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非凡人,送去給冥君定奪。”孽鏡再次被慢慢聚攏的濃霧覆蓋,剛剛的聲音響徹整個孽鏡台前。


    虎生弓著背費力地背著星茉,黃三郎在虎生後麵抬著星茉的腿。


    他們按照命令帶著星茉離開孽鏡之境前往冥君所在之處,向他匯報這個小孩在孽鏡之中不同尋常的景象。


    冥君之位淩駕於十殿閻羅之上,並不具體參與凡人死後魂魄的判罪定刑,但他統領整個冥界的秩序和建設,具有冥界的最高權力。冥君所在之處,就是整個冥界的權利中心。所以冥界才叫冥界,而不被簡單的稱作陰司。因為這裏屬於三界之一,甚至比凡間之界更為重要。


    很快二人便離開了剛剛的陰霾幽暗之處,眼前是寬闊無邊的白色通路,路盡頭是九重階梯,每一重都有八十一個台階,階梯向兩邊無限延伸,顯得黃三郎三人異常渺小。


    而九重階梯之後,天光絢麗,金雲流動。厚重的漢白玉城門旁邊站有兩隊黃金戰甲手握長槍的骷髏白骨。


    黃三郎與虎生氣喘籲籲地將昏迷不醒的星茉抬至九重階梯之上城門之前,城門前為首的骷髏護衛伸手攔住他二人。“坤曜神宮聖地,無令者不得入。”


    虎生甩了甩綠色腦袋上的汗,“將軍,我二人從孽鏡之鏡趕來。此人不宜定罪,我二人奉命帶她求見冥君,勞煩您通報。”


    白骨衛士朝著他背後的星茉看了看,點了點頭,“明白了,你二者帶她在此稍等,我這就遣人通報。”說罷向後招了招手,命一金甲白骨踏雲進入城中。


    坤曜神宮深處,彩霞婉轉,宮殿林立,最為高大富麗的一座宮殿金頂映著有些迷蒙的日光,與其餘較小的兩個個宮殿組成一個合院,藏在繁茂而被修剪得體的花園中。


    這座金頂的宮殿便是冥君的寢殿,此時的冥君千秋弘坤正在寢殿之中,不過他並不是因為太過悠閑而流連床榻。


    “冥君,您嚐嚐我這杯,比她的那杯酒好看也更好喝。”一女子聲音嬌弱綿軟。


    千秋弘坤粲然一笑,二十左右的樣子,柳葉鋒眉挑了一下,看向趴在自己肩頭的一個紫紗美人,似乎是因為皮膚太過光滑,掛不住她的衣襟一樣,她的衣襟即將滑落肩頭。


    他伸出藏在玄色綢緞廣袖下的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你怎知道她的酒不如你的好?難道你偷喝過她的酒不成?”


    說著,他接過了紫衣手中遞來的琉璃酒盞,低眼笑看向趴在他腿上的一個青紗女子,她整個後背全部露出,如白脂一樣反射著星星燭光。淡青的長裙散落一地隻勉強遮住她的腰部以下。


    青衣抬頭迎著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冥君可知道自己的眼睛長得很美嗎?您這般看著我,婢妾煞是心慌呢。”千秋弘坤的雙眼的確很漂亮,長而閃亮,柔和精致下是機警難測。


    千秋舉杯一口飲淨琉璃杯中的酒,它的口感就像這兩個被有意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美人一樣,以綿柔甘甜隱藏掩飾著熱烈的危險。


    千秋眯了眯雙眼,淡淡地道,“你們兩個來坤曜神宮有多久了?”


    紫衣像水蛇一樣慢慢繞上了千秋的脖子,伸出素手替他正了正黑色鑲了紫水晶的發冠。輕笑道,“冥君記性可真差,我們二人剛剛到此不過一個月而已。”


    千秋點了點頭,“你們二人都還年輕,怎麽就如此聽話?如此安心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他人手中?”


    紫衣和青衣怔了怔,心下有些慌張,但她二人看不出千秋的表情有任何異常,他一直都是個很溫柔的人,不論是眼眉還是嘴角,幾乎時刻都透著靜靜若有若無的微笑,陽光而年輕。


    “我們甘心跟隨冥君,您能給我們一切美好的事物。”青衣有些嬌羞地接口,她不是沒有聽出千秋話裏的意思。但她們二人是不可能輕易暴露自己來到冥界的真正目的。


    千秋緩緩起身,玄黑水滑的衣袖從她二人的皮膚中滑出。他似乎有些不不屑,“我給不了你們二人什麽美好,你們的美好所在大概是在我冥界之上的魔界之中吧。”


    青衣和紫衣有一瞬間怔住,伸手想要抓住千秋的衣角,卻不曾想入手隻是一陣黑煙。眨眼之下,千秋已身處兩丈之外。


    寢殿門外重重帷幔之下,站著千秋自己的黑衣護衛,黑曜石的地麵反射著他們緊實的勁裝和腰間一觸即發的長刀。


    千秋背對著她們二人,“如果你們和魔界沒有關係,和椒穹芳沒有關係,我會給你們想要的一切。可惜,沒有如果。”


    說罷,他輕甩了下金絲暗繡的黑衣,毫不留情地向寢殿門外而去,“來人,殺。”


    站在寢殿門外的兩隊黑衣禁衛齊齊拔出寒刀,整齊有序地掀過帷幔繞過千秋弘坤從他身旁兩側飛身入寢殿,將紫衣青衣二人團團包圍。


    千秋長發滑過帷幔而出,隻聽到紫衣青衣二人尖銳地唿叫和刀鋒刺破皮肉斬斷骨骼的聲音。


    門外,一個金甲白骨護衛跪倒在地,他身旁站著一個不過十歲左右的矮個子圓臉小男孩,長相白胖可愛。


    千秋用修長的手指正了正自己的衣襟,看了看這個十歲的小白胖子,“有什麽事嗎?”


