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蘇的事她沒太多時間去想,年節眼見一日逼近一日,王府準備年禮的事雖有孟氏一手包辦,但她怎麽也得過去幫些忙,提點建議。(..tw)比如要送到宮裏的年禮,多少也得有點新意,才能顯得出誠意來。所以這送禮的事,真是家家有家家的難處。


    王府的名義送給各處的年禮,白文蘿和孟氏挑選商議了三天後,總算是都訂了下來,兩人皆是舒了一口氣。接著孟氏就開始著手忙府裏的大小事了,而她這邊,白府給她陪嫁過來的那個莊子,今年的收成也送過來了。白文蘿叫上沉香和木香陪她一塊清點完後就開始準備給娘家的年禮,還有上官錦的一些同僚的家屬等,乃是不能落下的。


    等一切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後,看看日子,就已經是臘月二十九了。白文蘿籲了口氣,起身走出屋外,看著那年複一年的飄雪,瞧著這恍然一新的院子,心裏不時盤算著有沒有什麽落下,或是沒想到的。良久她心裏不由感歎,果然當了人家媳婦和做姑娘的時候,是天地之差。


    想之前,無論是在西福街還是在白府,這過年的時候,她哪操過這麽多心,西福街時,鄰舍簡單,大家送什麽基木都是那幾樣,裏頭沒什麽彎彎繞繞,純是表個心意,是收的開心送的也高興。至於白府,雖府裏結交的人家不少,親戚也多,但所有的一切都有周氏打理,不行上頭還有老太太把持著,自然是沒有她插手的餘地。


    而如今嫁為人婦,就得事事親為,偏這人情往來之間,牽扯到的關係錯綜複雜。有些芝麻大點的事,扯起來,不知會牽連上多少人事。白文蘿暗歎了口氣,看著自己唿出來的熱氣在眼前凝成淡淡的白霧。幸好有關氏在一旁幫襯著,沉香和木香也與她同心,上官錦對她也是隻有好沒有壞的。還有白府那邊,白玉軒幾次來信中都提到,他如今是越來越得老太太和白孟儒的看重,芸三娘在府裏也漸漸受到了重視。她。。。。。。是該知足了,抬頭看著天空中紛飛慢舞的雪花,白文蘿這麽對自己說。


    “二少奶奶。”她正微有些怔著,采藍忽然走過來,輕輕叫了了一聲。


    白文蘿轉頭,見采藍是像是特意過來找她的樣子,那麵上還帶著一絲羞澀的表惜,她一時有些疑惑,問道:“怎麽了?”


    “奶奶先進去吧,這外頭下著雪呢,怪冷的,小心凍著了。”采藍看了看天,又往院門那瞧了瞧,然後就收迴目光,有些羞澀地笑了笑接著道:“我有話想跟二奶奶說。”


    白文蘿順著剛剛的目光,往那院門處瞧了一眼,就現有個身影在耶晃頭晃腦的,像是個男人的身影,她便問采藍:“外頭那位是誰?”


    “是,是我叫他來,見二***。”采藍臉上微紅,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


    白文蘿頓時明白了,麵上即露出淡淡的淺笑道:“那就叫他也一塊進來吧。”


    那男的也是這王府裏的家生子,眼下算是府裏的一個小管事,叫張晨,比采藍大兩歲,話少,但人看著比較踏實。白文蘿聽了采藍的意思,略問了幾句男方家裏的情況,隨即就點頭答應了。


    兩人麵上皆是一喜,趕緊跪下,恭恭敬敬地給白文蘿磕了頭。完後采藍就送了張晨出去,外頭早有一幫得了消息的丫頭守在那,就等著她出來笑鬧呢。張晨被這一幫丫鬟打量得漲紅了臉,慌慌忙忙地就出去了。


    白文蘿聽著外頭丫鬟們嘻嘻哈哈的聲音,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正好木香這會進來,也是笑眯眯地開口道:“我剛剛才得的消息,之前還想著采藍姐姐也是到年紀了,不想今兒就傳出這喜事來。(..tw)”


    “唉,西涼那邊傳信迴來了嗎?送年禮的車昨兒就該到了吧。”白文蘿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就問了一句。


    “是,那邊也送了迴禮,車剛剛才到,這是禮單子,二奶奶過目一下。”木香說著就將禮單呈了上來,然後又接著道:“那跟著禮車過來的人還在外頭候著呢,等著進來給二奶奶請安,是老太太房裏的老嬤嬤。”


    “哦,那還不趕緊請進來。”白文蘿隨即從禮單上抬起眼說道。


    “是。”木香笑著出去了,於是就在白文蘿與白府過來的老嬤嬤敘舊的時候,此時的采藍那邊,又是一番境況。好容易擺脫那一幫嘰嘰喳喳的小丫鬟後,采藍趕緊迴屋打理了一下,然後便打算去廚房那清點一下昨兒送來的食材,隻是才出了屋,就瞧見柳黃走了過來。


