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善就這麽坐在了許牛的屋子裏麵,隨便的和許牛說起話來,一開始,許牛以為徐德善是嫌自己騙他家老太太錢了,這個好辦,自己把錢如數退迴,以後不再跟老太太要錢不就得了,可是聊著聊著,許牛好像又琢磨出了點意思,徐德善,怕不是嫌自己搶他的生意了吧。


    許牛是懶,又不是笨,他能夠依靠言語,就能騙來幾十人,這樣的腦光,已經超越了大多數人,你看徐德善表麵上東拉西扯,可是稍微琢磨一下,就能發現,其實看似徐德善的每一句話都是閑聊,可是每句話的意思,都離不開一個錢字。


    都說人為錢死,鳥為食亡,徐德善又怎麽樣,徐德善也是人啊,人家才是這片場子鬼神論的創始人啊,你看他沒有和自己一樣招收信徒,但是人家徐德善走的乃是高端路線,人家麵對的對象乃是政要高官,結交的是知縣知府,這可要比自己整天麵對一群老頭老太太,檔次知道要高出去多少倍了,自己收的都是各種破舊銅錢,而人家徐德善收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據說隻是修建學堂,縣衙就撥出來了千兩白銀供徐德善花費,而傳聞這過一個新年,徐德善收到的銀子,又要有千兩白銀,這麽一對比,許牛頓時覺得自己就像要飯的叫花子一樣。


    雖然兩個人的收入不同,對象不同,但是兩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靠著神明起步,雖然神仙不太一樣,但是從本質上來說,並沒有什麽區別,雖然目前看上去兩人天差地別,但是想要互相轉變,可能隻需要瞬息之間。


    都說一山不容二虎,人世間三百六十行,每一行的同行都是冤家,人家徐德善先把這一個門道占了,自己沒有跟人家打聲招唿,就要挖人家的牆腳,也怪不得徐德善不願意,打上門來了呢。


    想到這裏,許牛的思路豁然開朗,明白了徐德善今天來這裏的用意,而知道了徐德善的來意,那麽許牛應對起來,也就有了主意。


    突然之間,許牛對徐德善便異常的熱情起來,你看,人家徐德善是問罪來的,而且以徐德善現在的手段,弄死許牛不費吹灰之力,而徐德善在這裏東拉西扯,浪費了半天的時間,為什麽,還不是因為想要在自己這裏要些東西,至於徐德善所要的是什麽東西,許牛就不知道了,不過隻要自己能夠保住自己的這份買賣,不比什麽都強,他要什麽給他就是了,沒準自己還能傍上徐德善這棵大樹,以後也去賺銀子了呢。


    許牛問道:“三公子,您就直說吧,您這次來有什麽指教,我許牛有什麽說什麽,絕不隱瞞,隻求三公子手下留情,給我留一口飯吃就行。”


    徐德善笑了,五歲孩子的笑臉看上去是那麽的囂張,不過誰叫徐德善背後有人呢,就算徐德善再囂張,許牛也得要忍著。


    徐德善道:“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也就不再跟你繞圈子,我找你來,的確要和你說些事情。”


    許牛一聽,知道重點來了,急忙側耳恭聽。


    徐德善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其實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說的什麽九天玄女,你說的什麽彌勒神佛,都是tm的狗屁,是不是吧。”


    哪怕的許牛大膽,就算他之前沒有當上這個什麽護法,他也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敬畏鬼神,哪裏敢像徐德善這樣出口就是對神明的不敬,許牛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屋頂,然後也不知道自己該是點頭還是搖頭,是該拍拍徐德善的馬屁,還是要自己與徐德善劃清界限,以免神明責罰的時候不要連累自己,所以臉上的神色又哭又笑,難看到了極點。


    徐德善笑道:“你膽小什麽,你現在都已經假借了神明的名號,騙百姓錢財了,若是神仙天上有知,早就天打雷劈,把你劈成粉末了,還能等到你站在我前麵說話。”


    這人啊,越是有錢,越是惜命,而越是沒錢,越是膽大,要不總說窮橫窮橫的呢,許牛就是這樣,你說現在的許牛,雖然說現在有了一條發財的道路,可是如今這條財路被人家捏在手裏,除此之外許牛已經是一無所有,那許牛還怕什麽,大不了就是一死唄。


    許牛的思想轉變的很快,雖然嘴裏還不敢說什麽,但是從眼神中,已經能夠看出許牛心中的變化,徐德善繼續道:“我自大,能夠稱一聲你的前輩,我這條財路發現的早,走在了自己你的前麵,賺下了些銀兩,但是可惜啊,我隻是一個人,招數隻有那麽幾種,這一次騙了些人,可是下一次就不一定管用了,我正在家裏想用什麽辦法還能再撈一筆大的呢,可是思來想去,卻沒有辦法,正好這個時候聽說了你的事跡,故此我便想來找你,咱們哥倆商量商量,互相學習一下,都是同行嘛,說不定咱們兩個結合起來,能夠幹他一票大的,從此以後就榮華富貴了呢。”


