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一人守關萬夫盡退


    盤坐在原地的呂大江心裏並不好受,槍尖的那一麵白旗就好像劊子手的大刀一樣時刻擾亂著他的心境,他還需要挺在這裏,後麵的軍隊正在撤離,因為黑夜和眾多屍體的緣故,對方看不清自己身後的狀況,可一旦這剩餘的兩千人全部後撤完畢,對方很快就會察覺到不對勁。


    到底還是由於自己的愚蠢導致了此時的艱難境地,苦笑一聲,呂大江心道這算是自食惡果嗎?


    想想當時王爺在地圖上畫的那個圈,呂大江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如此重擔交給了自己,自己卻隻會滿腹牢騷,絲毫不去揣摩其中深意。


    其實也怨不得呂大江,他隻是一名武將,本就隻會按照命令行事。再者,作為一支邊境孤軍,也沒有人來點醒他。


    抬起頭看著那麵白旗,呂大江隻希望能多拖住幾個時辰。


    烏蘭蘇圖策馬走到格勒那近前,臉上的肥肉都快擠成了一團,笑嗬嗬的說道:“這天大的功勞就讓本王這麽遇見了,聽說西涼軍骨頭硬,打起仗來和我草原兒郎一樣悍不畏死……不知道格勒那將軍往前都是怎麽吃得敗仗?”烏蘭蘇圖話鋒一轉,開始譏諷其格勒那來了。


    烏蘭蘇圖的烏蘭部落是草原少數的龐大部落,雖沒有多少兵馬,卻用著一片肥沃的草原,牛羊良馬不計其數,也一直是大可汗最忠實的狗腿子之一,每逢征戰都會獻上大量糧草戰馬,被大可汗視為心腹。


    每逢征戰,烏蘭蘇圖都是呆在大後方飲酒吃肉的,哪能親上前線,隻是最近草原上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說他烏蘭蘇圖不配坐上左賢王的位置,相比憑借赫赫戰功坐上右賢王之位的巴雅爾,他烏蘭蘇圖還差的遠呢!


    對於這些聲音,其實烏蘭蘇圖本人是不太在意的,作為大可汗忠實的狗腿子,他隻要討得大可汗,那還用管下麵這些人的閑言碎語?隻是此次,大可汗為了壓製住草原上這些不和諧的聲音,在把右賢王巴雅爾封為左路大軍統帥的同時把他安到了右路大軍統帥的位置上。


    此次,左路大軍進攻敦煌,肩負著攻城重任,而右路大軍不過是負責繞路突襲,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大可汗白送給烏蘭蘇圖的軍功,但大家也隻能捏鼻子認了,難不成要把左路攻城大軍交給從未上過戰場的烏蘭蘇圖?


    為了確保烏蘭蘇圖能圓滿撈到這筆軍功,大可汗甚至把經驗豐富的格勒那交給了他,隻是左賢王到底是一個隻會享樂的部落頭子,絲毫不懂戰事,一見對方白旗,立時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了。


    “四個西涼士兵可就能換一匹好馬……”烏蘭蘇圖此時眼冒精光,已經開始盤算自家的生意了。


    這是格勒那可忍不住了,方才烏蘭蘇圖的嘲諷他可以不加理會,畢竟這位“位高權重”的左賢王大人不通戰事,可此時他已經擺出了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那格勒那就得說上幾句了:“左賢王大人稍安勿躁,依本將多年的經驗,這多半是詐降,試想,我草原和西涼打了這麽多年,何時有主動投降的敵將啊?”


    淡淡的瞥了一眼格勒那,烏蘭蘇圖冷笑道:“還不是你們這些混賬打不了勝仗。此時,這些個西涼軍已成了甕中之鱉,無處逃生,自然是要投降的。”


    一聽此言,格勒那就感覺一股熱血衝到了腦門上,恨不得一刀把烏蘭蘇圖身上的二百斤肥肉全部剁了去,也不知道這頭蠢豬是怎麽當上的左賢王。然而這一番狗屁不通的言語他還真挑不出什麽毛病!


    想一想,格勒那還是忍下了,這位左賢王他可招惹不起,隻得硬著頭皮說道:“萬一是詐降呢?”


    “嘿!”烏蘭蘇圖大笑一聲,轉而豪氣幹雲的說道:“詐降又如何?”


    這倒是把格勒那問住了,他也不知道對方為何要詐降,難道就憑借幾千人還能翻天不成?


    看到格勒那愣神的模樣,烏蘭蘇圖一臉好意的拍了拍格勒那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將軍啊,本王看你就是被那些西涼軍給打怕了,疑神疑鬼的,想想,這幾千西涼軍帶迴草原,本王其實無所謂,就是多一些財富,地位上已然是左賢王了,升無可升,但是將軍你可不一樣,這幾千人帶迴去,除了右賢王,在軍功方麵,可就無人能與你一爭高下了!”


    “這……”格勒那遲疑的嘀咕了一句,他當然知道這幾千降軍帶迴去意味著什麽,草原明令,抓一個西涼活口抵得上殺一百西涼軍士,但是他仍然是要權衡是冒險接納降軍還是安穩的把他們殺個幹淨。


    “格勒那將軍莫不是還想多死一些大好兒郎……”烏蘭蘇圖麵容逐漸陰沉了下來,冷冷的說道。


    歎了口氣,格勒那也看出來了烏蘭蘇圖心中已有決意,無法在勸,更何況人家畢竟是主帥,自己必須得服從命令。


    “遵命!”


