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浪滾滾而動,起則遮天蔽日,是個無比可怕的模樣。


    紅得令人心悸,就個血霧如煙飄渺,緩慢升騰,卻瞧了清楚時便已經來到近前。就於那惡虎墳邊緣的陸塵也是徹底變了顏色,卻奈何退後不得,就氣機鎖定,好似周遭空間都已經凝固,將他徹底鎮壓此間,唯有眼睜睜瞧著那血浪滔天之高,要將他吞噬。


    手中有幡旗,有龜甲,有八卦,卻而今是再無用處,便他命淵中血氣都無法震蕩而出。就那烙印的金字越發璀璨,迸起金光萬丈,有大道之音如洪鍾大呂,透體而出。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實則人修法天,故不足勝有餘。然天下萬般,無出陰陽、天地、奇偶、剛柔、玄黃、乾坤、春秋、動靜...”


    金字浮動於身前,氣機交葛,茫茫無盡。


    就憑空中有風嵐迴轉,好似刀劍在劇烈的碰撞,更那鋪天蓋地的血潮也凝固一瞬,未曾徑直壓下。


    隻短短片刻,後方有唿嘯衝天。


    鵬飛一頭金發飛揚,雙臂展開有神光渺茫,但見其背後化出大鵬神祗,就不過恍惚便來到近前。他身形盤旋,獅子搏兔的模樣,就一掌拍出大鵬博龍的道圖,將那終於緩緩壓下的血浪阻攔一瞬,而後便取出一古怪的銅爐在手中,拉著陸塵一起落入其中。


    將將封閉了爐蓋,外界便有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好似萬千刀劍碰撞爐身,便於其中也能清楚見到這周遭的銅壁不斷變形。


    究竟發生了什麽,於那血潮之內又是個什麽模樣,陸塵與鵬飛可不想知道。


    “真要被你害死了!”


    鵬飛一身金光洶湧,瞪著眼睛,滿麵兇煞,卻仍舊盡力將銅爐支撐起來,怎奈何血浪太甚,就受到反噬便讓他接連吐血。


    一枚又一枚丹藥入口,鵬飛周身金光更甚,隻咬緊了牙關,滿麵紅脹,卻始終不肯有過分毫放棄,是任憑血浪衝撞也仍舊固若金湯,拚盡了全力也要保住性命。


    “是我大意了,不曾想這惡虎墳竟兇煞到了這般地步...”


    陸塵心中也是愧疚。


    卻如今已經變成這幅模樣,鵬飛隻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便不再理會,全心全意地維持銅爐以抵抗血浪侵襲。


    不知多久,未明時過,就外界的一切終於安靜下來,於銅爐中躲避的陸塵與鵬飛也終於鬆了口氣。卻將將罷休,鵬飛便身形一晃,徑直倒在爐中,口中吐血不斷,連同一身氣機都萎靡到了極點。


    陸塵驚唿出聲,顧不得許多,將連忙將他扶住,卻奈何喂了丹藥也不頂用,是仍舊吐血不停,已經奄奄一息,就要魂歸黃泉。便鵬飛自己也苦笑不已,隻奈何無力出聲,就眸中光彩都已經漸漸渙散,近乎絕望。


    大概他也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這般死去。


    銅爐已經變作七零八落的模樣,隻將將落地便已經裂成無數碎塊。陸塵與鵬飛的身形落地,卻來不及瞧過究竟落在何處,陸塵又猛地衝了上去,將摔在一旁的鵬飛扶起。


    “若你這般就死了,要我又如何對得起鵬族之人?!”


    陸塵咬緊了牙關,卻奈何取了許多丹藥也無任何用處。


    就細細查探一番,陸塵身子都猛地一顫。


    先前於那銅爐中是一口氣維係下來,方才不曾察覺,卻而今查探過後,才知其傷勢嚴重,五髒六腑俱損,便血氣也徹底潰敗,更脊柱登龍都徹底破裂。那銅爐乃極好的寶物,卻如今已經七零八落,就受到反噬,鵬飛也抵抗不住。


    若非鵬族肉身極強,隻怕此間已經丟了性命,更無力堅持。


    也似迴光返照,鵬飛忽的抬手,狠狠抓住了陸塵衣襟,就染滿了鮮血的模樣真個狼狽不堪。他眸光滿是不甘,又帶著些許淚花,卻口中嗚咽怎的也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陸塵也咬緊了唇角,卻奈何明月長生殿的丹藥也不能起死迴生。


    “玲瓏...對了,還有玲瓏,你等我,不能死,千萬不能死!”


    一念所及,陸塵瞪起眼睛,也不顧鵬飛還有遺言說不出來,便沉心於翠葉令牌,詢問玲瓏救法。隻短短片刻,卻鵬飛已經口吐鮮血,麵上滿是苦澀,更兩行濁淚滑落,是已經沒了還生的想法,徹底認命。就如此呆呆的望著上空,卻瞳孔漸漸縮緊,欲言而不能。


    “血...我的血...是了,我的血!”


