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完全是給周王和蜀王、鄭王擋刀。


    卻被褫奪王爵,收迴朱姓,處罰實在太重了。


    周王咬牙站出來:“慶王有罪。”


    “但請陛下保留慶王朱姓。”


    “慶王畢竟是太祖子孫,雖有狂悖,品行不恭。”


    “但請陛下寬大為懷,給慶王留一條孝敬先祖之路。”


    周王不止在幫慶王,也在幫諸王保留最後一分薄麵。


    朱祁鈺停止話頭,幽幽地看向周王:“按照周王的意思,是否該不奪其王爵呢?”


    那樣就更好了。


    周王卻道:“迴稟陛下,慶王狂悖無禮,收迴王爵,臣等絕無異議。”


    朱祁鈺卻站起來,指著椅子:“周王,這椅子讓你來坐如何?”


    “陛下饒命!老臣絕不敢僭越!”


    皇帝又耍無賴了。


    “既然你不敢坐,就閉上你的嘴!”


    “朕在傳旨,何時輪到伱說話了?”


    “朕看你比慶王還狂悖!”


    朱祁鈺降罪十分牽強,主打的就是一個耍無賴。


    “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周王不停磕頭。


    他也沒辦法。


    皇帝這招耍無賴,天下人無解。


    朱祁鈺目光微寒:“朕看你十分憐憫慶王啊,也罷,就將慶藩諸王,移入周藩,你周王來做慶藩的宗王,怎麽樣?”


    還有這麽移的?


    關鍵慶藩的安化王沒資格進養心殿,壓根不知道禍從天降。


    他入繼周藩,那初代慶王誰來祭祀呢?


    周王眼淚涔涔道:“陛下呀,若慶藩移入周藩,慶王宗廟如何承嗣啊?何人奉祭香火啊?”


    “挑個人出來,照看祠堂便是。”


    朱祁鈺冷冷道:“朕也沒說讓慶藩絕後。”


    “不過是移入周藩罷了,誰讓你周王霸道呢,在養心殿上學犬吠。”


    “朕拿隻狂犬,有何辦法?”


    周王眼眸一突,您直接罵我是狗不好吧?


    殿門推開,慶王被拖了出去。


    慶王的下場,兔死狐悲,讓人潸然落淚。


    “說迴先前的問題,都說說看法。”朱祁鈺繼續釣魚。


    蜀王悄悄揉了揉跪麻了的腿,恭聲道:“慶王之事,皆從老臣而起。”


    “請陛下收迴老臣封號,賜老臣一身布衣。”


    “老臣願意迴蜀中守衛陵廟,求陛下開恩!”


    “蜀王也要悖逆朕意嗎?”朱祁鈺寒聲問。


    “老臣不敢!”蜀王磕頭。


    “既然不敢,為何要去給蜀王守靈呢?難道朕是無德昏君,連宗室都容不下嗎?”


    您這樣子是容得下嗎?


    咱說實話行嗎?


    “老臣絕無此意。”


    蜀王流淚道:“老臣隻是覺得愧對先父,想去給先父守靈罷了。”


    蜀王能說什麽,服軟唄。


    “蜀王倒是有孝心,但某些人也愧對先父,卻無甚孝心啊。”朱祁鈺幽幽道。


    這是在點我嗎?


    朱祁鎮跪在地上:“求陛下允準微臣,去景陵守孝!償還罪孽!”


    朱祁鈺看向他,嘴角翹起:“漠北王多心了,先帝應該不想看到你吧!”


    朱祁鎮臉色一僵,猶如吃屎。


    那你點我幹毛?


    “蜀王有孝心,就在京畿起一座蜀王祠,祭奠蜀獻王吧。”


    蜀王鬆了口氣,這關算是過了。


    隻是苦了慶王了。


    “臣等誓死聽命於陛下!”


    諸王也學聰明了。


    皇帝說什麽,就是什麽唄。


    反正天下是你的,願意怎麽折騰就折騰吧。


    我們躺平了。


    反而朱祁鈺尷尬了。


    他沒台階下,難不成自己把法統搞沒了?那不自食惡果嘛。


    “諸王倒是勠力同心呀。”朱祁鈺的笑容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蜀王想後麵縮。


    但諸王把後退的通道給堵住了,就讓蜀王當出頭鳥。


    他也搞不清楚皇帝究竟要幹嘛,皇帝想一出是一出,活脫脫的桀紂之君啊。


    誰能揣摩明白他的心思呀,就算揣摩對了,也容易被降罪!


    “陛下。”


    “在外,臣等是陛下的親戚;”


    “在內,臣等則是陛下的奴仆。”


    “就如宮中的太監一般,都是陛下的忠心仆人。”


    蜀王更肉麻。


    拿太監自比。


    諸王趕緊附和,反正也不會丟塊肉,哄皇帝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若傳出去,朕把宗室當太監使喚,怕是天下人要罵朕薄情寡義呢。”朱祁鈺喜歡聽馬屁。


    “當陛下的奴仆,何其榮耀,俗人哪懂其中奧妙?”


