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是迴娘家的日子,但因年前趙富貴的腳腕摔著了,行動不便,所以劉嬸便讓趙文留下來照看,她帶著趙武迴娘家去。.而昨兒晚上芸三娘和白文蘿商量了一陣後,兩人都覺得時間有點緊,還是辦好為妥。於是,二天就讓白文軒把趙文請了過來,同他商議這打飾的事。


    “蘿妹妹這樣式的飾還真沒見過,這要得很急嗎?”趙文看著手裏的那張圖樣,憨笑著問道。一大早軒哥兒跑來他家,還以為是找小武玩,正打算告訴他小武不在,卻沒想竟是來找自己的。


    “這種樣式能做得出來嗎?”白文蘿把另外幾張細分圖樣也遞給他後,才有些遲疑地問道。這樣的成品她見是見過,但誰知道隔了千年的時空,這手工技術能不能跟得上。而且這項鏈最是繁複,那項圈是由數條銀絲交纏而成,而掛在那項圈前麵的墜則是用三十幾個,從小到大的雪花圖形,一個一個排列竄聯起來。既不能顯得太擁擠,又不能看著太單薄,隻有把握好了這樣的度,才能顯現出那銀燦燦,耀如雪花般的效果。而如果手藝不夠火候,無法完全照著她的設計圖做出來,隻要稍差一些,便很容易會弄巧成拙。


    “嗯……有點複雜,不過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趙文又仔細看了看,神色很認真,沒一會胸中就有了勾勒。他在盛興當了五年的學徒,雖然名義上並未出師,但因他認真好學,人也憨厚耿直,所以很入蕭父的眼。.tw[]而且現在趙文又將是他蕭家未來的女婿,所以蕭父對他更是用心。因此趙文雖還是學徒的身份,但其實他的手藝已經比好些金銀匠師傅要好得多了。


    得了這樣的準話,白文蘿便放了大半的心,隨後便跟他討論細節部分。差不多說了半個時辰後,兩人才一一敲定,白文蘿看著趙文這一絲不苟地態度,終於完全放了心。最後芸三娘拿出銀子的時候,趙文卻隻跟她收本錢,白文蘿便笑道:“趙文哥可千萬別這樣,因為這東西要得急,而且又是大年節的,還要勞你出活,沒付雙倍的銀子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哪還能再讓你白幹活。趙文哥要再這麽推迴來的話,我們就是再著急,也不敢讓你做這活兒了!”


    “蘿妹妹這說的什麽話,本來我這幾天也沒什麽事,再說,再說……”趙文是個憨直人,心裏已經把白文蘿當成自個弟妹了,而且他們兩家本來就挺親的,以後也還真是要成親家。再者白文蘿手上的傷又是因救他弟弟才受的,難得自己能幫她們做點活兒,又是拿手的,哪能收什麽手工錢。隻是他卻是個不怎麽會說話的人,心裏雖是這麽想,但也明白話卻不能這麽說出來。不說小武和蘿妹妹的親事還沒最後定下,就是定了,這麽說的話,還不羞死人家姑娘。所以他說著說著就忽然憋住了,整個人頓時變得局促起來。


    白文蘿似明白他想什麽,低下頭笑了笑就看了芸三娘一眼。芸三娘也輕輕笑著搖了搖頭,她向來知道這孩子憨直,也明白這活兒若給他做的話,肯定不會收她們手工費。隻是碰巧趕上了這大年節,不容易找得到好的銀匠師傅,就算能找著,肯定也會趁機獅子大張口。這打點求人的事,誰也說不準以後還要花多少銀子,不能全砸在這份禮上了。所以母女倆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趙文最合適。就算他不願收工錢,總之多費點口舌讓他收下就是了。


    “蘿兒說的沒錯,你再推下去可就是在為難芸嬸了。行了,快把銀子收好,還是先把這些飾給打出來要緊,這才是急活兒。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等蘿兒出嫁的時候,芸嬸再讓你給打幾套飾,到時你就少收點銀子就行了。”芸三娘臉上笑嗬嗬地,說著就把銀子給塞到他手中。


    “娘好好地怎麽扯出這個來了。”見又把自己給扯出來,白文蘿在旁邊嘀咕了一聲。


    見芸三娘已經這麽說來,趙文便再找不出什麽話來推辭,隻好接了銀子,然後很實心眼的說道:“這樣,那好吧,那到時蘿妹妹出……嗯,芸嬸一定得記得找我。”


    雖這會心裏還在為梅西朵的事情擔憂著,但一想到那嫁閨女的日子,芸三娘還是忍不住滿臉笑容,連連點頭道:“那當然,還能忘了不成。”


    白文蘿有些無奈地瞟過來一眼,趙文當她是不好意思了,便不好再待下去,再來這活兒也急,於是憨笑了笑就起身告辭了。


    趙文走後,白文軒才歪著腦袋,不解地看著她們問道:“娘要這是要給誰打的飾?”


    “給一位朋友,行了,娘要去做繡活了。這會兒雪停了,你出去玩的話別跑得太遠。”芸三娘隨便敷衍了他一句,然後又叮囑了他一聲,便起身迴房間去了。


    “唉,女人,真讓人搞不懂。”芸三娘離開後,白文軒還站在那,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搖頭晃腦的冒出這一句來。


    白文蘿本是要跟芸三娘迴屋的,忽然聽到這麽一句,再看白文軒那裝模作樣的表情,一時間覺得忍俊不禁,便笑著拍了他一下問道:“什麽讓人搞不懂,這是誰教你的這話?”


    “我見小武哥常這麽說的,本來還聽不明白的,可這會忽然有點明白了。”白文軒正兒八經地看著白文蘿說道。


    “什麽明白不明白的,少聽他胡說。”


    “就是不明白你和娘在做什麽啊,老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也不跟我說。”白文軒嘟著嘴有些不滿的說道。


    沒想他會這麽說,白文蘿遲疑了一下,想了想便說道:“你先出去玩吧,我去幫娘把那副繡品繡完,然後等過幾天閑下來了,我再好好跟你說。”


    “是要告訴我,你跟娘在做什麽嗎?”白文軒抬眼看著她一臉認真地問道。


    “隻要你想知道,隻要我知道。”白文蘿點了點頭。


    “那可不許反悔!”


    “隻要你這幾天乖乖的,不給娘添麻煩,我就不反悔。”


    “好!”白文軒有些激動地點了點頭。


    其實孩子的心遠比大人所想象的要敏感,誰是用什麽樣的眼光看他,誰是怎樣待他,心裏都分得一清二楚。就白文軒來說,他很清楚,很多事情,他娘是不會跟他說的。因為在芸三娘眼裏,他永遠是個需要保護的孩子。但是白文蘿卻不同,基本上,她姐姐都是把他當成大人來平等對待,並且也都是以此來要求他。因此常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是個能有所擔當的男人。然而這些,並非是因為白文蘿修過什麽教育課,而是在她的記憶中,自己從來都是被當做成年人來被要求著。所有的殘酷,都與年齡無關。


    五天後,芸三娘那副觀音送子圖繡好了,讓趙文打的那套雪花銀飾正好也在這時送來。


    白文蘿看著那銀燦燦的飾品,似乎是從她的記憶中複製出來的一般。那閃亮如月光的金屬,承載著民間最為絢燦的藝術光輝,即便是隔著無盡遙遠的時空,也依舊能讓人沉醉在它那流花照影的矜貴裏。


    看著這似同她一起穿越了時空一般的銀光瑰寶,白文蘿恍然間覺得那前世今生的種種,瞬時從眼前唿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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