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之上,七彩光芒氤氳而出,宛如銅牆鐵壁一般,將沈衣雪完全地籠罩了起來,讓人無法完全看清楚她的眉目。


    對於沈衣雪所說的問題,南宮流火心中也有些好奇,若是沈衣雪的神念因為這個陣法而更加強大,那麽魔界的域界,又是否會再一次擴大?


    於是他也不走了,就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陣法之內的沈衣雪,密切注視著陣法的每一處細微變化。


    “丫頭!”曆劫的聲音猛地從背後響起,“那幾個人,有古怪!”


    南宮流火被嚇了一跳,一轉身看清楚是曆劫之後,這才誇張地拍了拍心口,沒好氣地道:“那幾個人,當然古怪,還用你來說?”


    沒有古怪能突然變成活人鬼修?!


    曆劫懶得理會他的不滿,或者說,除了沈衣雪,沒有人能放他古井無波的臉上生出波瀾來。


    一抬眼看到陣法當中的沈衣雪,當即就皺起了眉頭來,再看向南宮流火的時候,臉色已經沉了下來:“這是什麽陣法?”


    南宮流火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答道:“自然是流火沙漠與聖山溝通的陣法。”


    曆劫這才鬆了口氣,然而隨即就再一次皺起了眉頭,目光當中多了一絲無奈:這個丫頭,怎麽對任何事物都是如此地好奇呢?


    不過因為隻是朝著某一特定方向增強神念的陣法,曆劫也就鬆了口氣,沒有再出言阻止,反而是與南宮流火一同站在了門口,等著沈衣雪從陣法當中出來。


    曆劫本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哪怕南宮流火的話比一般人要多,但是因為二人之間本來就沒有太多的交集,他對著曆劫也是無話可說。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之後,南宮流火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曆劫:“等等,你說,你是不是想說,你知道那幾個人突然變成鬼修的原因了?”


    可惜此刻曆劫的目光完全都落在了陣法當中的沈衣雪身上,根本就沒有聽到南宮流火的問題。


    於是南宮流火不屈不撓地又問了一遍,然後再問了一遍,最後直接伸手,在曆劫的眼前晃了晃。


    曆劫這才收迴視線,看了南宮流火一眼,就又要轉頭去看陣法當中的沈衣雪。


    “喂喂喂!”南宮流火有些不滿地道,“就是一個增強神念的陣法而已,魔妃姐姐就在那裏,也跑不了,你能不能先看我一眼?”


    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朝著曆劫勾勾手指,似乎這樣便能將曆劫的視線,從沈衣雪的身上勾過來一般。


    於是曆劫就再次轉頭,看著南宮流火,淡淡道:“你說。”


    南宮流火不禁有些泄氣,然而也隻是一瞬間,隨即就再次滿血複活,眨巴著他的大眼睛,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那幾個人突然變成鬼修的原因了?”


    曆劫垂下眼瞼,默認。


    “是什麽原因?”南宮流火有些無趣地翻了個白眼,然後繼續追,眼看著曆劫的目光再一次從自己身上移開,又連忙道,“不要看啦,魔妃姐姐跑不了的!”


    然後又小聲嘟囔了一句;“若是當真跑了,你也看不住不是?”


    這句話終於再次成功地將曆劫的視線吸引了過來:“你說。”


    南宮流火翻了個白眼:“我都說了,都問了!”


    他滿臉憤憤不平地又重複了一遍:“那幾個人,到底為何會突然變成鬼修的?”


    曆劫的神色當中,這才多了一絲凝重:“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幾個人,應當全都是體內藏有兩道真魂!”


    “這;兩道真魂,一道是他們自身本應該有的,另外一道,卻應該是鬼界的鬼修,隻是一直都出於隱藏的狀態,就好像……”說到這裏,曆劫第一次猶豫了起來,扭頭看了一眼陣法當中的沈衣雪,見其雙目微閉,神色安靜恬淡,這才放下心來,“軒轅昰!”


    南宮流火楞了一下:“軒轅昰?”