    蜀王可真是個妙人。


    朱祁鈺笑道:“那蜀王就淨身入宮吧,在禦前伺候,日日伴著朕,朕心情也好。”


    “啊?”


    蜀王一聽眼珠子差點蹦出來,您是真敢想啊!


    太祖子孫怎麽能當太監呢?


    若太祖知道,不得拆了他呀。


    “哈哈哈,朕開玩笑呢。”


    朱祁鈺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方才都是戲言,都是戲言而已。”


    哪些話是戲言呢?哪些話不是戲言呢?


    諸王還沒琢磨明白。


    “朕記得顧興祖的叔叔,顧瞻娶了富順郡主吧?”


    朱祁鈺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話鋒一轉:“蜀王,朕沒記錯吧?”


    “陛下要記性,富順郡主的儀賓,就是顧瞻。”


    蜀王心中惴惴。


    顧興祖已經被誅殺了,難道還要牽連富順郡主?


    富順郡主是初代蜀王次女。


    “可在京中?”朱祁鈺問。


    “迴陛下,在的!”


    朱祁鈺卻道:“如今宗室隻存留三級,女不如男,也該酌情降爵。”


    “這樣吧,親王嫡女為郡主,庶女封縣主。”


    “郡王嫡女封縣主,庶女封鄉君。”


    “將軍之女不予敕封,不予世襲,隻封一代。”


    “為國為朝有特殊貢獻者,可加封,可加授,也可賜世券。”


    重新劃分後,就剩下郡主、縣主和鄉君三級。


    而且,親王是不輕易封的,這樣一來,實際上就剩下兩級,縣主和鄉君。


    取消了郡君、縣君。


    又減少郡主和縣主的數量。


    省著現在京師,全是各種主,宗人府快被拖垮了,一群蛀蟲。


    “諸王意下如何?”


    諸王敢說什麽?能說什麽?


    “臣等沒有異議!”諸王叩拜。


    心裏倒是在想,陛下的嫡女封公主,庶女是不是就封郡主呢?


    想屁吃呢!


    朕的女兒自然都是公主嘍。


    “那朕就讓禮部,重新核實,沒有爵位的革除玉牒,收迴爵位,之前封賞的俸祿,不予追迴。”


    您要是再追迴來,可就不是人了。


    朱祁鈺頷首:“諸王是理解朕的呀。”


    “既如此,諸王迴去後,好好勸勸各藩親戚。”


    “過了年,年後,聽候聖旨,遷徙地方吧。”


    諸王瞪圓了眼睛。


    論絕,還得看你!


    就是說,郡主的兒子,什麽也不封了,下一代該幹嘛幹嘛去吧。


    既然不是親戚了,也就別想借光了,遷徙地方,充實邊塞吧。


    您給個富裕地方也行啊,挑的都是漠北、西北、東北,哪有一個好地方!


    “對了,再加一條。”


    “公主、郡主、縣主、鄉君夫婿,不許納妾,不許沾染女瑟,一經發現,斷其根!誅其族!”


    “若朱家女人先薨逝,其夫君收迴爵位,勒令其守靈至死,其子守孝十年!”


    朱祁鈺寒聲道:“我朱家女人,下嫁給民間凡夫俗子!已是皇恩浩蕩了!”


    “為何朱家女人每每短壽?天不假年!”


    “是不是在婆家受了氣,沒人給她們撐腰?才導致英年早逝的?”


    “既然駙馬都尉、儀賓等男人,靠了女人得了富貴。”


    “若伺候不好女人,就去死吧!”


    “這天下是姓朱的。”


    “宗室裏的朱家女人,不容褻瀆!”


    諸王冷汗涔涔。


    沒人把家裏的女人當個玩意。


    隨便嫁出去,或者用來攀附權貴而已。


    皇帝這條政令一出,怕是朱家女人愁嫁了。


    哪個達官顯貴願意娶宗室女兒呀,這不是找罪受呢嘛。


    從反向推理,不就看出來了:皇帝在限製宗室裏的諸王,擔心諸王用女兒,攀附權貴,最終尾大不掉。


    “再加一條。”


    “駙馬、儀賓不建府邸,和公主、郡主等同住。”


    “夫妻哪有不住在一起的?”


    “公主府降規格,夫妻倆住得安心即可,沒必要搞得富麗堂皇的,而嫁出去後,宮中和婆家都不許瞎管。”


    “尤其是宮中那些作威作福的姑姑,統統該殺!”


    “朱家女人生來就是受氣的?”


    “哼,以前沒人管,朕來管!”


    朱祁鈺嗬斥:“以後,太監的使用,也要改變,王府不許用太監,公主府可用四個太監,郡主、縣主均不可使用太監!”


