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出來”


    天剛朦朦亮,廟門外有人喊叫。


    風兒揉揉眼,爬起來就往外跑。


    幹嘛的?袁吾仁又來挑釁了嗎?阿牛摸起討飯棍緊隨其後。


    是個穿著短衣短袖的漢子,精壯體態,虎目虯髯。


    “你找誰?”風兒問。


    “小叫花子,我來找我女兒”漢子說。


    “你女兒,誰是你女兒?”風兒問。


    “杜淩”漢子說。


    “什麽?杜淩是個女孩?”風兒和阿牛大吃一驚。


    “是的,都是跟你們學壞了,成天病瘋巔巔的不迴家。”漢子氣唿唿地說。


    “你別血口噴人!”阿牛氣衝鬥牛手指漢子道,“是你當爹的有私心,偏聽偏信,打罵阿淩,又要把她賣給王員外。”


    “誰說的?這是我們的家事,用不著你們管,有人看到她跟你們一塊,趕緊讓她出來跟我走。”漢子吼道。


    “帶人?沒門!有你這樣當爹的嗎?”何牛大聲迴吼。


    “怎麽?你們還想誘拐人口?依《大明律》你們知道誘拐人口是什麽罪嗎?”漢子一字一板的說。


    風兒和阿牛撓起了頭皮,還真不知道。


    “依《大明律》販賣人口是什麽罪,你知道嗎?”風兒反問道。


    漢子撓起了頭皮,這個他也不知道,從字眼上看,販賣肯定要比誘拐的罪嚴重。


    兩個法盲,彼此唬了對方,也被對方唬了,遲疑著不敢開口。


    漢子打破了僵局,說:“我來領我女兒,你們不給我就去縣衙告你們,讓袁大老爺抓起你們來打板子。”


    阿牛嗤之以鼻說:“嘁,告去吧,隻要你有錢。我們正愁找不到飯吃。”


    “你們……”漢子覺得跟這些小叫花子根本講不清道理。


    “爹”杜淩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你別提袁大老爺了,昨天不是風兒哥,我早被袁公子打死了”。


    “有這等事?光天化日的沒王法了,這幫惡人不得好死。”漢子憤怒了。


    “爹,你先迴去吧,我想在風兒哥這裏玩兩天。”杜淩說。


    “乖,你跟爹迴家,你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是她怕你在外受了苦,差我出來找你的,說賣你都是些氣話,有爹在怎麽會有事?”漢子開始說軟話。


    “迴到家你就作不了主了。”杜淩說。


    “這孩子,這是啥話啊,男子漢頂天立地,哪有這樣說爹的。”漢子責怪起女兒來。


    “我不走!”杜淩倔強地噘起了嘴。


    “乖,跟爹迴家吧,路上我給你買好吃的。”漢子幾乎在哀求。


    “就不!”杜淩堅決地迴絕。


    “既然阿淩不願走,你還是自己迴去吧!”風兒勸說漢子。


    “風兒,這是怎麽說話呢?疏不間親,人家骨肉至親,沒你插嘴的份!”老乞丐


    從廟裏走出來,訓斥風兒。


    漢子一看來了救星,連忙向乞丐作了個揖,笑臉相迎說:“還是老伯說得對!”


    老丐,轉臉麵向杜淩,說:“孩子啊,跟你爹迴去吧,虎毒不食子,相信你爹不會幹出讓人恥笑的事來,你有空了可以過來找風兒玩,天天住在一起是不行的呀,男女授受不親,有傷風化。”


    “我……”杜淩感到很無助,用眼角瞅了瞅風兒,風兒和阿牛都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還是老伯識書達理!敢問老伯尊姓大名,日後也好鞍馬圖報。”漢子又作一揖。


    “混到這種地步,報出名姓辱沒了祖宗,苟且偷生於世間,吃百家飯,穿百家衣,有一口嗟來之食已深感眾恩,怎敢談何圖報。”


    老丐不卑不亢,心平氣和。


    “老伯真好人也!”漢子說完拉起杜淩的手,“走吧。”


    “杜叔叔,希望您說話算數,迴去後不再打罵阿淩,也不把她賣給王員外。”風兒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怎能出爾反爾?做這些事與禽獸何異?當天誅地滅!”漢子信誓旦旦。


    “那好吧,阿淩再見!”


    “再見,風兒哥!”


    杜淩兩眼含淚,一步三迴地被漢子拉扯著走遠了。


    “唉,人間悲哀說不盡啊!”老丐歎息著搖了搖頭。


    “林伯伯,你說這個杜叔叔會變好嗎?”阿牛問。


    “唉!”老丐隻歎氣。


    “我看夠嗆。”風兒說。


    “那阿淩豈不是又羊入虎口了?”阿牛呆呆地說。


    虎毒不食子,關鍵是她不是母老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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