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兩家的人離開了,白威和莫須問也離開了,那些被迫逃難的南浦城百姓,陸陸續續地迴來了。


    他們開始團結在一起,滅火、救人、重建家園,畢竟這麽大的一座城,被火燒毀的隻是一部分而已,況且,這裏是家之所在,大部分人是不願意離開這裏的。


    既然齊飛的身份已經被青長老知曉,他也毫無隱瞞地承認了下來,那麽兩人的關係便立馬近了許多,畢竟雲遊道人的身份太過特殊,對於天涯海閣來說,他不僅僅是掌門和大長老的師兄,當年身為師兄的他,放棄了掌門之位,從那時起,便已經注定了整個天涯海閣虧欠於他。


    就這樣,齊飛跟著青長老,再次來到了天涯海閣,而且這一次直接進了內閣。


    迴到天涯海閣後,青長老並沒有當先處理兩位長老的事情,而是立即派遣出數百名外閣弟子,帶著各種法器以及大量的藥材前往南浦城,幫助城中居民滅火救人。


    無論今晚這件事情跟天涯海閣有著怎麽樣的關係,總之,在他們的領地範圍死了這麽多的人,天涯海閣難免會心生愧疚,派人前來救助也是分內之事。這麽多的修道高手前來幫忙,城中的火勢很快就被壓製住了,隨後傷員得到了救治,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就是青長老本人在這裏也無力迴天,所以隻好被運往城外厚葬。


    天涯海閣內閣,離天誅峰最近的一座閣樓上,齊飛獨立窗前,仰首望著雲霧與月色交織在一起的高處,心中猜測著這座號稱“天下第一峰”的山峰究竟有多少丈。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門是開著的,來者直接跨門而入。這座閣樓是青長老的居所,整個天涯海閣之中極少有弟子有資格來到這裏,那麽,此時來到這裏的人,若不是青長老本人,便是內閣之中地位極高的人。


    齊飛聞聲轉身,隻見一位身著海藍色道袍的男子站在那裏,這男子生得很是秀氣,皮膚白皙,眼眸清亮,像是一位書生,看起來應有二十歲上下。


    齊飛抱拳行禮,叫其一聲師兄。那男子舉止文雅,躬身還禮,也不作態,直接稱其一聲師弟。如果讓不認識這男子的人看到這幕畫麵,必定會以為兩人是同門多年的師兄弟。


    兩人稍作介紹,齊飛才知道這男子名叫梅之始,在聽到對方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他險些沒能忍住笑出來,心裏意猶未盡地重複了幾遍:“梅之始,沒知識!哈哈,笑死我啦!”


    這位名叫梅之始的男子之所以能夠如此自由地進入青長老的居所,自然是事先經過青長老的允許,或者他本身就是青長老派來的。除此之外,他的身份也極為不凡,天涯海閣內閣外閣近萬弟子,全都要稱其一聲“二師兄”。


    當然,以他的年紀,自然不是所有弟子中最大的,若是按年紀來排序,有超過半數的人都要比他年長,所以,他這“二師兄”的稱謂並不是因資曆而來,而是因為他是掌門的親傳弟子,在三位親傳弟子中排名第二,故而所有的弟子都稱其為“二師兄”。


    齊飛現在知道了他的名字,也猜出了他在天涯海閣之中的地位必定不低,卻不知道他的詳細身份,當然,他隻用知道梅之始來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就可以了。


    梅之始能夠在近萬弟子之中脫穎而出,被掌門相中,自然必有過人之處,而他最大的過人之處便是善於經事,這也是內閣眾長老向來最看重和喜愛他的緣由。如此善於經事的一個人,又怎能看不出齊飛的身份特殊,青長老如此重視的人,不管他表麵上看起來如何平凡,都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平凡的人。


    “齊師弟是從哪裏來的?”


    兩人相對而坐,屋內檀香氤氳,梅之始神情平和,極為隨意,齊飛也不拘謹,就當是自己家一般。


    “天為被,地為床,雲遊四海。”齊飛答得很流暢,就像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一般。


    對於他的迴答,梅之始隻是一笑而過,兩人是第一次見麵,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什麽深談,對方有所忌憚和保留也是正常的事情,他隻是這般想著,並不知道齊飛其實並沒有隱瞞什麽。


    “青長老讓我來照應一下,看看齊師弟還有什麽需要?”


    齊飛想了想,問到:“今晚我住哪裏?”