    石葉宣點頭,“宮門來報,孽鏡遇到一無可定罪之人,要大王定奪才行。”


    千秋皺眉,不禁又挑了下嘴角覺得十分有趣,“多少年都沒遇到這種事,倒有點意思。走吧,去前殿,把人帶過來。”


    金甲白骨稱是,便快速退出駕雲而去。


    片刻後,黃三郎和虎生抬著依然昏迷不醒的星茉,瞠目結舌地一路從坤曜神宮正門而入,穿過寬大平整的殿前廣場,來到了嵌著金絲的大塊黑曜石鋪就的大殿,他們兩個這是第一次踏足坤曜神宮,同樣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們的一界之主,千秋弘坤。


    千秋弘坤坐在大殿盡頭高大*的金絲纏花座椅上,黑衣束腰,外罩金銀絲繡玄黑廣袖袍,頭戴紫晶黑冠,麵色瑩潤,雙眸修長耀眼看向殿中三人。


    石葉宣站在千秋身旁,“下二人,說說吧,怎麽迴事?”


    黃三郎有些被眼前之景眯了眼,怔怔地迴道:“迴冥君,此人昨日下午入落日穀,我黃三郎和虎生負責看護她上孽鏡台,孽鏡照不出她的罪,十殿閻羅定不得罪,隻得交於冥君定奪。”


    千秋弘坤道:“她……是暈過去了?”


    黃三郎道:“是,被孽鏡之中生成的一把劍刺中,便一直暈著到現在。”


    千秋弘坤起身,緩步走至躺在黑曜石地板上昏迷不醒的星茉身旁,石葉宣緊隨其後。


    他打量著星茉,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竟身中如此重傷而亡,心下不免感歎。“孽鏡上顯示的有什麽?”


    跪在千秋身側的虎生道:“風雲變幻,有大火,有一些像紅寶石一樣的東西,還有一隻酒盞和一個白玉茉莉。哦,還有那把刺傷她的劍。”


    石葉宣心內一凜,“你說有酒盞?還有白玉茉莉?”


    黃三郎和虎生紛紛點頭。千秋弘坤若有所思。他彎下腰,一把將星茉橫抱於臂彎。


    “她這一生不過匆匆十五六年,自然沒什麽滔天罪孽。孽鏡之中必然不是她這一世的情景。你二人所言的酒盞和白玉茉莉,倒是有些熟悉。”他邊說著,邊踱步朝著殿外而去。


    石葉宣立刻跟上,“大王,難道那就是墜香盞?可是墜香盞已經消失了有五千年之久。如果她真的和墜香盞有關,絕非小事,她也絕非凡人。要如何處置?”


    千秋弘坤朝著虎生和黃三郎擺了擺手,“你兩人辛苦了,去多領一個月的月俸,下去吧。”


    虎生聽此,咧著嘴笑嗬嗬地和黃三郎對視一眼,二人齊聲跪謝離去。


    千秋用手擦了擦星茉臉上有些凝固的血汗汙漬,“墜香盞,當然不尋常。那可是上古神器。”


    石葉宣跟著千秋抱著星茉重新返迴了剛剛斬殺過紫衣青衣的寢殿。千秋小心翼翼地將星茉放在自己的臥榻之上。


    “大王,很少會有器物穿越孽鏡而出,更別說傷人。”


    千秋點了點頭,親自用溫水沾濕了手帕,輕輕地擦拭著星茉的臉和手,擦洗掉她生前搏殺的痕跡。


    “所以,她和孽鏡的關係匪淺。竟有如此靈力將孽鏡中器物化入孽鏡之外。難說她不是上古之人。”


    因為冥界孽鏡出自上古太清天,為太清天第一輩天神所鑄。至今,世上能與孽鏡有什麽淵源的人早已不存在,但凡出現,必然不是當世之人。


    千秋的眼中似有流光閃動,他正在仔細看著星茉的靈魂,查看她任何不尋常的氣息。但一無所獲,就算他身為冥君,也看不透經曆過生死輪迴之後已成凡胎的靈魂有何不尋常的過去。


    千秋弘坤慢慢撕掉了星茉胸前已被熱血染透的外衣,取出了小幾上的一個瓷瓶,將裏麵瑩白的粉末輕輕撒在星茉還在滲血的傷口上。


    “靈魂竟還流血至此,我甚至有些好奇那把刺中她的劍是什麽劍?就算是我的沉霞斬,也難以將靈魂重傷至此,更別說那把劍還隻是孽鏡之中生成的幻影。”千秋似乎覺得有些好笑,好像碰到了天下奇景。


    他收拾好了星茉的傷口,輕輕將錦被拉起蓋在了星茉弱小的身體上,他仿佛看到了她的眉頭在變緩,漸漸放鬆下來。


    “今日此人,不許向外透露一個字。”他突然轉頭看向石葉宣。


    “還有,過會去查一下夕星茉這個人,轉生為夕星茉之前在我冥界是否有記錄案卷,把卷軸帶來給我。”


    石葉宣緩緩點了點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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