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管釋道安叫妖僧,他不是三大神僧之一嗎?”裴盛秦頗感詫異地問道。


    前世的裴盛秦對佛教無感,更是從未關心過和尚什麽的,對這方麵的曆史一無所知。


    關於釋道安不多的印象,全部來自於穿越前原本裴盛秦的記憶。


    在原主的記憶中,如今大秦朝佛教昌盛,舉國上下共有三大神僧。這三大神僧分別是泰山朗和尚、西域鳩摩羅什、以及長安釋道安。具體的不太清楚,總之這三個和尚都很有排麵,名氣大待遇高。


    其中以朗和尚最為牛逼,朗和尚牛逼到什麽程度了呢?據說當今秦皇苻堅在某次東巡泰山之時,曾給朗和尚寫過一封信,開頭便是“皇帝敬問泰山朗和尚”,能讓秦皇用上敬語的人數遍全天下都不超過兩位數,朗和尚就有這麽牛逼!第二牛逼的是鳩摩羅什,鳩摩羅什生於西域小國龜茲,原本不是秦人,後來秦皇覺得這樣的有道高僧應該是秦人才對。於是呂光奉命征伐西域,於是大秦朝有了西域都護府,鳩摩羅什也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前秦人。甚至有傳言說,前秦之所以建立西域都護府,有個很重要的目標就是給鳩摩羅什改國籍。


    這釋道安論起牛逼程度,在三大神僧裏麵雖是墊底,不過也很了不得了。釋道安居於京師長安,擁有隨時麵聖的權力,是個能在秦皇麵前說上話的人物。最近幾年還因為釋道安與太子殿下交好,讓大皇子很是忌憚,擔心釋道安在秦皇麵前搬弄是非。不過裴盛秦記得釋道安的名聲一直還是不錯的,也沒做過什麽大壞事,不知為何被鄧景稱為妖僧。


    鄧翼道:“裴兄遷居益州多年,想必還不甚清楚,那妖僧的無恥嘴臉,早就京師附近傳遍了。”


    鄧立伸出兩隻巴掌,分別拍到鄧景和鄧翼腦袋上,皺眉道:“別賣關子,趕緊說說,那釋道安在長安都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鄧立調任襄陽太守多年,同樣對長安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不甚清楚,他也很好奇釋道安的名聲是怎麽變臭的。


    鄧景憤然道:“去年初,陛下商議南征之事時,那妖僧便屢次入宮蠱惑陛下。總是說陛下什麽堯舜聖君,應該以理服人,又說什麽江左蠻夷之地,烏煙瘴氣,讓陛下親臨蠻夷之地是對陛下的侮辱雲雲。說來說去,反正就一句話,勸陛下不要南征。”


    鄧翼冷笑道:“這釋道安世食秦祿,陛下更是待他甚厚,他卻在關鍵時刻,想方設法替南蠻說話。此事傳開後,大家才知道咱們大秦朝供奉許久的三大神僧之一,竟是這麽一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哼,叫他妖僧都算是便宜他了,此賊禿驢名聲早就臭了,若不是陛下還護著他,他恐怕早就被長安百姓挫骨揚灰了。


    “哦,原來如此,那此人確實不是個東西,活該挨罵。”裴盛秦點點頭,換了他也會罵那個釋道安。雖說站在後世的視角看,勸阻秦皇發動淝水之戰沒毛病,因為按理說這一戰應該是前秦敗了。但是釋道安又不是後世人,在全天下都認為前秦必勝的情況下,裴盛秦不認為他獨具慧眼能算出前秦戰敗。那麽他勸秦皇停止南征就隻能有一個理由,那便是吃裏扒外,想給東晉續命。


    如果秦皇對他不好,他這麽做也可以理解。但問題是秦皇對他恩寵有加,前秦更是把他抬舉成了“三大神僧”之一。在這種情況下還做出吃裏扒外的事情,那就真的是恬不知恥了!