    您就是要省錢。


    建府邸多貴呀,您就是舍不得。


    各王府、公主府用的太監,都是宮中支撐錢財的,皇帝這是裁撤這方麵支出。


    您是真摳兒呀。


    諸王隻能應聲稱是,太監該遣散遣散。


    “還有,宗室女子的兒子,可優先蔭入國子監,也可入宮當侍衛。”


    “宗室女遠嫁,需要宗人府同意方可。”


    “朕不願意其遠嫁,是擔心宗室女在外受氣,沒人給撐腰。”


    “朕在京師,能給她們撐腰。”


    “常德尚在宮中,皆因皇妃有孕,由她幫襯著兩宮太後協理後宮。”


    “在宗人府內,設一女宗正,由公主擔任,成為定製。”


    “負責管束宗室女,若宗室女在夫家受了氣,皆可找女宗正主持公道;若宗室女欺淩夫家,也可找女宗正申訴。”


    “待其子女長大成人後,也由女宗正妥善安置。”


    “並且,既是宗室女當熟讀詩書,調教子女,不能丟了皇室風範,宗室女要定期審查其家子女讀書情況。”


    “這樣吧,再由宗人府,設一讀書堂,由宗室長者擔任監丞、博士等等,管束宗室子女學業,朕來親自擔任祭酒,宗正擔任司業;女學則由女宗正擔任司業。”


    “第一個女宗正,就讓常德擔任吧。”


    “她是朕的皇姐,身份、能力皆足以服眾。”


    諸王卻聞聽一個信號。


    皇帝要給宗人府實權了。


    “陛下為宗室女出頭,宗室女眷必感恩皇恩!”諸王撿好聽的說。


    任命了女宗正。


    肯定要任命左右宗正啊。


    宗正是幫助宗人令協理政務的,位高權重。


    “朕在想,宗正是該讓親王擔任呢,還是郡王呢?”


    原來鉤子在這呢?


    諸王心涼半截。


    朱祁鈺卻歎了口氣:“如今親王很多,可等諸位仙去後,宗室裏就沒有親王了。”


    “製度定下來,反複搖擺,來迴更改可不是什麽好事,於國不利呀。”


    諸王明白了。


    您是鐵了心要降吾等的王爵了。


    蜀王怨毒地看了眼見死不救的諸王,咬牙道:“老臣願意請降王爵,老臣毛遂自薦,願意擔任宗正!”


    宗人令是漠北王。


    漠北王被圈禁在南宮,主事的就是左宗正。


    蜀王這老頭聰明,想當宗人府的頭頭,用親王爵來換。


    “蜀王莫要著急。”


    “朕隻是還在思量。”


    朱祁鈺卻幽幽道:“在今日殿中的,知道蜀王是自降爵位;”


    “可外人,都會以為是朕不守規矩,降了蜀王的爵位。”


    “這三人成虎,滿城風雨。”


    “朕的名聲已經夠壞的了,可承受不起這等罵名。”


    蜀王傻眼了,您的意思是,讓我自己犯錯,然後削掉親王爵唄?


    您咋想得這麽美呢!


    存在感很低的肅王決定爭一爭這個宗正。


    結果荊王卻爬出來,哭泣道:“微臣願意降格為郡王,求陛下賞微臣個宗正坐坐,微臣一定處處讓陛下順心。”


    新荊王的上位路途很戲劇。


    朱祁鈺看向他。


    荊王更狠,直接站起來,朝著門口走:“不要攔著本王,本王瘋了!”


    推開太監,推開殿門,在庭院裏跑了一圈。


    然後進來請罪:“微臣悖逆,求陛下降罪!”


    這操作,能不能再假點?


    來個活寶,嚴肅氣氛被衝散了。


    “罷了,朕再思量思量。”朱祁鈺覺得荊王擔任宗正,肯定聽話。


    但荊王沒什麽能力呀,輩分又低,如何服眾呢?


    除非老牌諸王都死了。


    肅王追悔莫及,他都打算調戲宮女了,然後落個好瑟的罪名,自動降格為郡王,去宗人府當官。


    殿內氣氛輕鬆起來。


    隻有一個人十分失落。


    朱祁鎮以為皇帝真要實行庶子不繼承家業的製度呢。


    結果,隻是虛晃一槍。


    釣魚而已,就你當真了。


    “漠北王怎麽不說話呢?”


    朱祁鈺忽然問:“你也是當過皇帝的,覺得朕做的,和你當初做的,誰更好?”


    這話能亂問嗎?


    朱祁鎮隻能磕頭道:“陛下如日月,微臣如螢火,如何相提並論?”


    “漠北王謙虛了。”


    “論治政,朕是不如你的。”


    “畢竟你受先帝言傳身教,又得張太皇太後真傳,三楊閣老為你保駕護航。”


    “肯定是比朕強的?”