    這一番話,正說到了許牛的心窩子裏去啊,許牛現在最期望的是什麽,就是要抱上徐德善的大腿,這樣一來,就算是徐德善手指頭縫裏流出來的錢,也比自己現在辛辛苦苦掙的多啊,許牛這一次不用再掙紮了,滿臉的笑容,都快要把眼睛給擠沒了。


    徐德善看見,惡心道:“你是一個什麽意思,快些說句話,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還有些事情要忙,就要走了。”


    什麽有事情要忙,要忙的恐怕是要縣衙們派兵來抓自己吧,許牛怎麽能讓徐德善走了,急忙說道:“行行行,三公子,我聽你的,從今以後,我許牛的命就是你的了,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幹往西。”


    徐德善笑道:“你這是怎麽說話呢,咱們現在各有所長,還是要互相交流嘛,哪裏能分大小。”


    許牛知道這是到了表忠心的時候了,急忙道:“三公子,我早就知道您非是凡人,早就想前去投靠,可惜一直無緣,這一次機會千載難逢,說什麽,我也要追隨三公子,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徐德善樂嗬嗬的,也不推辭,便是默認了,許牛看到了效果,也美滋滋的。


    既然兩個人把話說開,確定了合作關係,兩人之前也就莫名的熟絡起來,許牛對徐德善一口一個三公子的叫著,徐德善則喊起了牛哥。


    許牛心裏惦記著徐德善說的那幾千兩銀子,一陣客套之後忍不住問道:“方才三公子說要弄一票大的,不知道三公子有什麽打算。”


    徐德善搖頭道:“不好說,不好說,你是不知道,現在這些當官的,實在是難騙,我上一次絞盡腦汁,也隻不過騙來了千兩紋銀而已,要是再想騙他,哪裏有那麽容易,我這不是沒有轍了,才找到了你來。”


    許牛一聽,心涼了半截,他原本以為徐德善是有了自己的計劃,苦於自己獨自一人,沒有幫手,這才找到了自己呢,可誰知道徐德善也沒有辦法,這事豈不是就要黃了。許牛不禁苦著臉道:“三公子,你就別開玩笑了,你看看我這裏,來的都是些老頭老太太,每人一個月,頂多也就能騙來十個個銅板,跟你那個根本就不是一個生意,你都沒有辦法,我這裏能有什麽妙計。”


    徐德善笑道:“話可不能這麽說,俗話說得好,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咱們兩個雖然麵向的階級不同,可是都有自己的優勢嘛,你看看你,我都沒有注意到,也就幾個月的功夫吧,你就找來了這麽多的人給你拿錢,這也是本事啊,你跟我說說,你是用什麽辦法做到的。”


    這話,一下子就把許牛給說愣了,自己雖然說是給徐德善賣命,可是這徐德善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吧。


    無論在什麽時候,科學技術都是第一生產力,這騙人,也是有技術的,你別看大街上的片子五花八門,各種各樣,可是其中多半都是給人家大佬當個小弟,費盡心思,冒著生命危險,騙人家些財務,最後還要上交組織一大部分,自己隻能落一個溫飽而已,而其中真正能夠挑大梁的,被江湖黑道上認可,有了字號的,手裏麵都握著自己的一些獨門絕技。


    這些絕技,對於這些人來說就是自己吃飯的家夥,自己的命,絕對不能夠傳給別人的,這也是正常,自己一個人會,江湖上能夠有自己一號,會的人多了,哪裏還值錢,這是江湖上的規矩,平常沒有人會觸犯人家的這個忌諱。


    而現在徐德善的問題,就觸犯了許牛的忌諱了,怎麽樣能夠在幾個月的時間裏,給自己召集幾十個信徒,這樣的速度,豈能說不快,但是話說迴來了,這是人家許牛的手段,憑什麽告訴你徐德善,你徐德善若是知道了,豈不是就能夠把許牛踢到一邊,自己一個人去賺那幾千兩銀子了。


    許牛的臉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這樣的秘密,他可不能輕易的說給徐德善聽,許牛謹慎一臉防備的看著徐德善,算計著自己的退路。


    徐德善看許牛不說,冷哼一聲:“你這個許牛,真是給臉不要臉,我幾句話之後,千兩銀子入賬,豈看得上你那小小的手段,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一個八九不離十,你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內聚集眾多信徒,無非就是憑借天降異象的障眼法,還有隨口許下的不知名的好處罷了,最多再用幾本經書,叫他們反複誦讀,迷其心智,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新鮮的。”


    徐德善把許牛說的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迴答,實際上,許牛可不就是用了這些招數,方才能夠有了今天的成就。


    徐德善又冷哼一聲:“咱們兩個既然是要合作,就要坦誠布公,你若是還有什麽小心思,那咱們之間,就沒有什麽商談的必要了,是我高攀不起,我現在就走,咱們兩個從此不相往來。”


    徐德善說完,站起身來就走,許牛前思後想,終於在徐德善推開房門之前,拉住了徐德善道:“三公子,有話好說,你何必非要這麽著急。”


    徐德善扭頭道:“你這是想明白了?”許牛咬牙道:“我想明白了。”


    徐德善問道:“那你先說說你用了什麽手段?”


