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衛瀟默了一默:“我剛才運有修複術試了一下,夜宸的殺生光竟然能阻止傷口複原……我暫時還走不了!”


    “那可怎麽辦?”白淺予撫摸著扣在他身上的冰冷鐵鏈,想到他即將一個人鐵鏈加身,度過這漫漫長夜,眼睛一酸。


    “別哭,白姑娘。”天神將看著她,清俊的臉上綻出一絲笑容,極力寬慰:“我在這裏,不會有事的,至少,今天晚上,他不會殺我。”


    “可是……”白淺予憂心忡忡的看了看地牢的石門,想到明天早上第一縷陽光透進來的時候……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衛瀟忽然抬頭,看著她。


    縱然是身處汙穢血腥之地,他湛藍的眸子依然澄澈,象是天外的流雲,暗夜的星辰。


    “什麽忙?”白淺予連忙道。


    衛瀟道:“你留意到領我們來營地的那個魔族士兵天歌了麽?”


    白淺予想了一想,點頭:“他看起來,倒似與那些魔族人不同。”


    衛瀟點了點頭:“此人雖在魔族軍中,卻飽讀史書,滿腹經綸,他的意見,似乎與夜宸的攻戳殺伐相左,你去找他,或者他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


    “找他?”白淺予道。


    “嗯。”衛瀟點了點頭:“你若能找到他,便有辦法救我!”


    “好!”白淺予重重的點了點頭,似乎看到了救星:“事不宜遲,我這就去!”


    她身形一動,正要離開,卻又放心不下衛瀟,眼中滿是不舍:“要不,我讓三葉草留下來陪你吧!”


    衛瀟笑著搖了搖頭。


    “我沒事,反倒是你,那麽笨,還是有三葉草在身邊,我比較放心些。”他叮囑三葉草:“照顧好你小白姐姐,千萬別讓她被魔族士兵抓了去!”


    “嗯!”三葉草趕緊點了點頭:“保證完成任務,衛瀟,你就放心吧!”


    它踮起身來,伸出一隻葉片手掌,在衛瀟頭上摸了摸。


    “沒大沒小。”天神將不滿的嘟噥了一句。


    然後催促:“你們快走吧!”


    白淺予走一步,迴一迴頭,天神將不由有些失笑:“放心吧,我還等著你來救我呢,不會死的。”


    白淺予這才咬一咬頭,轉身走上石階,和三葉草一起用力推開石門,走了出去。


    等到石門再度關上,衛瀟才將身沉入黑暗中,麵上隱隱透出一絲憂色。


    *******


    秋天的夜,很快就黑了下來,太陽在白天還顯得躁熱,可是一到了入夜,又顯得分外的寒涼。


    草葉上凝起了露珠。


    白淺予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凹凸不平的沙石路麵上,有幾次摔倒,被不知名的鋸齒狀野草劃傷了裙子和腳踝,卻再也沒有一雙溫暖有力的手來扶她。


    白淺予一聲不吭的從地麵上爬起來,繼續往前走。


    “小白姑娘,你沒事吧?”三葉草拖著一條長莖,跟在後頭,關心的問。


    “沒事。”白淺予咬了咬牙,在黑夜中握緊了拳頭:“我們一定會救出衛瀟的!……燒,你說是不是?”她扭頭看向三葉草。


    “那是當然!”草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也不看看咱們小白姑娘是誰?你可是這個世界的創……”


    “噓!”白淺予趕緊豎起一根手指頭,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同時緊張兮兮的左張右望。


    等到一隊列著隊提著矛的魔族巡夜士兵從他們藏身之處的旁邊走了過去,她這才探出身來。


    三葉草也跟著探出了三隻葉片,在駐地四麵張望。


    “小心些!”白淺予一臉嚴肅的警告它:“作為作者,我雖然賦予了你這棵草穿越不同空間的能力,以至於你能在異世界和現實世界之間來迴穿越,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是我這個創世神,在異世界中還是肉體凡胎,並沒什麽超能力!”


    “那反正……總有些好處吧?”草擰著腦袋想道:“比如說,每當你遇險,總會有神秘的力量救你,再比如說,你的運氣,會比這些人好一些?”


    正說著,又一隊士兵從他們麵前走了過去。


    兩人趕緊蹲下身,將腦袋縮了下來。


    他們在牆垛後,聽著那隊士兵中有人抱怨:“這該死的天氣!秋幹氣躁的,老子在外頭訓練吃了一嘴的沙子,本來想著天歌那小子說是要送一壺百糧液過來給老子解解渴,等到月亮都快下山了都沒見他小子人影,該不會是放老子鴿子吧?”