    朱祁鈺笑道:“反觀朕呢,朕接手個爛攤子,剛即位就打仗,手上也無甚名臣良將,靠一群庸才,勉力支撐至今。”


    您就直說完了。


    朱祁鎮天胡開局,結果鬧了個滿盤皆輸。


    你天糊開局,最後抓了滿手王炸。


    直說漠北王是屎,您是玉。


    這自誇,服了。


    “也對。”


    “要是沒有漠北王的神助攻。”


    “朕能登基嗎?”


    “說到底,朕還得謝謝你呢?”


    這話,能隨便說嗎?


    氣氛剛剛活躍的養心殿,立刻變得落針可聞,所有人瑟瑟發抖。


    “但這個位子,朕坐得如坐針氈。”


    “不想做下去了。”


    “漠北王,可否教朕?”


    你還我不就得了?


    朱祁鎮卻淚流滿麵:“陛下乃天降聖人,挽大明於水火!”


    “反觀罪臣,親手葬送了大明,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悌,簡直不配當人!”


    “和陛下相比,罪臣猶如螢火,陛下才是日月星辰!”


    “罪臣哪還有臉再臨帝位?”


    “隻求陛下賜給罪臣一副袈裟,青燈古佛,為大明祈福,償還罪臣洗刷不清的罪孽!”


    諸王驚呆了。


    原來朱祁鎮也是好演員啊。


    演技很讚啊。


    這番吹捧,肯定把皇帝吹得心花怒放。


    結果,他們偷瞄一眼,卻發現朱祁鈺麵色陰沉似水,怒火翻湧。


    “處處和朕為敵,也叫知錯?”


    朱祁鈺嗤笑:“當初在也先大營裏,你也是這般奴顏屈膝的吧?”


    揭傷疤老手了。


    朱祁鎮唇角抽動,悲戚道:“罪臣有罪!”


    “你若想,就該直接跟朕說出來,朕不是怕你爭,而是討厭你在背後使壞!”


    “嘴上認罪,心裏卻想著如何奪迴皇位。”


    “多麽虛偽呀。”


    朱祁鈺緩緩道:“朕給你一次機會,你親口告訴朕,你還想坐這個位子!”


    “當著宗室的麵,你直接說出來。”


    “然後,朕就給你一個競爭的機會。”


    “說到做到!”


    朱祁鈺掃向宗室:“諸王,給朕和漠北王做個見證,隻要他說,要爭皇位,朕就給他個機會。”


    怎麽給機會呢?


    難道改立朱祁鎮當太子?


    朱祁鎮也在思考。


    “隻要你說,朕就給你機會。”


    朱祁鎮卻一頭磕到底:“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覬覦皇位,罪臣餘生隻願與青燈古佛為伴。”


    “虛偽!”


    朱祁鈺厲聲道:“你若直接告訴朕。”


    “說你想爭,朕還能瞧得起你!”


    “大不了給你一次機會,又有何難?”


    “可你嘴上說不敢,卻在做圖謀篡位的事情!”


    “口是心非!”


    皇帝憤怒,養心殿全都在磕頭。


    朱祁鎮顫抖:“迴稟陛下,罪臣以前糊塗。”


    “如今徹底醒悟。”


    “知道罪臣如螢火之光,難和日月爭輝。”


    “徹底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


    “隻求陛下法外開恩!”


    “賜給罪臣一副袈裟,讓罪臣餘生以青燈古佛為伴。”


    “為大明祈福,為陛下祈福!”


    朱祁鎮是個好演員啊。


    被逼到絕境就裝慫。


    就這份百折不撓的精神,就值得歌頌。


    看著朱祁鎮這張虛偽的嘴臉,朱祁鈺就想起來踹死他。


    可還未動彈。


    門外就傳來太監稟報的聲音,聖母皇太後駕到。


    趴伏在地朱祁鎮鬆了口氣,救星終於來了!


    朱祁鈺則陰沉著臉,風聲是如何走漏的?孫太後怎麽知道了?


    很快,殿門被推開,孫太後盛裝出現,烏黑秀發上還點綴著白雪,外麵風雪交加。


    她外罩一身大氅,進殿便由侍女侍奉著脫下。


    一身端莊高貴的太後冕袍,款款而來。


    朱祁鈺站起來行禮。


    “都免禮吧。”


    孫太後笑盈盈進來:“都是自家親戚,別跪著了,起來賜座吧。”


    喧賓奪主。


    她為了救兒子,開始和稀泥了。


    但是。


    諸王卻不敢站起來。


    養心殿說了算的是皇帝!


    孫太後很不自覺地坐在主位上,這是皇帝才能坐的位子!


    臉上帶著笑:“起來吧,陛下不會怪罪爾等的,哀家說了算的。”


    諸王偷看皇帝一眼。


    朱祁鈺嗤笑出聲:“既然皇太後說了,跪安吧。”


    諸王一愣。


    是起來呢?還是走呢?


