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隻見崇越將軍走到被琵琶鎖鎖住的女孩身邊,蹲下身,對著瑟瑟發抖的女孩溫言道:“你看,那幾個冒犯你的人我都已將他們處置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哪種樹木才是你們用來渡江的木材了吧?”


    女孩雙手捂著頭,紫色的衣衫破爛不堪,裹在她瘦下單薄的身子上,她抖得如同一片樹葉。


    崇越伸出一隻手,緩緩搭上女孩的肩頭,手指有意無意的放在她的琵琶骨那裏,微微用力:“這琵琶鎖,乃是用上古咒語寫成的禁符附在上麵,你哪怕就是幻族族長,擁有五階幻力,也是逃不脫的,我若用它穿透你的琵琶骨,你的靈魂便會被鎖在裏麵,永遠也出不來。”


    他將語氣放緩,慢慢道:“上次你也說了,你們幻族是用的一種樹紋為鳳眼紋的木頭做成舟楫,渡過赤煉江的,那麽你現在來看看,我們采集的這十種象鳳眼紋的樹木裏,哪一種才是你們渡江用的哪種木頭?”


    他大手撫在女孩頸上,按住她的後腦穴道,強迫她緩緩扭過頭,看向江邊:“隻要你肯指出是哪一種木頭,我就答應你,馬上放了你,好不好?”


    江邊的沙灘上,一群群的月族工匠,正在將各種木頭做成的木板,搭造成船。


    那些木頭裏有棗枝木,南樟木,棘木,和烏婪木等等,月族工匠正以龍骨為中心,將肋板一條條的插上拚接好,釘上了鐵釘。


    女孩大大的眼睛裏,掠起了一道白光,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指著其中一條船道:“就是那種木頭。”


    崇越心中一喜,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道:“你確定?沒有看錯?”


    女孩篤定的點了點頭,道:“嗯。”


    “那好!”崇越站起身來,吩咐手下:“從那些月族工匠中挑選出一個人來,命他上那隻烏婪木船劃至江中。”


    幾名魔族士兵應了一聲,旋即走至江灘邊,那幾名剛把烏婪木船打造好的月族工匠人人麵現懼色,瑟縮不已。


    魔族士兵左右看了一迴,用鞭梢指住其中稍壯的一人,喝道:“你!上去!”


    那人渾身都抖了起來,還沒動作,便被狠狠一鞭子抽到身上:“還不上去,信不信我抽死你!”跟著又是狠狠兩鞭子,鞭鞭見血。


    那名月族工匠忍著劇痛,手腳顫抖著爬上烏婪木船,魔族士兵又對其餘幾名月族人喝道:“推他下去!”


    幾人眼看眼中露出不忍之色,卻在魔族士兵的威逼之下,一齊將木船推入赤煉江中。


    那名月族工匠一上船,立即操起船上木槳,兩臂使出力氣,拚命往前劃去。


    眼見烏婪木船在江中緩緩啟動,往前劃了數尺,月族工匠心中大喜,更加奮力劃起槳來。


    然而那條烏婪木船又往前再進了尺許,卻船頭一栽,緩緩往下沉去。


    月族工匠心中驚懼,連忙兩臂拚命使力,攪得江水四起,滾燙的江水濺到他臉上、身上,燙出血泡,他也顧不上疼痛,隻是嘶著嗓子大聲喊道:“不要沉!不要沉!”


    那仿佛是一個人在臨近鬼門關前最後的喊聲。


    船身慢慢沉入江水,赤紅色的江水上,騰起一股氤氳的血霧,江上眾人,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月族工匠在江麵上掙紮著,身子扭曲著,如漸漸落入滾燙油鍋般,身邊的江水咕嘟嘟的冒起一串血紅色的泡沫,然後他的整個人,緩緩沉了下去。


    最後那張浮出江水的臉,布滿了紅色燙痕,雙眼圓睜,種種驚恐,劇痛,扭曲了那張麵容。


    眼見他的身子已全部沉入江中,江麵上卻忽然蕩漾了一下,一隻白骨手掌伸出水麵,五根手指全部化作了指骨,上麵附著紅色的燙斑。


    然後,慢慢沉了下去。


    血紅色的江水驟然合攏,如同一隻巨大的怪獸,剛剛飽餐了一頓,合上了嘴巴,江水再次平靜的流淌起來,水麵上騰起了陣陣白霧。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如同看到了地獄的畫麵,令人不寒而悚。


    連岸上的魔族士兵,也靜默了起來。


    崇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那條烏婪木船沉入江中,然後他走到女孩身邊,用一隻大手掐住女孩後麵的脖頸,將她提了起來,盡管心中盛怒,他的麵上,卻是平和的,甚至還帶著一絲微笑:“這就是你說一定沒看錯的那種木頭?”


    他手指上加勁,力道從女孩後腦的風池穴透入,刺激得女孩臉部一陣痙攣:“赤煉江上鐵皮可化,木船可沉,——你確定沒有記錯?”


    他身形高大,女孩的雙腳被他提離地麵,在他掌中徒勞的掙紮著,一麵叫道:“我……我確實不記得了!……”


    崇越看著她,手指上力道再加了三分,女孩隻覺得腦中一陣暈眩,眼睛翻了翻,幾乎要昏死過去。


    “等等!”她叫了起來,崇越手上卻沒有停止用勁,隻到女孩說拚力說道:“我還有一個辦法!”的時候,他才鬆了手,任由女孩跌落在地麵。


    女孩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崇越蹲下身,看著她,緩緩道:“還有什麽方法?”