    他的同伴道:“他怕真的是放鴿子去了。”


    先前那人氣道:“敢放老子鴿子,等我下了崗去抽他!”


    同伴道:“他放的不是你的鴿子,他放的是夜宸將軍的鴿子。”


    那人道:“夜宸將軍的鴿子他都敢放?怕是不想活了吧?”


    同伴道:“我說的放鴿子,不是這個意思。”


    那人道:“那是什麽意思?”


    同伴道:“前幾日,帝都玳梁送來了一批名貴的黑石鴿,據說這種鴿子,個頭是一般鴿子的三四倍,飛的特快,一般鴿子三四日才到的腳程,它飛一天就到!夜宸將軍十分看重,便將喂養鴿子的差事交給了天歌,他現下怕是日夜忙乎,出不來了。”


    那人奇道:“還有此事?我怎麽沒有聽說?”


    同伴嗤笑一聲道:“你整天隻惦記著吃肉喝酒,哪會留意這些小事?”


    其他幾名士兵哈哈大笑起來。


    一隊人說著話很快走了過去。


    白淺予和三葉草這才從牆垛後慢慢站起身來。


    兩個對望了一眼。


    “我就說了,小白姑娘你果然運氣特別的好!”草道:“咱們正不知道天歌在哪,就有人來送信,哈哈哈!”


    “可是鴿房又在哪呢?”白淺予摳了摳下巴。


    作為路盲的白淺予,帶著三葉草,又找了半天,才在一片暮色四合中,找到了鴿房。


    那是一棟兩層樓的鴿房,在暮色中還亮著昏黃的燈光,白淺予和三葉草走了進去,隻見一樓放著些陳設器具,卻沒有人,他們沿著木製的樓梯板走上二樓,迎麵就聽見一陣鴿子的咕咕聲和振翅聲。


    轉過一排鴿子籠,他們就看見了頭戴鬥笠、魔族黑甲外係著白圍裙,正在喂鴿子的天歌。


    天歌雙手端著一個簸箕,喉間模仿鴿子發出咕咕的聲音,正在將簸箕中的東西喂給鴿子。


    走近了,白淺予和三葉草才看清,天歌手上拿起的,竟然是一塊血淋的肉!


    他將那塊肉用手拿起,再拋到鴿籠中,那隻鴿子頭上長著一坨圓如石卵的黑色小包,紫色的眼珠一直貪婪的盯著那塊肉,一見肉拋出,立刻飛起,用嘴叼起那塊還帶著血絲的鮮肉,一口吞下。鮮血順著尖尖的嘴喙流了下來。


    白淺予嚇了一跳,指著那隻鴿子吃吃的道:“你們拿肉喂……喂鴿子?”


    天歌看到他們來,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一邊繼續拿肉喂鴿子,一邊平靜的道:“這是我們魔族的鴿子,名叫黑石鴿,體力和識別方向的能力都比普通鴿子好上幾倍,它們需要新鮮的血肉喂食,而且一天需要投喂四次,這樣才能保持它們充沛的體力和靈敏性。”


    他補充道:“我們魔族軍隊行軍打仗,平時就靠這些鴿子互通消息。”


    “哦,”白淺予有些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魔族軍隊果然訓練有素,連鴿子都訓練的這麽好。”


    天歌停了下來,看了白淺予和三葉草一眼:“白姑娘深夜費盡辛苦越獄至此,怕不是為了來和在下閑聊的吧?”


    白淺予吃了一驚,吃吃道:“你知道我……我們是越獄來的?”


    她後退一步,作出防備的姿勢。


    天歌瞧了她一眼,又開始忙活手上的活,語聲平靜的道:“白姑娘雖為凡人,卻擁有神秘神力的保護而不死,衛瀟又是天神下凡,兩位被夜宸將軍鎖入地牢中的事,我們這裏隻怕無人不曉。”


    “那……”白淺予猶豫著,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來:“我想請求你幫忙,救一下衛瀟,可……可以嗎?”


    她惴惴不安的看著他。


    事實上,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的這個請求很荒謬,她竟然去求一個魔族士兵,救被魔族關入地牢的人。


    果不其然,天歌淡淡道:“我憑什麽要去救他呢?”他將手上的一塊血肉,拋進了鴿籠,看著那隻鴿子撲上來將它一口吃進肚中。


    “衛瀟他,就快要死了啊!”白淺予眼中流露出求懇的光芒:“你真的忍心見死不救麽?你與他一見之下相談甚歡,可謂知音。”


    天歌歎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簸箕,迴過頭來,溫和的紫色眼珠中,現出同情與憐憫的光芒,看著白淺予:“不是我見死不救,你們也知道,夜宸將軍要殺的人,天下誰人能救?”


