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大哥,你說民謠中記載的事情,一般是真的嗎?”


    搬了張躺椅,躺在鄧府花園裏曬太陽,裴盛秦扭過頭問鄧立。


    今日他特意在太學告假,來鄧府給鄧羌進行二次輸血,輸完血後,順便在鄧府蹭了午飯,便與鄧家三兄弟一起曬著太陽。鄧羌如今每隔一段時間便要重新輸血一次,直到本體造血功能恢複為止。


    “民謠?”鄧立愣了一下,道:“就是讖語吧?”


    “差不多吧。”裴盛秦想了想,民謠和讖語在這個時代的確是不易區分的,反正就是民間百姓們口耳相傳的幾句話或者一段故事。


    “唔,這個不好說,有真有假。”鄧立想了想,這般說道:“盛秦老弟,你忽然問這個幹嘛?”


    “沒什麽,偶然想到,便隨口問問。”裴盛秦搖了搖頭,閉上眼睛默默沐浴著太陽光。心中正在糾結,北朝傳下來的那篇民謠《木蘭辭》究竟是真是假。


    其實關於這個問題,早在徐州之時,裴盛秦便想到過,不過當時並沒有太過深究。畢竟那時候拓跋珪還被秦皇關在牢裏,裴盛秦本以為北魏政權不會再出現,那麽《木蘭辭》的真假也就無所謂了。反正北魏建不起來了,就算曆史上的北魏真有名將花木蘭,她也沒辦法給一個不存在的政權效力。


    然而,裴盛秦卻沒有料到,拓跋珪狠狠擺了朝廷一道,並想辦法逼迫朝廷將他釋放。如今他既然已經迴到了塞外,那麽他會不會像原本的曆史那樣建立北魏呢?若是這一世拓跋珪仍然建立了北魏,而花木蘭又是真有其人,那她會不會繼續為北魏效力,繼而成為前秦的大敵呢?


    “若是花木蘭見載於史書還好,至少她的生平資料皆有依據,可以掌握。可她卻偏偏是一個不知真假的民謠中記載的人物,如今反倒添了無數未知之數。”裴盛秦默默感慨著,他不知道花木蘭生於何年,死於何年,也不知道這個很牛逼的女將到底有多牛逼,甚至不知道這個人物是否真實存在,這種變數讓他很是擔憂。


    “拓跋珪本就詭計多端,極為難纏,也不知道張帥能否順利應付。若是張帥平叛之時,叛軍之中突然鑽出一個花木蘭,並且還很牛逼,那豈不是壞事了。”裴盛秦心中微微憂慮,過了片刻,他又轉念一想:“不過,就算北魏真有花木蘭,就算花木蘭真的牛逼,但也不一定就讓拓跋珪給撞上了啊。”


    這樣一想,裴盛秦便又放心了許多,拓跋珪獲得花木蘭的幾率的確非常小,簡直就像抽獎一樣。首先要賭這個民謠裏的北魏名將是否真實存在;就算真實存在,還要賭她是否像故事裏那麽牛逼,如果並沒有多厲害,那就無所謂了;就算真的很牛逼,還要賭她活躍於北魏王朝的哪個時間段,畢竟北魏前前後後有著將近兩百年的曆史;就算她真的活躍於拓跋珪剛剛開國的那段時間,也還要賭她這一世是否會追隨拓跋珪。畢竟原本曆史上朝廷在淝水戰敗後便已衰弱不堪,北魏在諸多反賊勢力中算是比較強大的一股,能招攬到人才也不奇怪。但這一世朝廷依舊強盛,裴盛秦不認為有多少人願意在這時候跟著拓跋珪一起造反。


    “對了,今日早朝發生了一件趣事,你們要不要聽聽。”鄧景笑著說道。


    四人之中,平時需要上朝的,隻有擔任京兆尹一職的鄧景。鄧立是襄陽太守,鄧翼是河間相,性質都屬於外派官員,雖說現在留在京城,卻不需要像京官那樣每次都要上朝。裴盛秦更不必說,秦皇親自下旨讓他去太學讀書,自然就沒時間上朝了。