    女孩緩了一口氣,眼中掠過一道白光,麵上現出幾分陰厲之色,道:“將軍把每一條船都推入水裏,不就知道了麽?”


    崇越陰梟的臉上微微一笑:“倒是一個好辦法!”


    巨石之後,衛瀟一掌擊在石麵之上,碎石屑紛紛落下:“她竟如此陰毒,為了保全自己性命,竟要賠上月族十幾條性命!”


    白淺予急忙抬身,想要攔住他,卻已來不及了,這邊的動靜,已經引得魔族士兵紛紛往這裏看了過來。


    包括那個梟厲的崇越將軍。


    衛瀟站起身來,忽然一步自巨石後跨出。


    “久聞崇越將軍大名,乃是虎賁軍中第一驍將,”他麵色自若,向著眾多魔族士兵衛護中心的崇越將軍走了過來:“衛瀟真是久仰得緊!”


    “衛瀟”兩字一出,魔族士兵紛紛挺起了長矛,卻被崇越將軍製止。


    他虎目中精光一閃,紫色的眼珠上下打量著衛瀟,眸中的紫色更加濃鬱:“你就是那個折損了我帝國軍中無雙名將夜宸將軍,令他至今還無法完全複原的衛瀟?”


    衛瀟在他麵前三尺遠處,停住了腳步:“崇將軍可是要拿下衛瀟,向他請功?”


    “哈哈哈!”崇越將軍忽然仰天大笑起來:“我虎賁軍乃分屬橫野軍團,與他天高地遠兩不相幹,而況,”他目注衛瀟,緩緩道:“他的仇,他自己會去報,一向不喜歡假手他人!”


    衛瀟迎上他的目光:“將軍這是要對衛瀟手下留情了?”


    崇越大笑:“我一向喜歡有氣概有骨節的男兒,就憑你今日敢孤身一人闖入我虎賁軍中,站在我的麵前,我便饒你不死!”


    衛瀟道:“將軍果然胸襟開闊,氣度不凡!”


    崇越微微一笑,便聽衛瀟話鋒一轉,道:“衛瀟剛剛聽聞崇將軍正為渡江之事犯難,正有一計,不知將軍可願采納?”


    崇越目光一凝,麵上微帶狐疑之色,道:“何計?”


    衛瀟走到幻族女孩麵前,腳步微微一頓,看了她一眼。


    女孩抬起頭來,雜亂的黑發下,眼神與他微微一對。


    衛瀟轉過身來,道:“崇將軍不識此女,衛瀟當日誤入龍門峽時,卻是認得。”


    崇越道:“此女是……?”


    衛瀟將手探入女孩腰間,忽的一抽,掣出她藏在腰間的一根白玉笛,道:“將軍請看,此笛名叫‘幻月流空笛’,可以使人產生迷亂錯覺,變幻空間,布下幻影結界,幻力無比強大,衛瀟當日在龍門峽之中,也曾被此笛所迷惑,受困於狼人村幻境結界之中數日之久。”


    “哦?”崇越接過衛瀟手中的白玉笛,靈力微微一探,白玉笛受激,笛身上立刻劃過一道如同閃電般的紫光來。


    “果然非同凡響。”崇越微微點頭:“此笛幻力甚大,不知怎的竟會在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身上?”


    衛瀟道:“此‘幻月流空笛’乃是幻族族長流夢影的隨身法寶,不瞞將軍,此女就是……”他神色鎮定的看著崇越,泰然道:“幻族族長流夢影的貼身女侍。”


    他俯下身,一把抓過女孩的肩頭,渾不顧她痛唿出聲,眼睛看著她的眼睛:“說!你們族長派你到這裏來,是不是為了潛伏下來,伺機利用這‘幻月流空笛’行刺?”


    他的眼神深幽,墨藍色的眼珠下,似乎隱藏了無數深意,女孩被他那樣看著,卻倏忽間明白了他的用意,張了張口:“我們族長派我來,就是萬一奪取昊天劍的計劃失敗,我族勇士全殲,我也可以用‘幻月流空笛’迷惑魔族兵士,殺掉他們的高階將官!”


    她眼睛瞧了一眼冷立在旁的崇越,忽的對著衛瀟拳打腳踢,恨恨道:“衛瀟,我族待你不薄,你卻為什麽要這麽出賣我,我、我要殺了你!”


    瘦小的女孩忽然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狂撲起來,兩手五指屈成爪狀,跳起來惡狠狠的抓向了衛瀟!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堪堪觸及衛瀟臉上的一瞬,鎖在她腳上的鐵鏈卻拉得筆直,另一頭牢牢的係在琵琶鎖上,鎖上紫光一陣閃動,浮出密密的咒語文字,頓時將她壓製了下去。


    “嗤”的一聲,尖尖的指甲劃過衛瀟臉上,留下一條血痕。


    崇越看著衛瀟:“衛兄弟英俊非凡,風神俊朗,倒是破相了!”


    衛瀟隨手在臉上一抹,擦去血跡,道:“區區皮外之傷,不足掛齒。”


    崇越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道:“卻不知衛兄弟有何妙計,可以叫這狡詐的幻族女侍招出他們渡江所用之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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