    “那……衛瀟是一定要死了嗎?”白淺予鼻子一酸,默然半晌,道:“實不相瞞,我們是受幻國國主所托,為了阻止征瀾帝國與幻靈之國開戰而來。”


    天歌的紫色眼珠一動,看著她。


    白淺予又道:“征瀾帝國中,夜宸是極力主戰的,也是攻打幻靈之國的最主要力量,隻要他在,兩國之戰,遲早不可避免。屆時生靈塗炭,萬骨成灰,我想,也不是你這樣的飽學之士所願看到的吧!”


    天歌眉頭一挑:“這麽說,你們的本意——是想借獻劍之機,刺殺夜宸將軍?”


    “明人不說暗話,”白淺予道:“在你麵前,我也不必否認,正是!”


    天歌的眉頭皺了起來,擰成一個結。


    白淺予道:“幻國之中,其實和征瀾帝國一樣,分為兩派。國主流夢影主和,大祭司幻若塵主戰,若是衛瀟一死,我們不能完成國主托付的任務,隻怕,就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夜宸了!”


    她等了一等,不見天歌迴應,心中最後的一線希望破滅,低下頭道:“對不起,我不該來給你添麻煩!隻是,”她歎了口氣:“我本以為,那個能寫出《星辰牽機寶典》,窺伺國運天意、諸天運命的步天歌,遠見卓識,與常人不同,看來,也並沒有什麽兩樣了。告辭!”


    她轉身便欲離開。


    “等等!”身後驀的傳來天歌的語聲。


    白淺予停下腳步,心頭竊喜,麵上卻裝的波瀾不驚,迴過身來。


    天歌滿臉愧色,放下袖子,向她拱了拱手,隆重行了一禮:“步某將姓氏隱去,藏身在這軍營之中,便是想伺機而起,尋找報國之道,卻沒想到,在下寫的這一本拙作《星辰牽機寶典》,竟被白姑娘慧眼識珠,真是幸甚!”


    白淺予點了點頭,朗聲道:“中元北極紫微宮,昭昭列象布蒼穹。北鬥之宿七星明,第一主帝名天樞,第二第三璿璣是,第四名權第五衡,開陽搖光六七名,搖光左三天槍明。”


    她將書裏頭的口訣信口背出,又解釋道:“這八句話,說的是全天的星辰,昭昭生輝,遍布蒼穹,而在這其中,位於北天中央位置的紫微宮中,有北鬥七星,它們依次分別是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形似舀酒的鬥。這七星之中,分別居住著七位星辰之神:天樞星貪狼、天璿星巨門、天璣星祿存、天權星文曲、玉衡星廉貞、開陽星武曲、搖光星破軍。”


    步天歌紫色的眼瞳亮了起來:“這部《星辰牽機寶典》內含星辰運理,國之氣運,並且關係著星辰之神,當世少有人懂,不想你一個凡人女子,竟然解的這麽透徹!”


    他深深的彎下腰去,朝白淺予拜了一拜。


    白淺予伸出雙手:“步先生快快請起!”


    步天歌抬起身:“在下本名,叫做步天歌,乃是征瀾帝國內閣首輔顧鼎臣的學生,曾隨顧首輔恩師十一年,學習經邦治國,平定天下之道。恩師常言道,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主張以德治天下。又說治國之道,以理為先,乃曰王道,循理而行,眾望所歸,克己複禮,可正人心。”


    “隻可惜,”他歎了一口氣:“當今魔君重武輕文,再加上夜宸、凰極等一幹武將重臣在朝堂上力主以武力治國平天下,主張對外擴張,對內施行強權,窮兵竇武,恩師一再在殿前與之據理力爭,說夜宸等人口言善、身行惡,國之妖也。恩師力主阻止夜宸等人耗空國庫,舉國南侵幻之靈國。”


    “隻是,魔君雖敬重恩師為人,卻又放縱夜宸等人囤兵伐戰,所以恩師令我化名天歌,潛入夜宸將軍的帝禦軍中,隨時觀察他的舉動,防止他有異動。所以,”步天歌抬起眼睛,看著白淺予:“若是為了兩國不再交戰,恩師他老人家,想必是願意親自出麵跑這一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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