字麵如黑板上的白話文解釋,二重如我搞出來的陰謀解釋,三重算是作為總綱。總綱說了什麽呢,第一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第二要交朋友要好好相處,第三不管別人怎麽看,你都要當個君子!”


    “感覺說了像是什麽都沒有說一樣。”


    贏龍霸氣地道:“還不如想想怎麽當人上人。”


    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


    希北風無語搖頭:“想當人上人,先把你們的性子改改,整天做著夢,怎麽當人上人?”


    “早晚,我要恢複家族的榮光!”贏龍一字一句道。


    “恢複榮光之前,先不要讓你的家族丟臉,起碼先把學上好吧,至少以後考試的時候,讓你填空補全一兩句論語,總要補得上吧?”希北風玩味地道。


    “什麽?”


    眾人愣了,說好的不用背誦呢?


    蔣音晨一臉陰沉地道:“老師,你不講誠信,不是說不用背誦嗎?”


    “是啊,但是考試要考,100分製,60分及格,你要是覺得不用背也能及格,那就不背唄,我可沒有強求你們背。考試不及格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最多罰抄試卷上錯誤的地方而已,頂多也就是一百遍。”希北風淡淡地道。


    “一百遍啊一百遍。”有人呢喃著,仿佛看見世界末日。


    “我不服!”


    “我要告狀!”


    一時間,眾人義憤填膺,老師這麽幹,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是之前說的那麽好聽,現在還走迴老路子,這就是拿他們當猴子來耍了。


    白多義也覺得希北風幹得不地道,待會眾人口誅筆伐,他也不會幫忙就是,做人起碼地道點,不能當了強盜還掛著個善人牌匾吧。


    希北風淡定地看著像是要造反的學生,道:“放心,真沒讓你們背,理解中心意思就好,到時候的填空,隻要意思答得上來,不需要跟原文一模一樣,我也算你們過關。”


    “呃……”


    眾人的聲勢為之一頓,立刻又沉默了下來,感覺好像鬧了個笑話,一個個臉上都有點掛不住,太不淡定了剛才。


    希北風滿意地笑了笑,一邊寫著板書,一邊道:“我先把論語第一篇寫給你們,需要的話可以先寫一遍,也不必每個人都寫,有個一兩份,我相信以你們的天資,立刻就能掌握住中心思想,又何必死記硬背呢?”


    眾學生聽了後更是放鬆。


    贏龍望向最前麵的一個男生,以命令的口吻道:“嶽士,抄五份出來。”


    名為嶽士的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道:“是。”


    希北風聞言後,不禁迴頭一看,這嶽士長得幹幹瘦瘦,眼神沒有多少光,一副被人欺負慣了的樣子,一手字也比他不遑多讓,也就是說爛到家了,應該是貧苦出身,能活著到這裏來進學也是運氣,不過不思奮發圖強,待在這個差生班,就有點兒不合常理了。


    微微搖頭,他就迴頭繼續寫板書。


    後方的白多義看了,不禁蹙眉,心想當個先生,好歹得開口製止這種不公平之事吧,不過畢竟是希北風的課,他不想怎麽幹預,等他上課的時候,再好好教訓那個贏龍,讓他知道什麽是贏了圍棋輸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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