    “哀家在宮中甚是孤寂,日夜與青石為伴。”


    “如今親戚都在,如何不和哀家說幾句閑話再走呀?”


    “熱鬧熱鬧,總是好的。”


    孫太後笑盈盈,柔聲道:“陛下,就滿足哀家這孤老婆子一點慰藉吧。”


    “是不是呀?鄭王?來京這麽久,怎麽不去仁壽宮拜見哀家呀?”


    孫太後在找鄭王當幫手。


    幹飯人鄭王卻差點沒被噎死,敢為了她,和皇帝作對?


    我還是撐死更痛快。


    “微臣有疾,擔心傳染皇太後,不敢叨擾。”


    鄭王的稱唿變了,跟著皇帝叫皇太後,而不是聖母。


    孫太後心細如發,自然聽出來了:“陛下,看您把鄭王嚇出病來了。”


    朱祁鈺目光一寒,卻笑道:“是呀,鄭王病了,聽說是餓的,傳尚食局傳米飯,讓鄭王吃個痛快。”


    鄭王臉色急變:“微臣病好了,病好了!”


    孫太後笑容微微一窒。


    她冒著和皇帝撕破臉的風險,也要來這養心殿。


    就是為了救傻兒子呀!


    他手裏捏著名單,要麽就打死不說,要麽乖乖交出來,大不了錯幾個名字,此事也就糊弄過去了。


    可你非要兩頭占好,被皇帝抓住小辮子。


    哀家不來呀,今天你是出不了這皇宮了,就算活著,王爵肯定沒了!


    蠢貨!


    孫太後笑容依舊:“原來鄭王病了呀,去仁壽宮拿兩支人參,給鄭王補補身子。”


    鄭王想哭,您倆鬥法,自己鬥唄,能不能別帶著我?


    我還小,經不住您兩位舌槍唇劍啊。


    “皇太後賞的,收著吧。”


    朱祁鈺笑道:“快把飯交給鄭王,鄭王餓得發昏,快吃吧,朕不算你殿前失儀。”


    尚食局太監送來一隻飯桶。


    鄭王差點暈厥過去。


    這誰吃得了啊!


    “陛下……”鄭王要求饒。


    “吃!”


    朱祁鈺目光一寒。


    然後抖動前袍,坐在右側椅子上。


    孫太後坐了他的椅子,這是違製的,但孫太後就仗著皇帝孝道有缺,告訴皇帝,你若動朱祁鎮,哀家就和你玉石俱焚。


    朱祁鈺聽懂了,所以他把椅子讓給她坐。


    鄭王含著淚,再次化身幹飯人。


    “朕剛才還問呢,誰想座這椅子!”


    朱祁鈺指著孫太後坐的椅子,笑著說:“卻把諸王嚇慘了,以為要謀朝篡位呢?”


    孫太後卻笑不出來了。


    她斜了眼皇帝,笑道:“哀家一介婦人而已,您還要和一介婦人一般見識呀?”


    “唐高宗讓武皇後幫他處理朝政,最後處理出一個武周朝出來。”


    朱祁鈺也在笑:“先帝在時,不知張太皇太後可曾坐過他的椅子?”


    “也許,漠北王當皇帝時,您也時常坐他的椅子。”


    兩個人在角力。


    但諸王被嚇慘了。


    隨便一句話傳出去,都是殺頭的罪啊。


    尤其那椅子!


    那是誰都能坐的嗎?


    坐了,就得死!


    “張太皇太後是先帝親母,哀家也是陛下的親母,如何會搶奪自己兒子的皇位呢?”孫太後見招拆招。


    “武則天搶奪中宗李顯、睿總李旦的皇位,可沒一點負罪感呀。”朱祁鈺笑眯眯道。


    “從古至今隻有一個武則天,哀家豈是那等狠心之人?”


    孫太後歪頭看著朱祁鈺,露出慈祥的笑容:“您和鎮兒一樣,都是哀家的兒子,哀家愛煞了你們兄弟。”


    “被皇太後慈愛,是朕之福啊。”


    朱祁鈺笑容不減:“曾經漠北王坐這把椅子,如今朕又坐這把椅子,皇太後怎麽看呢?”


    該死的廢人!


    你在逼著哀家當著諸王的麵,承認你的正朔!


    哀家偏不!


    “漠北王雖是先帝欽定,但陛下是哀家一手扶立的。”


    “論親疏,哀家總是多愛陛下一些的。”


    “畢竟您是弟弟,哀家自來是疼愛幼子的。”


    “哀家呀,最疼愛您了。”


    孫太後咬死了,嫡母這個身份!


    用這個身份,來威脅皇帝。


    看,哀家坐你的位子,是哀家慈愛你。


    看,你就是哀家扶立的,你就該聽哀家的話。


    看,哀家是你的嫡母,生你養你,你當以孝道為先!


