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三支羽箭並排而來,隱隱構成一個弧形,分別指向長寧,以及他可能的閃躲方位。


    陰影中,還有箭頭指向其他的地方,顯然是要等長寧躲開了這三支羽箭,閃避之中無法借力之時,補刀之用。


    圍殺已有半個時辰。


    席良的目光沒有離開過長寧。縱使長寧有幾次躲到了山石之後暫時隔斷了視線鎖定,他依舊可以很快在長寧下一次出現時重新找到他。


    他耐心地尋找著時機,極有效率地擊發著手中羽箭。


    他的羽箭總能迫使長寧做出體力消耗最大的閃避動作,甚至有幾次幾乎命中。


    很煩人的身法。席良在內心想著。劍塚的這群人全是近身搏殺,身法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眼前這個蚊子一樣的長寧看起來好像比預料之中的身法還要敏捷一些。


    你是猴子嗎?老老實實被我射中不好嗎?


    先前長寧毫無防備,常良還可以用惑魂之法粗略影響到出神狀態下的長寧,然而此時對方已然是戰備狀態,他的惑魂之法已經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哪怕隻是稍稍拖慢一點長寧的速度,也做不到。


    臨時派來和他搭夥協助的兩人——他根本懶得記那兩個人的名字,就叫臨甲和臨乙好了——也幾乎派不上像樣的用途。


    一個幾乎沒碰過羽箭,射出的箭力道還行,準頭偏得不是一星半點,另一個仗著自己身法好,盡射出些花哨而不適用的箭路。


    方才擊發的那三支,看似威脅極大,但是在常良看起來,卻也僅僅是稍微能拖住一點長寧的手腳。


    真正管用的,還得靠自己來。


    他預估了長寧躲閃那三支箭的方位,預先調整好了擊發的角度。


    來吧,這一箭,一定會讓你見血的。他這樣想著。


    然而長寧並沒有閃躲。


    仿佛未卜先知一般,長寧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了三支箭中,正射向眉心的一支。


    好弓,好箭。


    以長寧的指力,這支箭被他捏住之後,依然向前旋轉著突進了半寸有餘,才耗盡了勁頭停了下來。


    沒有閃躲,剩下兩隻封住進退的箭自然也沒了用處,刺入地麵,無聲地沉默下來。


    “抓到你了。”長寧的聲音低沉,如同從深淵之中迴蕩而來。


    下一刻,長寧消失在了原地。


    不,不是消失,隻是他的身法太快,以至於常良隻是將目光從先前預估的落點拉迴來的這麽一瞬間,長寧便已經突進了十數丈遠,地麵被他這一步踏碎的裂石,構成了一張蛛網的模樣。


    怎麽……可能……常良心中有那麽一絲的動搖。


    而一聲驚唿伴隨著喉嚨被切斷的“喝唿”聲,在安靜的夜色中顯得尤為刺耳。


    那個方向上的是臨乙?那個賣弄身法的家夥?為什麽他沒能逃開?他就這麽……死了?不不不,長寧又是如何知道臨乙的位置的?須知臨乙這三箭射出,早已經換了位置,就是常良自己,不看到下一箭都不知道臨乙具體去了哪裏,頂多推測出來一個大致的方向,長寧是如何做到的?就算他知道,臨乙的身法……躲不開嗎?!


    轟!


    這是長寧重新跳落迴原地的聲音。他不複一開始躲閃之時縮緊身體減小目標範圍的樣子,而是站直在那片龜裂碎石中心。


    輕輕挽個劍花,甩落了尚沾染在劍鋒上的血珠。長寧的視線從一側移到另一側,隻在兩個位置略作停頓。


    常良有那麽一瞬間以為,長寧真的看到了自己。


    破空之聲傳來。


    是臨甲的羽箭。


    這一箭的勢頭更沉,力道更足,甚至常良敢肯定,這樣的一箭擊發出來,那張通臂弓弦,會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而直接崩斷!


    果然,羽箭在前,臨甲那足足比長寧高出一頭的身形緊隨在後,赫然是流星趕月,以霸蠻之力,強取硬攻之勢。


    世上有弓道。弓道修為有成者,一張弓幾支箭,便能萬軍避易。


    但顯然臨甲不是。


    所以他射出的這一箭縱使力量極大速度極快,脫了手,說到底也就隻是普普通通的羽箭而已。


    長寧長劍平伸,緩緩向前推去。


    劍鋒輕巧地將那隻羽箭切開兩半,被切開的羽箭依舊帶著極大的速度,擦著長寧兩鬢飛出,帶落幾根黑發。


    但是臨甲不在乎長寧破開了這一箭。


    他本就沒有打算用這一箭傷到長寧。


    真正的殺招在他蓄勢已久的這一錘上。


    足帶踝,踝帶膝,膝帶胯,胯帶脊柱,力量層層上傳,直到拳鋒!


    你出招已老,如何躲我這一拳,如何接我這一拳?!


    鋒芒閃動。


    然後臨甲跌落在了碎石之中。


    他的胸腹之間有一道涼意。


    長寧一劍迴鞘。


    正是那式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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