    對於軒轅昰,雖然南宮流火因為沈衣雪也曾經與其起過一些小衝突,然而實際上卻並不算太了解。


    隻其中,反而是夜天縱,因為長期滯留修真界天魔宗的後山,與其體內的真魂夜流觴有過諸多接觸,相對了解地多一些。


    曆劫告訴南宮流火,原本,軒轅昰體內的真魂是兩道真魂合二為一所形成,本應該是其中一道真魂吞噬另一道,結果卻因為被吞噬的真魂太過強大,最後形成了雙魂共生的局麵。


    南宮流火瞪大了眼睛,一臉不解:“那為何不讓強大的真魂吞噬相對弱小的那一個,反而非得讓弱小地吞噬強大的真魂?這不是沒事找事,自討苦吃嗎?”


    這句話顯然觸動了曆劫的某種思緒,他垂下眼瞼,再次沉默了下來。


    若非是為了眼前這個丫頭,那夜流觴又怎麽會願意承受,如同萬蟻鑽心般的痛苦,還不是為了原銘身上那那一絲天命,想要同自己有一爭之力?


    曾經的夜流觴,現在的軒轅昰,為眼前這個丫頭所付出的,又何止是生命?


    這一刻,曆劫第一次對於軒轅昰生出了敬畏之心。


    然而卻也僅僅是敬畏,想要讓他因此退出,甚至是放棄這個丫頭卻是不能。


    轉而又想到沈衣雪現在的狀況,心中不禁又生出一絲茫然來,突然就有些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南宮流火哪裏能想到,原本是一句無意的話,竟會引起曆劫如此多的思緒來,等了半天不見曆劫迴答,於是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


    曆劫默然半晌,歎息一聲:“人,總會有各自的苦衷。”


    南宮流火隻是心性單純,又不是缺心眼兒,如何能聽不出曆劫話中的迴避之意?隻是這本來就是一件無關大局的事情,他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曆劫認為,那個突然變成活人鬼修的芳容,包括另外四個人,可能都是這種雙魂共生的情況。當然軒轅昰那是無意,而這五個人卻是刻意為之。


    原本稍微強悍一些的那個鎮魂,應該是處於沉睡的狀態,所以才沒有人察覺到他們的異常,隻當他們是普通的魔癡之體,直到南宮流火以金針為他們提升修為的時候,不知何故喚醒了他們另外一直沉睡的那個真魂,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南宮流火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他思索片刻,瞟了一眼七彩光幕中間的沈衣雪,刻意壓低了聲音:“這一次金針提升,和之前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魔妃姐姐給我的一絲力量。”


    “什麽力量了?”曆劫的臉色微變,沉聲問道。


    南宮流火又瞟了七彩光幕中的沈衣雪一眼,這才伸出拇指和食指,幾乎都要捏在一起地比劃著答道:“是這麽一絲,一絲絲的,青色的光芒,不過力量好像非常強悍的樣子,說是可以暫時壓製住我和那個芳容真氣的屬性……”


    “是鬼界的本源之力吧?”曆劫的目光瞬間就洞穿了南宮流火的小心思,直接就拆穿了,“我知道……”


    隻是這話卻將南宮流火嚇得直接跳了起來,伸出大手就去堵曆劫的嘴巴,被曆劫一偏頭躲開,皺眉道:“你做什麽?!”


    “噓……”


    南宮流火失手之後也就不再動手,豎起食指放到唇邊,示意曆劫噤聲,然後一下就跳出門外,左右看看無人才返迴來。


    他瞪著曆劫,卻偏偏又壓低了聲音:“魔妃姐姐說了,不能被第三個人知道!”


    南宮流火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曆劫不禁有些莞爾,然而心中卻也明白,眼前這個大男孩看似天真單純,卻時時處處都在維護著沈衣雪,為沈衣雪著想。


    “你放心,”曆劫的聲音中不自覺地多了一絲親切,“她說的‘第三個人’,應當隻限於你們魔界中人,不包括我,也不包括剛才我提到的軒轅昰。”


    南宮流火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問道:“為什麽啊?”


