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時光倒轉,無數的畫麵在這一瞬間浮現在眼前。


    月弦想起了那個坐在忘川河邊唱歌的女孩。她的歌聲飄渺、空靈、輕盈。像春風一樣安撫著那個躺在冰冷河水裏的孤獨靈魂。


    那是月弦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像清風一樣,吹過森林,吹起一湖碧水,吹起一方青草,吹起萬朵鮮花,吹起一朵又一朵的蒲公英。


    然後月弦又想起她住在懷樂村時,看到的那些鳶尾花。


    那藍色、黃色、白色、紅色的花朵,開在懷樂村的山間,湖邊,還有村民們的院落間。一叢叢,一簇簇的,就像一隻隻美麗的蝴蝶飛舞於綠色的山水之間。


    那時,小小的自己拉著小小的妹妹就像抓蝴蝶的人,不停去把開的最好的花朵采迴家。


    “院子裏已經種得有了,不要再糟蹋這些可憐的花朵了。”每當這個時候,養母總是教育她們。然而,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月弦的主意,她的妹妹隻是不敢反抗她,所以才順帶牽連。


    月弦現在都還記得,妹妹被教育後委屈的模樣。


    妹妹是一個性子很軟的人,在懷樂村的時候,月弦總是會欺負她。但是,她又不敢把她欺負到流眼淚,因為,她是一個見不得眼淚的人。她最不擅長哄哭的人了。所以盡管很多時候她會害妹妹跟著自己被責罵,但是在此之後,她又會費盡心思的討她喜歡。


    想起懷樂村的那段日子,月弦發現自己一直不是一個合格的姐姐。


    可是奇妙的是,這樣不合格的自己在懷樂村遭遇山賊洗劫時,竟然主動了承擔了照顧妹妹的責任。


    在那段家園被毀,流離失所的日子裏,一直混沌著成長的自己,竟然思路清晰的規劃著每天的吃住之地,竟然能想出一套又一套的說辭,把傷心絕望的妹妹給哄得開開心心。


    以至於在流亡的日子,妹妹會對自己說,她和她一起流浪其實是件開心的事情。春天她們可以享受一路的百花香,夏天追逐著風和星星奔跑,秋天采摘各種顏色鮮豔的水果,冬天和她一起看著雪花飛來飛去,然後把那些泥濘的道路弄得白花花的,就像鋪了層厚棉花一樣。


    當然,聽了這番話以後,也以至於小月弦萌生了要帶著妹妹走遍千山萬水,走遍天涯海角,走遍整個人世間的想法。


    如果不是那個冬天,她們在街上乞討,被一些無知的小孩子欺負,她被逼急了,使用妖力,犯下了殺人之罪,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她被迫與妹妹分離,她與妹妹估計已經過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們就不會因此生生分了六年,並在這六年的時間遭受如此大的痛苦和波折。


    “姐姐,我終於等到你了。”羽芊掙紮著從風雀的懷裏起來,然後搖搖晃晃地向月弦走來,對她說道。


    “我們的家鄉,鳶尾花已經開了,我們終於能再一次一起去采摘那些花朵了。”羽芊的手緩緩向月弦伸出,此時,她的眼睛裏,早已淚水瑩瑩。


    “羽芊,讓我來扶著你吧!”風雀最先從這對姐妹的驚訝中迴過神來。看看羽芊走路搖搖欲墜的模樣,他不禁心疼得上前攙扶著她。


    “好”這個子模樣像月弦意料中的從自己口中發出,不知道何時,她已經哽咽地哭了出來。這是一場被她壓抑太久的眼淚,是那個冬天,那個晚上沒有能盡情哭出來的眼淚。


    “六年了,你這死丫頭,你竟然離開我六年了!你以為,隻是陪我去看那些花就能彌補的嗎?”盡管她們已經分別了六年,但是在見到妹妹的時候,月弦不知不覺又迴到了當初在懷樂村時的專橫的模樣。


    此時,聖地裏所有人都沒有匪夷所思的沒有打斷她們兩個人,他們像是忘記了這裏是白虎氏的聖地一樣,靜靜地任由這一對姐妹享受久別重逢的喜悅。


    羽芊在聽到姐姐那似曾相識的語氣時,眼淚比初見麵時流得更兇猛。


    之前說過,月弦是最受不得妹妹流淚的。盡管自己也流淚,但是看到妹妹眼淚比之前更兇猛時,她頓時就驚慌失措起來。


    不知何時,她已使出在青蛇王那裏磨練出的最快速度,來的羽芊麵前,也不管是不是被眾人看到,她急忙伸出手去擦掉妹妹的眼淚,“別哭啊,丫頭,那麽好看的臉,一哭就難看了。”


    “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啊。”羽芊淚流滿麵的說道。


    “忍不住也要忍啊,不然現在都哭完了,迴到懷樂村的時候,你就沒有眼淚了。你想想,我們娘親的在天之靈,看到我們在懷樂村祭拜她的時候,一點眼淚也流不出來,她是不是會責怪我們不孝?”月弦拉著她的手說道。


    “我......”饒是之前多聰明的羽芊,此事被月弦那麽一講,竟然也相信了起來,“我錯了姐姐。”


    “這就對了。”月弦一把摟住羽芊,“爹娘的在天之靈,一定也不希望我們在重逢的時候哭成這樣的。我們現在應該開心才是,不是嗎?”


    因為羽芊被月弦抱住的緣故,風雀此時被擠到了一邊。雖然他很擔心羽芊的身體狀況,但是看到兩姐妹久別重逢,他也不好去打攪她們。於是乎,風雀安靜地站在兩人旁邊。


    月弦和羽芊靜靜地抱了一會兒,兩人終於慢慢地止住了眼淚。她們輕輕地鬆開對方,然後一起仔細的打量著對方。


    “六年不見,你竟然長得比我高了。”月弦用手比著她和妹妹的頭頂距離說道。


    “可能,我呆的地方生活比較好吧。”羽芊想著自己呆的青樓,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姐姐說道。


    隨即,她發現了什麽,看著月弦說道,“姐姐,我聽絲羅公子說,你已經找到了你親生父親,是嗎?”


    “絲羅公子?”月弦皺了皺眉,不就是那樹國的王子嗎?她妹妹怎麽會與樹國的王子認識?聽到妹妹的語氣,那樹國的王子顯然在認識自己的時候,就已經認識自己的妹妹了,但他為什麽不在他們初見的時候告訴自己呢?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這個義務?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那個樹國王子在一開始就給月弦留下了此人危險的印象,所以,月弦思量了一番後,認為紫羅王子的這番舉動,目的不純。


    “不錯,就在前幾天。不過你放心,我雖然找到了親生父親,但是你的爹娘還是我的爹娘,我們依然是姐妹,這一點是不會變的。”月弦微笑。她最後,還是放棄了向妹妹追問紫羅王子的事情,因為她不想因為這些外人的雜事影響她們姐妹重逢的喜悅。


    “這麽說,今年的鳶尾花,姐姐可以陪著我一起去懷樂村看了嗎?”羽芊開心的說道。


    “這是當然的。”月弦肯定的迴答。


    “羽芊,恭喜你了。你的願望終於成真了。”風雀在一旁開心的說道。


    月弦此時注意到了風雀的存在,看著這個棕發少年,她眨了眨眼,“丫頭,他這麽叫你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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