    許牛猶豫片刻,終於下定決心道:“我起初在院子裏點燃藥丸,放出五彩光芒,叫人看見,然後叫人給我謠傳散布,叫更多人知道,如此一來一傳十十傳百,知道的人便多了起來,這人多了,自然就有人來,我告訴他們彌勒佛乃是世間第二大佛祖,掌管榮華富貴,生死命數,隻要祭拜彌勒佛,便能夠求的彌勒佛保佑,平安發財,最後傳他們五龍經,滴淚經,叫他們日夜練習,沒有時間有其他想法,如此一來,便有了如此的的信徒。”


    徐德善點頭道:“算你識相,說的不錯。”


    許牛點頭道:“那是自然,不敢對三公子有一絲隱瞞。”


    徐德善道:“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說你點燃藥丸,放出五彩光芒,你的藥丸,是從哪裏而來,你說你叫人為你散布消息,這些人從何而來,你說你傳授他們五龍經滴淚經,我讀過不少佛教,可是從來也不知道有這兩本經書,這經書,從何而來?”


    徐德善的三問,問的許牛臉色蒼白,啞口無言,半天時間不敢言語,徐德善看見,冷哼一聲,道:“虧我待你如心腹,你騙得都是些愚昧百姓,被抓起來最多隻是留軍發配,而我騙得可都是達官貴族,若是被發現,隻有死路一條,我連這個都跟你說了,你竟然還有東西瞞著我,好,你既然不說,我也不問,算是為熱臉貼冷屁股,咱們兩個迴見。”


    徐德善說完又要走,結果許牛竟然一下子給徐德善跪了下來,哭道:“三公子,您念在大家都是同鄉,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份上,饒過我全家的性命吧。”


    徐德善奇怪道:“我隻是問你話,你不說我便也不問了,跟你的性命有何關係?”


    許牛哭道:“不能說,這實在是不能說。”


    徐德善道:“這又如何,你說了,難道還能有人吃了你不成?”


    許牛道:“反正這個是不能說,若是說了,我全家老小,都有性命之憂。”


    徐德善道:“是什麽膽敢如此猖狂,說話間,就敢取人性命,還有沒有王法。”


    許牛道:“他們就是王法……”許牛說了半句話,忽然反應過來,緊閉雙嘴,不再肯多說一字。


    徐德善冷笑道:“好你一個許牛,好大的膽子,就憑你剛才一句話,把你抓進大牢,判個死刑去就一點都不虧,你不要怕,誰敢要如此威脅你,我給你做主,怕他做什麽!”


    許牛麵如死灰,冷汗直流,渾身顫抖,不敢說話。


    徐德善道:“好,你怕他們不怕我,看我現在就叫你滿門抄斬。”


    徐德善說著,又要推門,許牛放聲大哭起來,一下子抱住了徐德善的大腿,說道:“三公子,你就可憐可憐我們一家,我們實在是被逼無奈,沒有辦法啊。”


    徐德善看了看地上的許牛,說道:“這乃是大宋的土地,大宋王法,在這裏竟然還能有人超脫在王法至上不成,你不要害怕,跟我說說他是誰,我給你做主,隻要你說了,我給你錢財,叫你搬家別處,他們還能把你如何?”


    許牛道:“跑不了啊,跑不了,你是不知道他們多麽厲害,心狠手辣,我若是說了,恐怕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被他們追上。”


    徐德善道:“誰還能有如此大的本事,難道他是皇親國戚,朝廷大員,私下裏為非作歹不成?”


    許牛想了又想,雖然背後的那人自己惹不起,可是眼前的這個徐德善自己更惹不起,反正都是要死,為什麽不選擇一個看起來有保證些的選擇呢。


    許牛拿定主意,渾身癱軟,倒在地上,再問道:“若是我說了,你能保我平安?”


    徐德善道:“我與知縣知州都稱兄道弟,難道還保不了你嗎?”


    許牛道:“那我便說給你聽,不過事先說好,這件事就連我媳婦我都沒有告訴呢,三公子聽完之後千萬莫要外穿,否則我的身家性命……”


    徐德善道:“你便說吧,我倒是要看看,這河北地界上,除了我徐德善,還有誰敢弄出來這麽大的排場。”


    許牛道:“三公子,不是我貶低你,你的事跡,比起我所說的這一位來,實在是有些小巫見大巫,我說的這人,不僅手段高超,而是心狠手辣,你看我的這個護法位置,便是他們抓住了前任逃走的護法之後,當著我的麵砍去四肢,扔進土坑裏麵活埋了,方才叫我做的護法,你說,我怎麽敢隨便把他們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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