    每次閑聊時,鄧景便喜歡說一些早朝時發生的事情。


    “今日早朝時,漒川侯上奏稱想要去列祖列宗墳前上枝香,給列祖列宗的牌位磕個頭,順便將父祖移葬祖墳。度支尚書等人皆出班附議,還說聖天子以孝治天下,漒川侯純孝,請陛下務必應允雲雲。”


    鄧翼譏笑道:“又是兩個慕容世家之間的那點破爛事兒,漒川侯這都是第幾次搞事情了?我記得上迴他還上奏說想要把關東的慕容祖墳與宗祠遷到白蘭去和他父祖的墳墓作伴,結果被陛下駁迴了。怎麽,這迴改變策略了,又打算把他父祖的墳從白蘭遷迴關東去了?”


    鄧立噗呲一聲笑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你不過來我就過去’嗎,漒川侯還真是個人才,看來他這是鐵了心要把他的父祖葬入祖墓啊。然後呢,關東慕容氏肯定不會同意吧?”


    “這是自然,關東慕容氏與白蘭慕容氏勢如水火,自然不會同意。”鄧景笑道:“漒川侯才剛剛說完,新興侯便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緊接著冠軍將軍、平陽太守、北地長史等人紛紛出班反對。”


    裴盛秦聽了半天,終於說話了:“當年慕容吐穀渾被逼出關東宗族,隻得背井離鄉,遠征異界。他雖單槍匹馬打下了白蘭千裏基業,可是駕崩之前卻仍對故鄉念念不忘,留下遺詔告誡子孫,一定要將他歸葬祖墓。如今已過四世,漒川侯依舊不忘先祖之誌,可以稱大丈夫矣!”


    “前幾次漒川侯上奏欲將關東祖墳西遷,關東慕容氏同樣能夠以孝順之名反對,畢竟不止白蘭慕容要供奉祖宗,關東慕容也得供奉祖宗。但這一次漒川侯不遷關東祖墳了,反而把白蘭祖墳遷迴關東,關東慕容氏應該沒有借口反對了吧?”


    鄧景麵容古怪的說道:“你們太低估關東慕容氏了,他們這次找的理由絕了,他們直接說慕容吐穀渾百年之前已被慕容世家除名,不算慕容世家之人,沒資格葬入祖墳......”


    眾人頓時都變得麵色古怪起來,裴盛秦一頓,遲疑道:“是梁靜茹給他們的勇氣嗎?”


    鄧立詫異道:“盛秦老弟,梁靜茹又是誰?”


    “咳咳,剛剛說錯了,口誤。”裴盛秦突然意識到剛剛不小心又扯出了後世的梗,連忙擺手道:“我的意思是說,關東慕容氏哪來的勇氣這樣說話,他們難道不知道這句話說出口,他們和白蘭慕容氏便不死不休了麽?”


    鄧景興奮道:“誰說不是呢,你們沒看到當時的場景,白蘭慕容氏的那些官員恨不得衝上去把關東慕容氏的官員給撕了。漒川侯更是當場衝上去扇了新興侯兩巴掌,把新興侯扇得都吐血了。他還在皇極殿之中公然放話,揚言要盡起白蘭二十萬駐軍,殺盡關東慕容氏之人。”


    雖說同為降君,但新興侯與漒川侯的性質是完全不同的。新興侯慕容暐是在前燕滅亡之後被俘,無奈投降,而漒川侯慕容碎奚則是主動獻國歸附,讓朝廷兵不血刃就兼並了吐穀渾。投降方式的差別,直接導致了關東慕容氏與白蘭慕容氏在大秦朝享受的待遇截然不同。