    “這狗日的賊禿驢,真不是個東西。別讓我鄧某人抓到機會,一旦有機會我一定狠狠的收拾他!”鄧立聽罷,也同樣恨恨罵道。


    “唉,可惜咱們罵歸罵,陛下依舊對那妖僧寵幸不減。這不,今日又說妖妃病了,讓妖僧入宮去念經祈福。”鄧景搖頭歎道。


    鄧立哼道:“妖妃也不是個好東西,和妖僧是一丘之貉,要不是妖妃蠱惑陛下,關東慕容氏那幫子奸臣哪能在廟堂之上談笑風生!”


    妖妃裴盛秦自然是知道的,所謂“一雌複一雄,雙飛入紫宮”。這麽出名的故事,無論是原本裴盛秦的記憶,還是後世裴盛秦的記憶,都非常了解。那清河妖妃原本是與她弟弟人妖慕容衝一起勾引秦皇玩三飛,親姐弟上床這種事情,裴盛秦想想都覺得惡心。


    後來還是已故丞相王猛屢次勸諫,秦皇才把人妖慕容衝逐出後宮,但這清河妖妃卻是留在了宮裏。王猛見秦皇不搞人妖了,也就不好繼續勸諫,隻能聽之任之。畢竟你一個丞相,可以勸皇帝不搞男人,總不能勸皇帝不搞女人吧。每每有關東慕容氏的奸臣做出受人唾棄之事,清河妖妃的名聲就要臭上一分,畢竟全天下都知道,妖妃就是關東慕容氏的金鍾罩。這麽多年日積月累下來,妖妃的名聲也已是惡臭不堪,人人厭之。


    鄧景挑眉道:“你們說,妖妃會不會是裝病,就想讓陛下把妖僧叫進宮,然後她們好私通?”


    鄧翼嘿嘿淫笑道:“我看有可能哦,反正那倆都不是好東西。妖妃當年都能和她親弟弟上床,一看就是個無恥貨色。”


    鄧景鄧翼兄弟說的猜測,其實早就在市井裏頭傳開了,古代勞動人民的想象力是無窮的,很容易把一男一女兩個壞蛋意淫成一對。


    裴盛秦笑罵道:“好歹你們倆兄弟都是朝廷命官,別聽了些市井流言便胡說八道。”


    裴盛秦倒是沒那麽偏激,他知道這種事明顯是不可能的。且不說妖妃有沒有可能與一個和尚看對眼,就算真的看對眼了,也不可能把和尚叫到皇宮裏去通奸。


    ......


    止凰宮中。


    香壇、符隸、紙燭,應有盡有。麵目猥瑣的釋道安穿著一襲袈裟,在止凰宮裏蹦來蹦去,嘴裏還不斷念著讓人聽不懂的經文,宛如後世的墳頭蹦迪一般。


    秦皇麵色略有些蒼白,端坐在禦塌邊沿,默默看著釋道安表演,清河跪坐在秦皇身後,輕輕地為秦皇揉肩。


    跳了一會兒,隻見滿頭大汗的釋道安突然停頓了下來,隨後閉目高喝道:“塵歸塵,土歸土,恭請大秦皇帝入六道輪迴!”


    隨後,釋道安噴出一口鮮血,一屁股跌坐在地,垂下腦袋不動彈了。


    秦皇眸中出現了希冀的光芒,頗為亢奮地看著釋道安,等待著他公布結果。


    過了許久,釋道安終於睜開眼睛,朝秦皇苦笑道:“啟奏陛下,貧僧交涉許久,然而廢帝之魂心懷怨氣,依舊不肯離開皇宮投胎轉世。”


    秦皇眸子裏的希冀之色頓時消失,挺拔的脊椎微微頹下,他呢喃道:“朕變法維新,讓大秦國力猛漲百倍;朕輕徭薄賦,讓大秦百姓享盡盛世繁華;朕掃滅諸國,讓大秦皇威照耀天下!朕做了這麽多事情,生皇兄還是不肯原諒朕麽......”