    孫太後處處占據主動。


    看著皇太後和皇帝鬥法,朱祁鎮稍微心安,目前來看,母後占據主動,他是安全的。


    朱祁鈺談政治。


    孫太後談親情。


    穩穩壓製朱祁鈺一頭。


    朱祁鈺卻環視諸王:“朕自小便得兄長友愛,得嫡母慈愛,可謂是泡在蜜罐中長大呀。”


    “可……”


    “朕卻奪走了兄長的皇位,諸王,你們說朕該不該把這皇位,還給漠北王呢?”


    靠!


    為什麽受傷害的是我們啊!


    諸王心裏罵開了。


    孫太後眸中閃爍著怒氣,哀家和你談親情,你卻跟哀家耍無賴?


    朱祁鎮也懵了,皇帝這無賴耍得也太可笑了吧,什麽都硬往上連?


    他嚇得磕頭:“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垂涎皇位,隻求陛下賜袈裟一件,讓罪臣入佛門清淨。”


    孫太後微微皺眉,鎮兒愚蠢呀。


    他是要名單,不是讓你去念佛。


    你把名單給他,換取一塊封地,才是真的實惠,傻瓜。


    “鎮兒莫要嚇哀家了。”


    “你去與青燈古佛為伴,卻把你的娘親和弟弟,丟在世俗裏,何其狠心呀?”


    孫太後笑著說:“哀家聽說,你手裏有個什麽勞子的名單,快給陛下吧。”


    “讓你弟弟好好治理這江山,才不負先帝所托呀。”


    她在點朱祁鎮,名單名單,傻兒子。


    朱祁鎮立刻反應過來。


    從入宮開始,他這份名單就保不住了。


    幹脆,拿出來賣一個好價錢。


    朱祁鈺也聽懂了,這孫太後可真是貪心呀。


    見朱祁鎮剛要說話。


    朱祁鈺卻笑道:“看看把皇太後嚇得,就算你想入佛門,朕都不能允許,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朕的哥哥。”


    “你對不起大明,對不起先帝,對不起列祖列宗。”


    “唯獨朕,不能對不起你呀,親哥哥!”


    朱祁鎮臉色一白。


    “是不是呀?皇太後?”朱祁鈺開始奪迴主動權了。


    孫太後心裏苦,嘴上笑:“你們兄弟的事呀,哀家可不插手,隻要你們兄弟兄友弟恭,哀家就放心了。”


    “也是呀,此等小事,不能叨擾皇太後安寧。”


    朱祁鈺笑道:“百年之後,朕也在思考,如何麵對先帝呀?”


    “若父皇問起來,是該罵他呢,還是罵朕呢?”


    “每每想到這裏,朕這心呀,就跟揪著一樣,疼啊。”


    你點我,就直說唄!


    孫太後眸中浮現怒氣:“皇兒莫要擔心,見了先帝,為娘的幫你勸說先帝息怒,定使他不罵你們兄弟。”


    順杆上爬!


    朱祁鈺瞳孔一陰,禍水東引:“朕不敢麵對父皇呀,哥哥,你敢嗎?”


    朱祁鎮愣神,沒明白皇帝的心思。


    “這……”


    “犯錯的孩子,在父母心中,終究還是疼愛居多,不會責怪的。”


    孫太後擔心漠北王迴答錯誤,幫他迴答。


    “可先帝,不止是朕與漠北王的父皇,還是這大明的皇帝。”


    “文武兼備的宣德皇帝!”


    “英明神武,眼裏不揉沙子。”


    朱祁鈺逼她說不敢。


    孫太後眼角垂淚:“陛下非要說這些鬧心事,讓哀家傷心嗎?”


    好個妖婦!


    朱祁鈺一拳打在棉花上。


    用眼淚,輕鬆化解攻勢。


    “皇太後莫要流淚,朕知錯。”


    朱祁鈺站起來,躬身行禮:“朕讀先秦曆史,齊桓公餓死宮中時,以袖遮麵而死,蓋因無顏麵對管仲。”


    這迴朱祁鎮學會搶答了。


    “罪臣死時,也請陛下用方巾遮麵,罪臣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朱祁鎮終於進圈套了。


    “不至於,父母總是慈愛孩兒的,你是先帝親子,先帝不會怪罪你的。”朱祁鈺笑道。


    孫太後掩麵而哭,這話太紮人了。


    朱祁鎮哽咽道:“罪臣無顏麵見先帝!”


    “請皇太後止淚!”


    朱祁鈺躬身道:“朕倒是有一個兩全之美的辦法。”


    “如今大明新收廣袤土地,就請漠北王埋葬在捕魚兒海吧。”


    “這樣就算相見,也隔萬裏之遙。”


    “彼此安康,何不美哉?”


    朱祁鎮懵逼了。


    你這什麽腦迴路啊!


