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和龍觀相對而坐,兩個人都沒有交流的心思。龍觀向後雙手枕在腦後無聊的看著天花板,和尚扣著自己的指甲百無聊賴。


    兩個人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李寒才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起來。


    他滿臉倦容,兩個眼眶深陷著,唇邊一圈胡呲,眼神迷離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


    龍觀忍不住抱怨道:“我說你不會就一直打算這樣下去吧。小菲走之前可是跟我交代過了的,你這樣到時候我怎麽跟她交代。”


    李寒踉蹌著到衛生間清理去了,龍觀對和尚說道:“你不能管管他?”


    和尚白眼一翻,說道:“管那麽多幹嘛,時候到了自然會好的。”


    畢方和拜月來了,因為知道畢方要來,所以和尚早上就把門給他們留著的。兩個人徑直走了進來,拜月大方的跟兩個人打招唿,說道:“你們幹嘛從碧閣搬出來了?這邊的待遇比那裏差遠了。”


    “我們現在是外人嘛,在留在那裏不合適。”和尚心直口快,絲毫不顧及別人感受。


    “真有自知之明,咦,李寒呢?”


    “等會兒吧。他才起來。”


    “嘖,你們真夠懶的。”拜月一臉嫌棄的表情。


    “最好快點吧,我們已經有些晚了。我估計其他人都到齊了。”畢方說道。


    “很多人嗎?”和尚微微努了努嘴,他已經開始感興趣了。


    “應該是大部分人都會去吧,畢竟是林楓開的口。要大家一起聚一下。我聽說上次參加奪魁爭鬥的同門大都有來。”


    “嗯?好像沒有邀請我們啊,那我們這樣不請自到會不會有些不妥?”和尚笑問。


    “有什麽不妥的,林楓就是看你們最近出了變故想立威嘛。你們不要得罪他不就是了。”拜月大大咧咧的說道。


    “是這樣嗎?”和尚看了一眼龍觀,龍觀瞪了他一眼。他昨天晚上可是給龍觀灌了一肚子*,就看龍觀今天發揮的如何了。


    和尚點點頭,說道:“那好像我們是應該去一下。不然別人會以為血月已經死了也說不準。”


    李寒從衛生間走了出來,他沒有想到家裏還有外人,因為剛洗了澡,所以赤著上身,他身上那盔甲一樣的疤痕實在是有攝人心魄的魔力。畢方和拜月都隻看了一眼就覺得遍體生寒,李寒愣了一下馬上閃進了衛生間,衝和尚喊道:“和尚,給我拿件衣服過來。”


    和尚迴臥室給李寒拿了件外套,李寒穿好後從容不迫的走了出來,說道:“你們兩個什麽時候來的?”


    他又成了人前那個謙遜得體的李寒,全然不見之前的頹廢。


    拜月臉色慘白,看李寒的眼神充滿了恐懼。畢竟是大世家出身的小姐,之前從未見到過如此詭異猙獰的畫麵,猝不及防下連最起碼得同情都沒辦法表達。


    “客套話就別說了,咱們先出發吧。別真讓人都等我們了。”畢方也好不到哪去,但他總好過於拜月,最初的震懾過後馬上冷靜了下來,但也絲毫不敢提相關事情。


    昨天晚上和尚已經跟李寒說過了,現在所有事情都是他們三個商量著來,所以李寒並不意外。


    李寒戴上了自己的皮手套,蓋住了手背上的疤,拜月一直打量著他,說道:“李寒,你身上那些傷都是怎麽來的啊?看起來,好嚇人啊。”


    這丫頭的好奇心還是戰勝了恐懼。


    “小丫頭,別跟他套近乎。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了。”龍觀充滿惡意的笑道。


    “切。我對他才沒興趣呢。”


    李寒對和尚說道:“那就按照昨天說好的那樣做了?先去遼東,再然後我們就去玉家。這些事情都處理好就迴那裏,然後去找司徒甲。”


    畢方在前麵聽到李寒的話,雖然很感興趣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沒辦法插口,隻能看和尚怎麽迴答。


    “先這樣來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來安排就可以了,你不要多管了。”


    李寒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五個人下了樓,走著走著和尚突然對畢方說道:“對了,畢方,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看行不行?”


    畢方心裏大概猜到了和尚要說什麽,但他是個聰明人,不會戳破和尚,他知道血月都是些什麽人,和聰明人打交道方式很重要。


    “你先說來我聽聽。看我能不能辦到。”


    “我們想讓你和白澤陪我們去一趟遼東,血月現在少了一半的人,我們沒有絕對把握能抓到薛淺。”


    和尚說這件事的時候李寒和龍觀都沒有說話,顯然事先他們已經商量過了。而畢方在告訴血月薛淺下落的時候就預料到了血月還是會用到他們。上次是他失誤放走了人,這次當然要他親手去抓迴來。


    “去遼東?現在這季節,天寒地凍的去那邊幹嘛?”畢方還沒說話拜月就先開口了,“抓人嗎?要不要本姑娘也去幫你們?”