    “就住這裏。”


    “好,謝謝。”


    兩人的對話很簡單,或者說簡練,沒有什麽太有深度的內容,就像是一位客官要住店,一個夥計在招唿客人。


    齊飛並不知道這座閣樓是青長老的居所,所以他的表現很平靜,就算他知道了,或許也不會如何地激動。在他看來,青長老是師父的師弟,雖然不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但是關係應當不錯,他也算是自己的師叔,自己在師叔的房間裏睡一覺,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在梅之始看來,就完全是另一迴事兒了,他與眾師弟們的感情向來很好,故而對他們甚為了解,大長老在這些弟子的眼中,完全就是聖人與天神一般的存在,他們就是趴在地上給青長老擦鞋都會感到無比地榮幸,更別說能夠在這閣樓之中住上一晚,那豈不是要連燒三年高香,慶祝自己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兩人隻是隨便聊了一些無足輕重的事情,沒有再深入聊其他的話題,梅之始就這樣帶著鬱悶的心情離開了,跨出門檻兒後,他總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客棧的夥計,而且這種感覺特別強烈。


    要知道,就是那些名門大宗的掌門人來到了天涯海閣,進了內閣,在與他交談的時候都要禮敬三分,齊飛見到他卻連緊張的神情都沒有,這又怎能不令他鬱悶。


    齊飛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至於梅之始的鬱悶,他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也並不打算去關心這件事情,此時此刻,他隻想好好地睡一覺。


    許多年前,他曾是石雲鎮裏的一個孤兒,靠百家飯活了下來,然後有了“小阿飛”,便開始靠著鬥雞來養活自己。直到十二歲那年,初秋漸涼,他把僅有的一件破舊的短袍也輸了出去,那一晚,養活了他六年的小阿飛也死了,然後在石雲鎮外的茅草屋中,那個還未修行到人形的狼妖要吃了他。


    還好雲遊道人出現了,救了他,收了他,從那以後,他不再孤單,即使四海為家,即使身上的銀子從未超過三十兩,但他過得很開心。但是就在不久之前,師父也走了,他再次變成了孤兒,孤苦伶仃地一個人,雖然楚城的那些人對自己很好,但是他們無法跟親人相比,所以在心裏,他總覺得自己還是孤單一人。


    今天,他終於來到了天涯海閣,因為師父的原因,他對這裏有一種天然而生的親切感,當然,除了要殺了自己的白威,還有那個為了爭奪外閣權勢的莫須問,他對其他的人都抱有好感,即使是剛剛來過這裏的梅之始,他們沒有說幾句話,卻從一開始就像是故友一般,沒有緊張,沒有拘謹,沒有見外,就像是家人。


    他曾有過親人,卻從未有過家,但是今晚躺在這座閣樓上,開著窗戶,吹著夜風,還有朦朧的月色,他突然生出了一種幸福感,家的幸福感,這種感覺很溫暖,很安心,很舒適,所以他很快就睡著了。他相信,自己在這裏,一定不會再遇到什麽危險,那些想要活捉自己或者從自己身上搶走寶物的魔族殺手,就是再囂張,也不可能追到這裏來。


    ——————


    殘雲港東三十裏,一座古舊的破廟裏,幾道鬼魅般的黑影疾閃而入,眨眼間便消失了蹤跡。


    “天狼大人,已經確定,他現在就在天涯海閣之中。”


    這夥黑衣人自然就是一路之上對齊飛猛追不舍的魔族殺手,麵具下的天狼靜默不語,不知此時心裏在想些什麽,十餘名部下更是不敢多說一句話,甚至連唿吸的聲音都無法聽到,他們很清楚,此時的天狼大人很生氣。


    最終,還是有一個自認為極受天狼大人器重的黑衣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大人,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然後,他毫無意外地死了,被活生生咬死,吸幹了精血,瞬間變成了一具肉幹。天狼大人這麽做雖然有些重口味,但這也很好地證明了所有人的猜想:天狼大人此時很憤怒,憤怒到嗜血的程度。


    那位部下死得很不值,已經達到了聚丹境巔峰的實力,再過半年或者一年的時間,就有可能突破到化氣境,如果突破到化氣境,他的地位便可以提升一個很大的檔次,因為在魔族之中,向來都是靠實力說話的。隻可惜,他今天說錯了一句話,生命也隻能到此終止了。


    作為部下,在看到上司很生氣的時候,一定不能問出這句話,你可以提出一個好的意見,也可以悶聲不語,但絕對不能在上司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還問他該怎麽,如果真的這麽問了,那就絕對是找死的節奏。


    此時的天狼很氣憤,同時也很後悔,他後悔當初在古林中的埋伏計劃中沒有殺了齊飛,那時雖然受製於人,但是哪怕冒著重傷的危險殺了他也不至於現在如此地被動。


    最重要的是,就在剛剛不久前,魔族那邊傳來消息,神機老祖座下的另一位魔將也出了鬼門關,目標也是那個少年。神機老祖這麽做的意思已經很明了,有些事情他辦不了,那就隻能讓其他的人來辦,這是對他能力的一種否定,同時也是對他失望的一種表達,對於天狼來說,就是一種赤裸裸的羞辱。


    除此之外,他還得到消息,那位人族老者的身份已經得到確認,其他幾位魔君也分別派出了殺手前來奪寶,那麽,要想完成任務,難度便會大許多。最重要的是,現在他們雖然知道了目標身處哪裏,卻不能拿他有任何的辦法,即使是四大魔君親臨,怕也不敢擅入天涯海閣。


    故而,他所能做的唯有等,等另一位魔將的到來。


    (終於到第一百章了,三十萬字,一路走來雖然很漫長,卻一直很用心地在走,接下來要麵臨上架的問題,但是還在猶豫之中,原因很簡單,因為成績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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