    一句話,把我支去捕魚兒海了?


    本王在京中的陵寢都沒了?


    他的陵寢建了一半啊!


    留給誰躺?


    孫太後目瞪口呆,旋即醒悟皇帝的深意,急聲道:“皇兒不可!”


    “皇太後莫非是嫌近?”


    “把捕魚兒海之北,尚有一北極洲,距離捕魚兒海尚有萬裏之遙。”


    “不如就安放在那!”


    你直接把朱祁鎮丟水裏算了!


    孫太後急了:“皇兒難道就忍心,和兄長骨肉分離嗎?”


    “朕是不忍心,但兄長無顏麵見先帝,所以朕才想了這個辦法。”


    朱祁鈺表示很無辜。


    孫太後語塞,強撐苦笑:“藍玉大將軍曾在捕魚兒海擊敗胡虜,根據迴來的兵卒說,北麵是極冷極冷的,你皇兄怕冷,還是不要去了。”


    “怕冷呀?”


    朱祁鈺摸了摸下巴:“極西之地,色目人居住,朕欲征伐其國,囊括其地,就在那裏修建陵寢,皇太後意下如何?”


    就不能葬在京師嗎?


    孫太後眼淚又流出來了。


    “莫非皇太後嫌遠?”


    孫太後頷首。


    “那等朕滅安南,在安南置郡縣,在極南之地,選一吉地,建造陵寢,如何?”


    孫太後隻是哭。


    “難道,皇太後想移先帝陵寢?”朱祁鈺越說越離譜。


    “皇兒切莫胡說!”


    孫太後急聲道:“先帝文治武功,堪稱聖皇,如何令其死後不得安寧呢?這可有違孝道呀!”


    不止違反孝道。


    還違反為妻之道。


    她能坐穩皇太後的位子,不就是因為是先帝的皇後嘛。


    若把先帝陵寢移走了。


    她算個什麽東西?


    朱祁鎮和朱祁鈺憑什麽輪番登基稱帝?


    “皇太後莫要激動。”


    “今日在座,都是親戚,沒有外人,說些家常胡話,是無妨的。”


    “既然此三地,皇太後都不滿意。”


    “那就去倭國,則一地,給漠北王建陵吧。”


    去當倭國小矮子吧。


    臭對臭,絕配。


    朱祁鈺正洋洋得意的時候。


    孫太後卻順杆上爬:“皇兒莫非想把您哥哥封去倭國嗎?”


    你咋想這麽多呢?


    倭國是大明的!


    北極也是大明的!


    整個南方也是大明的!


    你漠北王,去臭水溝子找找,看哪適合埋葬你。


    “唉。”


    朱祁鈺幽幽一歎:“這不是皇太後愛子心切嘛。”


    “朕也不能容忍骨肉分離,讓皇太後難過。”


    “那就是朕的大不孝了。”


    孫太後登時傻眼,掉坑了,作繭自縛。


    “陛下可真是孝順呀。”孫太後迅速整理心緒,再和皇帝交鋒。


    “皇太後待朕如親子。”


    “朕自然要盡全孝道。”


    “羔羊跪乳,烏鴉反哺,此乃人之常情。”


    朱祁鈺見招拆招:“朕說句大不敬的話,等皇太後百年之後,朕才能放漠北王出京就藩呀。”


    你是送他去陪我吧?


    孫太後目光一寒,臉上笑:“哀家得此佳兒,是哀家之福呀。”


    “不敢當皇太後稱讚。”


    母子笑盈盈的,家庭和睦。


    朱祁鈺卻笑道:“漠北王,你是朕的兄長,按照輩分來說,你應該坐在這裏呀。”


    他一直沒坐,指著右側的椅子,跟漠北王說。


    戰火燒到朱祁鎮頭上了。


    “陛下呀,別嚇唬你哥哥了,他都被嚇破膽子了。”


    孫太後可不能再讓朱祁鎮說話了,朱祁鎮根本就不是皇帝的對手。


    說話就掉坑,幹脆閉嘴吧。


    她盈盈起立:“陛下不想讓哀家坐,就直說嘛。”


    “都是一家人,哪用得上那些彎彎繞繞啊!”


    “哀家不坐了便是。”


    她反倒還有理了。


    帝位是你隨便坐的?


    “皇太後多心了,就一張椅子罷了。”


    “朕至於那麽小心眼嘛。”


    “要不這樣,讓漠北王坐上去。”


    “您看如何?”


    那是皇帝的椅子!


    誰敢做?


    讓漠北王坐上去,那就是名正言順的謀逆,那就不是殺了,而是該大卸八塊!


    你皇太後仗著是朕的嫡母,用孝道壓朕,那朕也用孝道壓他!


    朱祁鎮臉色一白,求助似的看向母後。


    孫太後輕笑:“陛下說笑了,他哪有資格坐呀。”


    “沒資格嗎?”