    釋道安重重一歎,又低下頭去:“是貧僧無能,為今之計,貧僧也隻好像以前那樣,布下陣法,暫時封印住廢帝魂魄了。”


    秦皇並沒有注意到,釋道安低垂的頭顱,此刻正滿是笑意。


    秦皇歎息完後,便對釋道安和顏悅色道:“辛苦神僧了,神僧施法有功,賞金千兩!”


    秦皇對釋道安的寵信,多是來自於釋道安這一手“陣法”絕學。每次遇到苻生或苻法的冤魂入夢索命,秦皇便會命釋道安入宮“布陣”。這次也是如此,所謂的清河生病,隻不過是喚釋道安入宮布陣的借口罷了。畢竟秦皇總不能公然對大臣們說叫釋道安入宮是為了“封印”先帝冤魂的吧?


    “貧僧多謝陛下,皇恩浩蕩!”釋道安的腦袋埋得更低了,若不如此難以掩蓋他的滿臉喜悅。


    秦皇每做一次噩夢,他就能發一次財,釋道安已經習慣了這種來錢快風險小的賺錢模式。讓廢帝原諒您?怎麽可能!廢帝若是原諒了陛下您,貧僧下次還怎麽賺錢?再者貧僧又不能控製陛下您的夢境,若貧僧說廢帝原諒了您,結果下次您又夢到了廢帝,那貧僧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嗎?像現在這樣多好,您做一次噩夢,貧僧就給您布置個“陣法”賺筆錢。下次您如果再做噩夢,那自然就是陣法被鬼魂給衝破了,貧僧就又能再賺一次錢了。


    清河在秦皇背後默默為秦皇揉肩,麵無表情的看著釋道安忽悠秦皇。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除了秦皇是當局者迷,清河早就對釋道安的套路了如指掌。這妖僧,一直借口能封印廢帝魂魄,以此來騙秦皇的賞賜,同時也收獲了秦皇的信任。不過清河並不準備揭發妖僧的真麵目,她覺得這麽一個能夠直達天聽的妖僧,與其揭穿他,倒不如留下他的把柄,將來也許能用上。何況釋道安也隻是騙取些錢財,倒也並未對秦皇不利。


    釋道安拿了賞金,叫了一聲“阿彌陀佛”,便歡天喜地的離去了。去年他收了東晉一大筆錢,為此他竭力勸秦皇不要南征,結果秦皇依然南下了。錢拿了事沒辦成,釋道安擔心東晉把他的事兒抖出來,隻好派人把錢又還給了東晉,還額外添上了許多“違約金”。正因此事,釋道安最近很窮,對錢財充滿了渴望,他巴不得秦皇的噩夢再做得頻繁一些。


    秦皇垂首,幽幽望著地板,歎道:“清河,你說朕當年真的做錯了嗎?”


    清河頓了頓,苻氏皇族的家務事,她實在不好發表意見。何況那件事發生時,她還在前燕當公主呢,具體是非她又如何得知。於是她隻能說出了標準答案:“陛下是真龍天子,天子是不會錯的。”


    秦皇沉默了許久,低聲道:“來人,傳旨,加賜扶風郡為越王食邑。另,東海公苻陽性情淑均,進封東海王。”


    左右宦官應了旨,帶著滿臉震驚之色退下了。扶風郡?那可是與長安郡、馮翊郡並稱為三輔之地,乃萬千繁華所在,也就是俗稱的京畿地區。以三輔之地作為王爵的食邑,這在大秦朝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東海公進封為王爵,同樣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大秦朝的王爵含金量之高,常人難以想象。就算是宗室子弟,封王者也是寥寥無幾。苻陽如今隻是個閑散公爵,可一旦封了王,那便算是宗室裏麵的重要人物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皇內心的悲哀,清河心頭同樣一緊,連帶著生出一股她說不上來是什麽的情緒。她在心底暗暗歎息道:“錯便錯了,不去斬草除根,反而想要通過這種可笑的方式去挽迴。殺其父而賞其子,能夠有用嗎,我的陛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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