    烏蘭蘇圖立刻迴歸了笑眯眯的模樣,一下一下的拍著格勒那的肩膀,大笑道:“將軍懂事啊……懂事!”


    “叫幾個機靈的,跟本王前去看看。”烏蘭蘇圖大手一揮,那叫個豪情壯誌。


    抖一個激靈,格勒那連忙勸阻,急聲道:“左賢王大人不可啊,此時天色太暗,隘口那邊也僅有兩處火把,鬼知道後麵藏沒藏著些高手,若是遭遇不測,小將萬死也難向大可汗贖罪啊!”


    低了低眉頭,烏蘭蘇圖也有些猶豫了,自己這條性命可不能輕易涉險,便說道:“那,將軍代我去吧……”


    格勒那心中暗罵一聲:“慫包。”但臉上依舊笑嗬嗬的說道:“左賢王大人請稍等。”


    說著,帶上兩名副將,便要向前。


    但還沒等戰馬跑上兩步,烏蘭蘇圖在身後叫住了格勒那,又叫上十幾個親兵,來到格勒那近前,笑眯眯的說道:“本王還是親自去看看吧,免得到時候被一些心懷不軌的人說叨,還得讓大可汗操心。”


    這份“直白”也實在讓格勒那汗顏,你就直接說不想讓別人搶功不就完了,還弄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樣……


    待走到近前,羸弱的火光打在呂大江的頭盔上,格勒那還是看不太清麵貌,再走近一些,看清了相貌,驚唿一聲:“呂大江!”


    頓時格勒那就知曉事情不對了,剛欲喊出那聲撤退,坐在地上的呂大江突然暴起,直直的衝到烏蘭蘇圖的近前,把坐在馬上的烏蘭蘇圖直接按倒在地。


    抽出腰間短匕,抵在了烏蘭蘇圖的脖子上,呂大江冷笑道:“格勒那,好久不見,看著一身肥肉,想必是你們草原貴族吧……”


    烏蘭蘇圖的一名親衛連忙大喝道:“快放開左賢王大人!”


    “這蠢貨!”格勒那暗罵一聲,你不說誰知道這是左賢王,這些親衛和烏蘭蘇圖一沒長腦子嗎?也對,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


    烏蘭蘇圖也慌了神,連忙道:“這位將軍,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呦嗬,左賢王,什麽時候這種貨色也能當上草原的左賢王了,難不成你們草原沒人了。”呂大江也笑了,這還撈了一條大魚,拍了拍烏蘭蘇圖肚子上的肥肉,呂大江冷聲說道:“全軍後撤三十裏,不然,我就把你這顆人頭割了去。”


    格勒那雙眼瞪得溜圓,此時讓他撤軍,還不如殺了他,但是這位左賢王可不這麽想,急忙朝著格勒那說道:“快撤軍,快撤軍,莫不是要讓本王死在這裏?”


    微微低下了頭,格勒那眼神有些晃動,像是在權衡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看格勒那還沒有什麽作為,呂大江把短匕狠狠的插進了烏蘭蘇圖的腿上,頓時想起了殺豬般的慘叫。


    “格勒那,你還在等什麽?快下令撤軍啊!”烏蘭蘇圖疼的齜牙咧嘴,向格勒那大吼道。


    讓呂大江疑惑的是,格勒那並沒有聽烏蘭蘇圖的命令,而是從馬上緩緩拿出長弓,將隘口處僅存的兩個火把射掉了。


    呂大江頓時明白格勒那所想,高聲道:“格勒那,你好狠啊,難不成要殺了你們的左賢王不成?”


    一聽呂大江此言,烏蘭蘇圖的眾親衛也反應了過來,虎視眈眈的看著格勒那。


    “嘿,呂大江,你覺得這些親衛會是我的對手?”陰惻惻的看著呂大江和眾親衛,格勒那已經動了殺心。


    此時大軍不能退,那麽烏蘭蘇圖就得死。


    “好好好!你狠,那……”稍作沉吟,呂大江朝著身後大喝道:“徐涼生,給老子點火!”話音剛落,身後隘口頓時熊熊燃起火光。


    “來來來,格勒那,你再殺一個我看看!”呂大江指了指不遠處的草原軍士,挑釁道。


    咬了咬牙,格勒那收迴了手中長弓,大吼道:“呂大江,你還要不要臉!堂堂槍騎軍統領,舉白旗詐降,挾持一個半點兒武功不會的王上!”


    “哈哈哈,老子死都不怕,還怕不要臉。”看著呂大江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格勒那也沒有別的辦法,他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掉烏蘭蘇圖。


    格勒那隻得無奈向撤去,而還沒走幾步,烏蘭蘇圖咬牙切齒的說道:“好你個格勒那,好大的擔子!”


    往迴走的拿到身影明顯怔了怔,但還是沒有迴頭。


    烏蘭蘇圖鬆了一口氣,殊不知,在他說出那一句話之後,格勒那就必然不會留下他的性命。


    呂大江身後萬丈烈火,左手短匕抵住烏蘭蘇圖脖子,右手手中長槍向前一指,甩掉白旗,大喝一聲:“給我退軍!”


    好一個一人守關,萬夫盡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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