    忽的睜開眼睛,陸塵麵上也露出驚喜之色。


    先前於聖教中,那七長老可是說過,血天修行之法於肉身血氣,凝練精血,便其本身就堪比聖道古藥,更入得仙道之後更是超凡脫俗,滴血便可生死人肉白骨。雖而今陸塵不能與血天大聖相比,卻一身精血充盈,生機勃勃,亦乃絕佳的救命之物。


    玲瓏有言,需得不少才行。


    卻而今陸塵又怎會顧忌那些,救人要緊,何況鵬飛也因其才會如此,就似不曾聽聞玲瓏阻攔,亦不顧鵬飛搖頭,當即便割破手腕,催動精血喂入其口中。


    鮮血如注,濃鬱而隱有精燦光華。


    入鵬飛口中,隻短短片刻,他原本枯敗的血氣就重新旺盛起來,卻陸塵麵色越發泛白,更眼前也漸漸泛黑。


    卻鵬飛瞳孔幾度縮緊,更麵有驚恐之色,可陸塵瞧見隻以為是其不願,就未曾理會。然其肉身非凡,割破了手腕就短短瞬間便愈合,無奈就再度割開,盡力催動精血滾滾流出,怎的都得救迴鵬飛性命才行。


    就飲血越多,生機越甚,不過些許時間,鵬飛也終於恢複了些許力氣,猛地抬手就將陸塵推開,口中嘶吼,滿麵兇煞,周身都蕩漾金光如火如荼,轟然一掌拍向高空。


    憑空有炸雷之聲迴蕩,陸塵也仰麵躺在地上,方才見到他二人是被卷入一片地下的洞穴之中,就上方正盤踞一人臉蜘蛛,於他先前所在不過咫尺之遙卻也未能察覺。鵬飛是瞧得清楚,再念及其先前模樣,陸塵方才麵色一白,心中恍然驚悟。


    劇烈的碰撞有風嵐迴蕩,陸塵亦匆忙起身,卻腿腳一軟,眼前一黑,差點摔在地上,便一身血氣都無法激蕩。再觀命淵,已經是個賊去樓空的模樣,已經盡數喂給鵬飛。


    失血太多,精血虧損,陸塵喘著粗氣也覺得胸悶。


    就抬眼所見,那人臉蜘蛛與鵬飛硬撼一擊,也似吃了個悶虧,一條蛛腿都被鵬飛生生撕下,就當即慘嚎一聲,刺耳無比。


    “你這人的血可真是難喝!”


    鵬飛身形落地,頭也不迴就啐了一口。


    卻他抹淨了唇角,周身金光塗塗,抬手便拿出大鵬博龍的道圖,身形急衝而上,演化周天大界將那人臉蜘蛛困鎖其中。大鵬急速,舉世無雙,於那金光大界之中,其身形幻化無常,便陸塵也眼花繚亂,隻聽聞人臉蜘蛛慘嚎不斷。就短短片刻,那人臉蜘蛛便八條蛛腿都被鵬飛生生撕去,毀作齏粉,又抬手拿住糾纏石壁之間的蛛絲,將那丟了半條性命的人臉蜘蛛捆綁起來,丟在一旁。


    就落地,又一口鮮血噴出。


    “好在不過一登龍的怪物,若再強點,咱們可都得就此交代了!”


    鵬飛惡狠狠的咒罵一聲,方才撐著狼狽不堪的身軀來到陸塵身前。


    就半跪在地,陸塵也終於鬆了口氣,卻眼前泛黑,當即就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先前救你性命,而今又飲了你的精血,咱們也算一命換一命,誰都不欠誰的。”


    瞧著倒地的陸塵,鵬飛麵色變幻許久,卻最終不過輕哼一聲,在旁側盤坐下去,再不理會仍舊唉聲嘶嚎的人臉蜘蛛,運轉修行法以恢複傷勢。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塵終於緩緩蘇醒,卻其唇角幹裂泛白,麵上遺物人色,是血氣虧損到了相當嚴重的地步。然不過將將蘇醒,翠葉令牌便於其命淵中顯化光芒,有丹藥被玲瓏隔空送來。


    就心中念及,道謝一聲,陸塵便將那丹藥取出吞服。


    “你這人怕不是腦袋有病,落地也不瞧瞧周圍究竟什麽模樣便這般喪心病狂的給自己放血。若不是你那臭血真的有效,我又恢複極快,便咱們兩人都都死在這廢物手中。”


    鵬飛也察覺陸塵醒來,就睜開雙眸,又是一聲冷哼。


    將將吞服了丹藥,藥力擴散,命淵中也終於見到些許血氣升騰。恢複了些許體力,陸塵也轉頭瞧向鵬飛,嘿的笑了一聲。


    “你不也是喪心病狂的救了我?先前都已經說過,若那惡虎墳有變,就不要理會其他盡快逃跑,可你仍是折身迴來救了我,便這份恩情,怎麽都得報答才行。而且先前你血氣潰敗,重傷近死,更丟了求生的意誌,我隻怕再有稍許的耽擱就會害你妄送性命。”


    說著,陸塵又是嘿的一笑。


    “咱們彼此彼此。”


    聞言,鵬飛嘴角抽了一抽,也不會理會,就重新閉上眼睛調整氣息。


    就如此才有時間細看周遭,卻陸塵一眼便見到被丟在旁邊的人臉蜘蛛,是個女人模樣,卻身子漆黑肥大,就一蜘蛛。然其被鵬飛生生撕去八條蛛腿,更捆縛於此,早便流血丟了性命,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而今想起,仍舊心有餘悸。


    卻難及先前,陸塵又瞧一眼周身金光繚繞的鵬飛,嘿的一聲笑了出來。


    “人無運不能通達,嗬,大難不死,說不得會有後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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