    和尚笑道:“不敢勞姑娘大駕,不過要是劍奴兄弟有時間的話,倒是想請他陪我們跑一趟。”


    嗯?看來血月不止是想找自己,竟然連劍奴都惦記上了。不,恐怕不止是劍奴吧。難怪他們會願意參加今天這個飯局,看來主要目的是想要找幫手吧,嘖嘖嘖,血月這幾個人,看來和王洛傑領導的時候不同了,他們是想融入麒麟閣了。


    “隻要我跟白澤嗎?”畢方說道,“他們四個也有時間的。”


    “不用興師動眾的,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有你們兩個就夠了,對了你的傷不礙事了吧。”


    你是怕鬼車他們本事不夠會幫倒忙吧,真是精明到家了。這個和尚!


    “沒事兒,早好利索了。這件事我答應了,我會跟白澤說的,你們什麽時候行動跟我們支會一聲就好了。”


    不出和尚意料畢方自然是不會反對,和尚心裏歎了一口氣。現在的血月沒了易水這個大神,龍觀獨木難支再也沒辦法向之前那樣不管不顧同輩弟子的事,他們現在也的確有些捉襟見肘,有些人情不得不賣。


    “不要本姑娘幫忙就算了,我會跟劍奴說的啦。到時候他跟你們一起走啦。”


    這個拜月果然也是個聰明人,這些大家族出來的人果然和市井小民不一樣。血月現在的舉動不僅僅是在賣人情,更主要的在真正建立自己的圈子,而答應了和尚的請求,某種程度上就是和血月達成了協議。


    在這個微妙的時刻,雪中送炭可比錦上添花及時的多。


    畢方轉頭看了拜月一下,他自然知道和尚的目的,也明白了拜月的心思,不由得說道:“我倒是第一次和劍奴兄弟合作,真是期待。”


    這三夥人已經被綁到了一起,他們也是後來血月最為堅定的盟友和後盾。在後來長達數年的五人執政期間,在薑姚叛閣,在林楓和血月決裂的風暴中給予了血月最牢固最無私的支持。當然這都是後話。


    但是麒麟閣的改革派根基卻的的確確就是在大馬路上,和尚隨口兩句話,而其他人隨口應了一下就這樣定下來的。


    走了半個時辰後,才到市中心一家頗為高檔的酒樓。這裏自然是麒麟閣的產業,隻不過今天這裏裏裏外外全都真正換上了麒麟閣內部人員。當看到五個人遠遠走近的時候,門邊正在閑談的幾個人頓時露出了各不相同的微妙表情。


    薑姚和司馬軒兩個人向最前麵的畢方揮了揮手,五個人走近後薑姚對畢方說道:“小子這麽晚才來,林楓在裏麵等你等的都要炸鍋了。”


    他之前與李寒格外相好,現在卻像是變得不認識了一般,連看都沒看李寒一眼,直接忽視掉了血月三個人。


    畢方到了這兒也像是忘了血月存在一樣,談笑著跟著薑姚先進去了,把血月三個人晾在了門口。


    和尚打了個哈欠,嘴角似笑非笑。他玩味的看著龍觀,龍觀看起來已經很生氣了,若不是李寒在那邊估計剛才就要衝上去揍薑姚一頓。


    拜月對和尚說道:“那個,沒辦法了,我得先進去找木蘭…額,因為女孩子都在那邊…你們進去之後上三樓,我們都在那裏。”


    “沒事兒,你先進去吧。”和尚滿臉堆笑,絲毫不覺得受到了怠慢。


    拜月猶豫了一下還是先一步走了進去。


    李寒說道:“這…我們好像光站在這裏…挺傻的?不然我們迴去吧,我覺得…我挺尷尬難受的。”


    他話音才落,白澤和窮奇兩個人就跑了出來,兩個人走到三人麵前,說道:“走吧,一起進去吧。畢方怕你們到門口跑了,叫我們來接人。”


    “畢方那小子還真了解你。”和尚打趣李寒。


    五個人進了酒店,徑直上了三樓。碩大的宴廳十幾桌人已經座無虛席,五個人出現在門口一下子吸引了全部目光,各種好奇,懷疑,嘲笑,不屑,敬畏,冷漠,敵視,排斥,厭惡,反感像聚光燈一樣把五個人定住了。


    李寒是最受不了這種場麵的,龍觀向前一步擋住了他半邊身子,他微微偏著頭,高傲的顱骨昂揚著,原本嘈雜熱烈的宴廳鴉雀無聲。


    “是血月的兄弟啊,最近出了這麽多意外,我還以為血月的兄弟不迴來了呢。既然來了就趕緊坐下吧,別站著了。”夜羅第一個站起來歡迎,他們坐在最裏麵那一桌,那一桌很多人都曾在奪魁爭鬥中嶄露頭角,頗有些不俗身手。


    畢方,沈涼,司馬軒,薑姚,卜沉,都在。


    和尚掃了一眼,隻有身前最近一張還有位置,這宴廳分明是有心人按照某種秩序排下的。而這三個位置,似乎正是給血月預備的。


    那一桌那幾個人他們恰好也都認識。是同輩中默默無聞的幾個人。


    白澤和窮奇兩個迴頭看著李寒,現在王洛傑不在血月,似乎血月做主的就是李寒了。


    李寒說道:“沒事兒,你們先迴位置好了。”


    李寒輕輕拍了和尚一下,三個人坐到了那唯一有空座的一桌,這場鴻門宴,看來有好戲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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