    “因為……”曆劫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緒當中,聲音更加溫和,就連目光也溫柔了起來,再一次落到了那一片七彩光幕中的女子身上。


    再一轉頭,卻見南宮流火睜大了眼睛,正眼巴巴的等著他開口,當下心頭突地一驚,急忙收斂了情緒,就連神情也瞬間冷了下來。


    他輕咳一聲:“與你無關。”


    對於這個答案,南宮流火有些意外,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是臉上的表情卻明顯委屈起來。


    他呆愣了片刻,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不說就不說,等下我自己問魔妃姐姐,哼!”


    曆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卻並沒有再接話,而是繼續道:“應該就是那一絲鬼界的本源之力,喚醒了這幾個人,體內正處於沉睡狀態的,那個相對強悍的真魂,於是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那個芳容,因為是被我的真氣暫時壓製,所以一直占據主導地位的那個真魂,還處於清醒當中,所以才會出現兩種不同的意誌,爭奪身體的情況,”曆劫沉聲道,“可是另外四個人,卻因為事發突然,又沒有我的真氣束縛,一直清醒的那個真魂,就被另外沉睡時真魂直接滅殺或者吞噬!”


    南宮流火沉默著,思索著,突然出言反駁道:“也不對,魔妃姐姐給我的那一絲本源之力,我也隻是用到了那個芳容的身上,並沒有接觸到另外四個人!”


    曆劫微微頷首:“也可能是那個叫做‘芳容’的女子體內沉睡的那個真魂,突然蘇醒之後,喚醒了周圍離得相對較近的同伴。”


    至於為何事,芳容體內沉睡的真魂喚醒了其餘另外四個人沉睡的真魂,可能就純粹是一種巧合了。


    若是當時南宮流火施針的對象是另外四個人當中的一個,那麽喚醒其他人沉睡真魂的,也就不會再是芳容了。


    “也有這種可能性,”對於曆劫後麵這個推測,南宮流火倒也認同,“看來我要認真查一查這些人了!尤其是那些年紀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間,剛剛改變了魔癡之體的人!”


    說到這裏他又轉頭看向七彩光幕當中的沈衣雪,卻見對方依舊是雙目微闔,神色如舊,隻有眉心處的混沌天魔珠不時變換著色彩。


    歎了口氣,南宮流火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曆劫開口:“就是不知道魔妃姐姐是否與魔帝取得了聯係?”


    曆劫也是心中一動,下意識的將神念釋放了過去,卻被那七彩光幕瞬間反彈迴來。


    他皺一皺眉,增強了神念,再一次釋放過去,卻同樣被反彈迴來。


    “怎麽迴事?”他問南宮流火。


    南宮流火聳了聳肩,似乎十分樂意看到曆劫吃癟,語氣當中竟然多了一絲小得意:“一個簡單的小陣法,能夠增強陣法之內修者的神念,同時也阻擋陣法之外修者的神念。”


    曆劫想了想,再一次沉默下來。


    這讓南宮流火覺得有些無趣,於是再次開口道:“我啟動這個陣法,最多也不過兩盞茶的時間就能出來,可是魔妃姐姐在裏麵的時間……”


    沈衣雪在這陣法當中的時間早已超出了南宮流火所說的兩盞茶的時間。


    若是她在陣法當中溝通到了夜天縱,現在早已應該出來了;若是未能夠感應到的夜天縱,那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她在陣法當中又是在做什麽?


    關心則亂,南宮流火想到的問題曆劫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


    然而對於這個陣法他又不甚了解,因此隻好轉頭問南宮流火:“那你有沒有辦法暫時中止?”


    南宮流火搖搖頭:“我隻會從陣法之內切斷神念,停止陣法運轉,卻從未在陣法之外阻止別人過。”


    這個迴答讓曆劫有些意外,怔愣了片刻之後,眉頭皺得更緊。


    他也懶得再理會南宮流火,直接就將真氣釋放了出來。


    金色真氣在房間這裏更顯得耀眼,然而上一課,沈衣雪所在的石台4四周那一片七彩光幕,倏然就發生了變化!