    關東慕容氏手上幾乎沒有兵權,就算是冠軍將軍慕容垂,手頭的兵也隻是朝廷臨時調撥給他指揮的。雖說這些兵如今也被稱為關東兵,還拿了南征第四功,但朝廷隻要一聲令下就能收迴。而且當初朝廷武力消滅前燕,一路橫推,所過城池的官吏也基本上都換了人,很少留用前燕舊吏;而白蘭慕容氏則因主動歸附,得以保留了兵權,且奉旨世鎮白蘭,漒川侯乃是名副其實的封疆大吏。何況吐穀渾各地的官員也沒有經過朝廷大規模撤換,大多都是留用的當年吐穀渾的舊吏,這些人都是以白蘭慕容氏馬首是瞻的。


    這就導致了這麽多年來,白蘭慕容氏始終穩穩壓過關東慕容氏一頭。雖說關東慕容氏靠著清河妖妃的枕頭風,多有入朝為官者,看似風光。但明眼人都知道,和漒川侯手底下的二十萬白蘭駐軍相比,在朝中多幾個人也沒卵用,硬實力差了十萬八千裏!


    什麽,你說這大秦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漒川侯莫非還敢公然出兵攻打關東不成?


    沒錯,漒川侯的確不敢公然出兵攻打關東,畢竟那是形同謀反的事情。可是,漒川侯能搞刺殺啊!軍隊可是最容易培養死士的地方,白蘭二十萬駐軍,算算能培養出多少死士,一旦漒川侯發了狠,關東慕容氏有幾個人能躲過刺殺?這種事情漒川侯可是有前科的,當年陛下拒絕了將關東慕容祖墳西遷白蘭,第二天清河妖妃便在皇宮之中遭到刺殺,差點遇難。雖說事後沒找到證據,但明眼人心裏都清楚,這事十有八九是漒川侯幹的。


    這也是裴盛秦等人聽見關東慕容氏公開與白蘭慕容氏撕破臉麵時,這麽驚訝的原因。估計是因為慕容垂在南征時立下大功,讓他們有些膨脹了吧。關東那群混賬東西,還真是不怕死啊!


    “漒川侯敢在皇極殿打新興侯,陛下肯定不會不管啊。皇極殿鬥毆,這性質多惡劣......”鄧翼道。


    “陛下已經下了旨,漒川侯擾亂早朝秩序,毆打朝廷命官。罰俸半年,閉門思過兩個月,並且要為新興侯賠禮道歉。”鄧景應道:“不過和關東慕容氏即將迎來的遭遇相比較,漒川侯這點懲罰實在是不算事,今日過後,關東慕容氏一定會迎來白蘭慕容氏的瘋狂報複。”


    鄧立笑出聲:“我已經能預料到,關東慕容氏那些奸臣們不帶十個八個保鏢就不敢出門的場景了。”


    都知道關東慕容氏盡出奸臣,見關東慕容氏要倒黴了,大家都很高興。


    裴盛秦則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該想辦法配合漒川侯,趁機收拾收拾關東慕容氏的奸臣呢?


    隻靠漒川侯搞刺殺,估計是奈何不了關東慕容氏的,作為一個穿越者,裴盛秦心裏有數。說句不客氣的話,當年諸國並立時,前燕是中原大國,吐穀渾隻是西垂小國,二者實力完全不成正比。白蘭慕容氏如今之所以能壓過關東慕容氏,說白了隻是因為關東慕容氏當年負隅頑抗,一切舊實力都被朝廷給摧毀了。而白蘭慕容氏主動獻降,得以保全了一部分舊實力。但這些都隻是表麵上的東西,在很多看不見的地方,關東慕容氏隻怕還是要強過白蘭慕容氏。


    “這隻是第一件事,今日早朝時,還發生了一件趣事。”鄧景喝了一口茶,神秘兮兮地說道:“陛下今日又征召妖僧釋道安入宮了,據說是清河妖妃生病了,讓妖僧給妖妃念經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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