    朱祁鈺問:“朕以為既然皇太後都坐了,就讓哥哥也坐著試試……”


    “陛下說笑了,鎮兒自然是沒資格的。”


    孫太後笑著說:“你是哀家迎立的,又是哀家的親兒子,哀家舍不得你的。”


    “快,皇兒呀。”


    “坐下。”


    “莫要和母後置氣了。”


    “乖。”


    朱祁鈺一身氣勢,被一聲“乖”給破了。


    好手段。


    朱祁鈺笑道:“從羋太後垂簾而坐後,後麵人有樣學樣,呂太後(西漢)、竇太後(西漢)、鄧太後(東漢)、馮太後(北魏)、胡太後(北魏)、劉太後(北宋)、高太後(北宋)、蕭太後(大遼)……”


    “嘖嘖,這自古以來呀,垂簾聽政的太後,多如牛毛。”


    “所以呀,也許是朕多心了?”


    這是要玩明牌?


    朱祁鈺口中的,都是實權太後,說是皇帝也沒錯。


    “陛下博學多才,對曆史如數家珍。”


    “哀家可就不行了,大字都不認識幾個。”


    “說這垂簾聽政幾個字,都把哀家嚇壞了。”


    “哀家沒有學識,又膽子小,怎麽可能做此等事呀?”


    孫太後和稀泥:“諸王,你們說,憑哀家這樣的,能垂簾聽政嗎?”


    她禍水東引。


    諸王慘了。


    皇帝對孫太後客氣,那是因為有孝道攔著。


    對他們,那就是喊打喊殺。


    關鍵他們如何迴答呀?


    幫著孫太後吧,就是和皇帝作對;幫著皇帝吧,孫太後也得罪不起。


    人家母子倆,人前打架,人後和。


    等人家娘倆和好了,諸王可就倒黴了。


    別忘了,朱祁鎮還是宗人令呢。


    皇帝也想處置諸王呢。


    種種因素疊加到一起,諸王隻是磕頭請罪,不敢站隊。


    “皇太後問,你們就說說,都是博學多才的人,難道還不知道諸呂之亂?”


    朱祁鈺劍指孫氏外戚。


    孫太後麵色微僵,卻兀自強笑道:“陛下讓說,就都說說吧。”


    “這……”


    鄭王聰明啊,撐得暈過去了。


    隻能周王開口:“聖母、陛下,這是天家家事,臣等是做臣子的,哪裏敢置喙天家呀。”


    “都是一家人,不分遠近。”朱祁鈺笑道。


    正好,讓朕看看你們的忠心吧。


    諸王真是躺著也中槍。


    “陛下英明神武,聖母皇太後祥鍾華胄,母慈子孝,乃天下典範,古之惡後昏君如何配與聖母、陛下論短長?”


    周王腦瓜子轉得特別快,左右都不得罪。


    但兩頭不得罪,自然兩頭都不滿意。


    “周王倒是圓滑。”朱祁鈺幽幽道。


    “哀家祥鍾華胄?這個詞兒,哀家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


    孫太後冷冷道:“哀家被冊封皇後時,詔書上,便說哀家祥鍾華胄,秀毓名門……”


    “你周王倒是會取巧啊,用詔書裏的話,蒙蔽哀家?”


    孫太後忽然大怒。


    她和皇帝說話和風細雨的。


    訓斥諸王,卻仿佛在訓斥奴婢。


    “微臣知錯,微臣知錯!”周王沒想到,自己撞槍口上了。


    孫太後嗬斥周王,一是立威;二是討好皇帝。


    皇帝要整飭諸王。


    孫太後在幫忙,希望皇帝看在她的麵子上,寬宥漠北王。


    “皇太後何必如此動怒?”


    朱祁鈺卻不領情:“看朕早生華發,而您風采依舊。”


    “周王不過說出了心裏話罷了,您何必動怒呢。”


    皇帝在護周王?


    不,這是在笑話皇太後,看看你,一點都沒老,說明心中一點都不思念先帝。


    一個寡婦,不思念死去的丈夫,你在想什麽呢?


    這是誅心之語啊!


    “哀家夜夜以淚洗麵,卻不忍告訴皇兒呀,怕皇兒知道擔心母後。”


    孫太後見招拆招:“母後雖然容顏未老,卻心力交瘁,自然不敢想著什麽垂簾聽政。”


    “母後老了,心思就在皇兒身上。”


    “若做了錯事,皇兒切莫怪罪母後才是呀。”


    她這也不是示軟。


    而是示威。


    你再不讓步,哀家就去奉天殿上哭訴。


    哀家是婦人,又是你的嫡母,大不了豁出顏麵,也要保住朱祁鎮,看朝臣能奈哀家何?


    欠的一千字,補全!正在寫番外,寫完了就那啥,嘿嘿!求訂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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