    原本還是半透明的七彩光幕,突然之間開始流轉起來,轉眼之間,莉姐的眼前就隻剩下一片絢麗的七彩光芒,再也看不到沈衣雪的身影!


    “丫頭!”他心中一驚,就要衝過去,不料剛走了兩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反彈了迴來。


    不但曆劫,包括南宮流火,都受到了這股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道的衝擊,猝不及防之下,身子竟然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竟然倒飛了出去!


    轟!


    一聲巨響,震天撼地。曆劫與南宮流火隻來得及以真氣護住全身,就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從房間內衝擊出去。


    他們來不及轉換方向,後背接連撞破三四道牆壁,直接就從南宮流火洞府中這個房間飛了出去,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此時夕陽西下,宛如被紫色輕紗籠罩起來的陽光,正斜斜照耀著整片流火沙漠,大地一片微微泛紫的赤紅顏色!


    南宮流火暴露在地麵之上的洞府,猛地就塌陷下去一個大洞,無數赤紅色的流沙緊跟著倒灌而入!


    轟隆隆!


    這一片天地,似乎突然遭受了巨大力量的撞擊,此刻正震顫不已,劇烈的顫抖著!


    “丫頭!”


    曆劫迴過神來,身子在半空中一轉,就朝著地麵上塌陷下去的那個,正有無數流沙倒灌而入的洞口猛衝過去!


    隻是人還未到近前,就有一道七彩光柱從那洞口處直衝天際!


    腳下的大地依舊在震顫,原本已經分散開的魔界修者再此聚攏過來,看到南宮流火之後,七嘴八舌地紛紛開始詢問情況。


    南宮流火自己還弄不清是怎麽迴事,又如何迴答這些人的問題,當下就有些煩躁起來,吼道:“一個個都先離遠點兒!”


    卻不料其中一個修者道:“魔君大人,其餘各處的震動更加厲害!”


    “什麽?!”南宮流火也吃了一驚,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自己已經塌陷的洞府,心中疑惑,難道那震顫的中心竟然不是這裏?


    可出狀況的明明是這個地方!


    南宮流火的洞府還在繼續塌陷,而那一道七彩光柱的光芒卻是越來越強烈,宛如實質一般。


    “快看,它改變方向了!”又一個修者的聲音響起,成功將眾人的視線都吸引的過去。


    南宮流火下意識的抬頭,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人,正伸手指著半空中的七彩光柱,一臉的震驚。


    再看那道七彩光柱,果然在升到一定高度之後,在半空中猛得一折,轉而向著北方衝去!


    北方,那裏不正是聖山的方向嗎?


    曆劫連續衝了三次,都沒有衝進南宮流火洞府塌陷出來的那個地洞,無奈之下,也隻好馭氣而起,飛到南宮流火身邊,正看到南宮流火一臉呆滯的望向正北方向。


    他心中一動,也順著對方的目光看了過去。


    聖山是整個魔界的中心,同時也是整個魔界的最高點,無論從任何方向,任何角度,也無論隔著多遠的距離,幾乎都能看到聖山山巔上空那一片紫色的真魔氣雲層。


    此刻自然也不例外。隻是,不知何時聖山山巔上空那一片紫色的雲層上麵,竟然壓下了一片銀白色的光芒!


    那一片銀白色的光芒,十分強烈刺目,範圍也越來越大,似乎還在急速向著四周蔓延。


    銀白色的光芒?


    曆劫心裏打了個突,向來古井不波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抹迷惑與震驚來。


    他正疑惑著,猜測著,卻又猛的感覺從南宮流火,洞府當中衝出的那道七彩光柱開始如同水銀般流動起來!


    七彩光芒流動當中,再次變得透明起來,透明的七彩光幕當中,一道人影緊跟著衝出,沿著那七彩光柱的方向,竟是直往聖山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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