    “聽說你要定親了,恭喜。”柳黃進了采藍的屋,笑著說了一句。


    采藍道了聲謝,看著柳黃,本想說什麽的,隻才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


    “打算什麽時候把事辦了?成親後是要跟二奶奶討了恩典出去,還是照舊留在這府裏?”柳黃想了想,又問一句。


    “他原就在府裏有差事,我自然是跟著的。”采藍笑了笑,然後看著一臉愁緒的柳黃,終是歎了口氣,勸道:“你我也共事了幾年,我少不得還是要勸你一句,別再執意下去了,年紀越拖越大,到頭哪都討不得好的。我是因為自小兩家就有這意思,所以這遲點,倒沒啥,你卻是不同。”


    柳黃怔了怔,遲疑了一會,才輕輕說道:“段姨娘不也是等了六七年才等著的嗎,我這才不到四年呢。而且奶奶如今無子,我也沒求什麽,隻求能一直待在這,能時刻―看著一也是好的。”


    采藍聽她這話,再瞧她麵上那表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柳黃瞧了她一眼,又道:“我是跟你說掏心的話,你可別。。。。。。”


    “把我當成什麽了,我又不是那嘴碎的!”采藍撇了撇嘴,然後就壓低了聲音,接著道:“不過你以為,那真是由得了你的嗎,即便你是王妃送過來的,但到底也是這院裏的丫鬟,去留還不是二奶奶一句話的事!再說了,東麵那還兩位呢,還是上麵賞賜下來的,你瞧著二爺可曾去看過一眼,王妃也沒見說過一句的。還有跟著二奶奶陪嫁過來的,也不是都沒有這心思,可眼下,有誰能討得一分好的去!”


    柳黃臉色白了白,卻垂著臉,不吭聲。采藍見她這副固執的樣,知道自己多說無用,隻得最後歎一聲道:“真是自討苦吃,那個位置有那麽好上去的嗎?莫說二奶奶會不會點頭,就是二爺,也不見得真就有這個心思!”


    柳黃似聽不下去一般,抬起頭,強笑著說道:“明就是三十了,我那邊還好多事要忙呢,先出去了,給你的成親賀禮,我定會好好備的。”


    采藍隻得由她去,都苦口婆心地勸了幾次了,隻是那丫頭死命要鑽牛角尖,倔得十頭牛都拉不迴來,她還能有什麽辦法,就看柳黃自己的造化了。隻是二爺那樣的人,哪是個由別人給自己拿主意的,采藍搖了搖頭,然後也起身忙自己的事去。


    嘉盛六年的春天,在熱熱鬧鬧的爆竹聲中如期而至。幾乎是低調了一整年的康王府,在這一年的正月初一那日,就接到了皇上一連串的恩賞,其中最值得可賀的,是上官錦重新受到皇上的重用。康王爺又退居幕後,禦查院主事的位置由上官錦再次手。


    於是前來祝賀的人絡繹不絕,因此康王府這一年請客的年酒,幾乎像是在辦流水席一樣。從正月初一,一直到元宵佳節,可以說是日日籌交錯,夜夜燈火輝煌。而上官錦自接到正式任命的那天起,就基本見不到人影了,偶爾迴來現身一次,也都是匆匆忙忙的樣子,還沒待多會就又出去了。連正月十六那日,原是說好要給白文蘿慶生,結果又是臨時有事,爽約了。


    然而,無論是為招待王府的客人,讓她忙得腳不沾地;還是上官錦自年後,就時常夜不歸宿。這些對白文蘿來說,都算不得什麽,習慣後,隻到她手裏的一切大小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然唯有一件事,一直就讓她感到耿耿於懷。甚至讓她心裏隱隱生出許些迷茫的情緒來,莫名地,有種沒著沒落的感覺。


    年節一過,轉眼就到了陽春三月,園中各處開始爭芳吐豔。


    而春末初的那一日,康王妃原是去宮裏看望一下太後的,卻不想,正巧那日皇上也在太後那兒。於是康王妃自宮裏迴來後,就總顯得一副憂心忡忡的樣。接著二日,秦王妃就將白文蘿叫過去。


    一年四季都飄著百合香的堂屋裏,康王妃瞧著這自一開始就不怎麽讓她滿意,但是從進了王府後,一直也挑不出什麽毛病的,媳婦。待白文蘿行了禮,她難得笑了笑,然後就讓白文蘿在自己左手邊的位置坐下。隨後康王妃便讓屋裏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就連身邊的大丫鬟也不留一個。


    白文蘿看著一個個往外退的丫鬟,輕輕的腳步聲,細細的衣料摩擦聲,在這有些壓抑的房間內微微迴響。她轉迴眼,稍稍打量了一下康王妃的表情,知道今日必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心中隱隱察覺,麵上靜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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